“謝謝?!睆垙?qiáng)真誠道:“真的謝謝你。”
莫小北道:“你都謝我多少次了,真的沒事,舉手之勞……我先走了,如果有任何問題,隨時聯(lián)系我?!?p> 張強(qi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世界,有心安理得索取之人,就會有對別人的善意惴惴不安、唯恐無機(jī)會報答的人。
……
莫小北剛走出病房,顧言便拉開靠窗戶那張病床的簾子,看著門口,淺淺的笑了笑。
然后他問病床上的老人:“爸,我要不推你下去走走吧?”
“嗯,好,這樣躺著,渾身確實(shí)有些難受。”老人回答。
“我再三叮囑,讓你有任何事情,給我打電話,或者打給物業(yè)也行,你非得自己弄,這下得不償失了吧?!鳖櫻赃叿鏊饋磉呎f道。
鄭耀祖笑道:“早知三日事,富貴一千年,誰能想到換個燈泡都能住院啊,看來,不服老是不行嘍?!?p> “顧言啊,你也快40歲了……”鄭耀祖坐在輪椅上,拍了拍顧言的手背,語重心長道:“這么多年,也該過去了……”
“爸,我們別說這些…下周可以出院了,你跟媽搬我那住吧!”顧言笑道。
鄭耀祖搖了搖頭:“你那我住不慣,我還是喜歡老房子,鄰里都認(rèn)識?!?p> “要不,我還是給你們找個保姆吧。”顧言道。
“你媽不喜歡家里有外人,別費(fèi)這心了?!编嵰婢芙^道。
“前段時間,我跟你媽去看了幾家養(yǎng)老院,有一家還是不錯的,各種活動也多,你媽喜歡熱鬧。我喜歡下棋,那里也都有伴?!编嵰嫘Φ?。
“你們還有我,怎么能住養(yǎng)老院…”顧言著急道。
鄭耀祖看著顧言道:“孩子啊,過自己的日子吧…欣欣也希望你有自己的新生活,都五年了,也該放下了,啊?!”
他看著旁邊的小孩心疼顧言,說道:“你看,那人年紀(jì)估計跟你相仿,孩子都這么大了,你還孑然一身,你媽每次念叨這里,都覺得是我們拖累了你?!?p> “是我對不起欣欣,對不起您二老,我…”顧言紅了眼。
“生死有命,各有定數(shù)…人和人講求緣分,你跟欣欣緣淺,但跟我們卻緣深,我們一直當(dāng)你是親兒子,咱們都要往前看…”鄭耀祖安慰道。
“起風(fēng)了,我們回去吧?!鳖櫻哉苏嵰嫱壬系奶鹤樱骸梆B(yǎng)老院的事,我們再從長計議。”
“就這么定了,養(yǎng)老院有護(hù)工,人多熱鬧,我們呆著舒心,你也不用時常惦記我跟你媽,專心工作,以后最好是帶著女朋友來看我們。”鄭耀祖道。
顧言不再說話。他知道老丈人決定的事情,他人無法左右。
他也明白欣欣爸媽是怕給他有負(fù)擔(dān),才去的養(yǎng)老院。
兩位老人這些年來,不僅要忍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還要時常開解寬慰他。
是他,他忽略了妻子…他沒有承擔(dān)一個丈夫應(yīng)有的責(zé)任,絲毫沒有覺察出妻子的異樣,甚至在妻子病危的時候,還在異地出差…
每每想到這里,他的愧疚不安、痛苦自責(zé),就排山倒海般的襲來。
兩位老人的后半生都將在思念女兒中度過,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自己,又怎么配有新的生活。
老人心疼快四十歲的顧言依然形單影只,還要負(fù)累他們二人的養(yǎng)老問題,他又總將欣欣的離世歸結(jié)于自己的疏忽。
他們實(shí)在于心不忍。在顧言面前總是假意看透生死,隱忍老來喪女之痛。
五年的時間,并沒有讓三個人對鄭欣的離去真正釋懷…
雙方都為了對方能夠幸福的生活,誰也不輕易提起過往!
鄭耀祖這次住院想明白一件事情:
他跟妻子已是土埋到脖子的人,可顧言的日子還長著,他們不能讓欣欣最愛的人,自己視為己出的孩子,后半生都活在內(nèi)疚里,一定要打開顧言的心結(jié)。
沒吃早飯的莫小北和楊潔,從醫(yī)院的便利店里吃完早點(diǎn)出門。正好碰上推輪椅的顧言。
“顧總好?!蹦”北灸芊磻?yīng)道。
楊潔聽聞這就是顧言,便開始打量著他。
“你怎么還沒走?”顧言脫口而出。
莫小北有些不解:“?。俊?p> 顧言反應(yīng)過來道:“你是生病了嗎?來醫(yī)院?”
“額,沒有,來探望一個朋友?!蹦”钡?。
“這小姑娘聲音好耳熟,這不是剛才…”鄭耀祖看著莫小北,想了想道。
顧言不想讓莫小北知道自己剛聽到他們的談話,趕緊接話道:“爸,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同事,叫莫小北?!?p> “叔叔你好?!蹦”倍Y貌道。
顧言看了看莫小北身邊的楊潔打量著自己,于是問道:“這位是?”
“我閨蜜,楊潔。”莫小北忙介紹道。
“你好,顧總,久仰大名。”楊潔笑著打趣道。
莫小北一聽楊潔這語氣,擔(dān)心顧言會以為自己在朋友面前說他壞話,趕緊伸手捏了一下楊潔的腰。
“小姑娘話里有話啊?!鳖櫻砸宦犨@話很有深意,然后又看了看莫小北:“看來小北,在你面前說了不少領(lǐng)導(dǎo)的壞話啊。”
莫小北聽聞,忙擺手堆笑,反駁道:“不能夠…不能夠…呵呵~顧總多慮了哈,
沒有您海納百川的胸懷,就沒有我莫小北今日的春風(fēng)得意,我對您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蒼天為證,大地為憑,日月可鑒…”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把楊潔驚的目瞪口呆。
還沒等顧言說話,莫小北又道:“顧總,你看這外面風(fēng)大,您趕緊推叔叔回病房吧?!?p> 還很舔狗的把鄭耀祖蓋在腿上的,快要掉下來的毯子,整理了一下。
“那顧總,我們先走了?!蹦”壁s緊拉起楊潔,又沖鄭耀祖笑道:“叔叔,再見!”
鄭耀祖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楊潔笑得合不攏嘴,拍手稱好:“莫小北啊莫小北…我認(rèn)識你十幾年了,居然不知道你還有這一面…我今兒個真是開了眼…”
“唉…敢問你師從哪位高人,練就這翻拍馬神功?”楊潔嘲笑道:“改日給我引薦引薦…這樣我的答辯定能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可輕松過關(guān)!”
“小女子我天資聰穎,自學(xué)成才!”莫小北哈哈道。
“你平時不會都這么跟他說話吧?!睏顫崋柕馈?p> “主要是第一天就掉坑里了?,F(xiàn)在是騎虎難下啊!”莫小北無奈道:“我對別人都不這樣…”
“不過,他確實(shí)比我想象的年輕很多?!睏顫嵉溃骸暗撬雌饋?,不像你描述的那么嚴(yán)厲啊。反倒給人一種很和善的感覺?!?p> “你剛那番拙劣的吹捧,被夸的人應(yīng)該不會享受吧?!睏顫嵉溃骸拔铱此鸵桓笨粗惚硌莸臉幼?,哈哈…”
兩人一路說笑離開了醫(yī)院。
“你那個同事,好像就是剛才來隔壁病床那小姑娘吧…”鄭耀祖在顧言的攙扶下躺在床上,想起莫小北的歡快活潑:“小姑娘性格好,挺活潑…”
“牙尖嘴利,古靈精怪的?!鳖櫻赃吔o鄭耀祖倒水邊說道:“小心燙?!?p> “她讓我想起欣欣年輕時候的樣子。”鄭耀祖臉上不經(jīng)意的露出笑容:“欣欣,也是這么鬧騰有趣、善良?!?p> 鄭耀祖看著窗外的陽光:“你要多跟年輕人相處,他們身上的活力熱情,就像早上八九點(diǎn)鐘的太陽,讓人心懷希望…”
老人慈祥的看著顧言,真誠道?!昂⒆?,聽我一句勸…別跟自己較勁…日子,咱得好好過,啊?”
顧言淺笑著:“嗯,您別擔(dān)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