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南巡
南江雪看向南懷安?!按蟛刚堈f。”
“北線常年征戰(zhàn),煉出了一支百戰(zhàn)之師,年輕一代也長成了隊伍的中堅力量,如今的幾個大軍團統(tǒng)領(lǐng),都已是相當(dāng)成熟的一方統(tǒng)帥,江風(fēng)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這些年輔助我節(jié)制整個北線軍,心胸、膽識、才干、聲望,都足以服眾,此戰(zhàn)極北,更是展示的淋漓盡致。”
“我年齡大了,這身體也一年不如一年,還望小雪你體恤,便是憑著這點積威幫襯著江風(fēng)他們再折騰個一年半載,大伯父也當(dāng)告老了。”
南懷安緩聲道,這位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大將軍,此刻竟打上了感情牌。
“大伯父!”南江風(fēng)皺起眉頭,南江云和上官長鶴等人也都看向了南懷安。
北線苦寒,南懷安已年過半百,一線軍旅,他們確也心疼,于是對他越發(fā)敬重,做起事來也越發(fā)玩命,只是他不想大伯父因為其它事告老。
比如,這次回來,一些宗族門閥看著他的那種忌憚且嫉妒的眼神,比如有人議論說,大小姐的這位軍功赫赫、兵權(quán)在握的長輩,如今的權(quán)勢已越發(fā)如日中天。
微微垂眸,南江雪沉默半晌后說了兩個字,“也好?!?p> 這兩個字一出口,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女子身上。
只見南江雪面帶微笑,“北線軍,大伯父愿意帶到什么時候便帶到什么時候,小雪都聽大伯父的。只是這整個靖北軍,大伯父可要聽小雪的?!?p> 南懷安一愕,不解地看著南江雪,一抹熟悉的狡黠從她眼中滑過。
“方才的會練大伯父不在,他們打的不錯,不同的軍團也各有特色。北地強鄰環(huán)伺,與祇都朝堂的關(guān)系也甚是微妙,軍隊不可懈怠,軍力不進(jìn)則退。”
“極北之戰(zhàn),若非三叔掣肘,我斷不能讓北線軍獨立支撐,但且不說各地方守備,單褐爪、藍(lán)翎和堇翼,如調(diào)往北線,能不能在其他主將帳下做到令行禁止,彼此間打不打得出最佳的協(xié)作配合,我不知道,而這,就是問題?!?p> “政務(wù)需要不斷革新,軍隊也不能一成不變,大型會練,必要的輪調(diào),包括武器、軍備、新兵征集、軍士升遷、戰(zhàn)時調(diào)度,雖該因地制宜,但總的章程,總的裁奪,也屬必須?!?p> “小雪年輕不懂事,要學(xué)的太多,又不如爹爹那般睿智勤勉,政事上需仰仗上官叔叔他們,而整個北地的軍務(wù),自是要大伯父相助,望大伯父莫要推辭?!?p> 這便是要將北線的大將軍變成整個靖北軍的大將軍了。南懷安的一番請辭貌似獲準(zhǔn),卻同時被她生生地鼓搗成了一場升遷。
“大伯父,”打斷了正欲開口的南懷安,南江雪目光盈盈,“爹爹走后,小雪曾對大伯父說,我不想讓您赴湯蹈火,肝腦涂地,今后的每一場仗,未來長長的路,我都要大伯父陪著小雪?!?p> “小雪的爹娘都不在了,我也不想讓大伯父再沙場搏命,但兄長常年戍守北線,兩個弟弟尚還年少,今后的路,大伯父如何忍心丟下小雪不管?可是小雪哪里做的不對,惹大伯父生氣了?”
“小雪從前是大伯父帳下武官,雖然經(jīng)常犯錯,卻都是愿意改的,大伯父您莫要生我的氣?!?p> 一番話說的南懷安頓時軟了心腸,眼圈不由一紅,上官長鶴心中也很感動,臉上卻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他們的這位大小姐,這感情牌可比懷安大將軍打的好太多,任誰還能在她面前說出個不字呢?
“大伯父,姐姐難得這般可憐,您就答應(yīng)吧!”南三公子也適時地添了一把柴。
“你這丫頭,真是又刁鉆又能折騰人!”南懷安佯怒道,南江雪則沖他呲牙一樂,南江風(fēng)也彎起了唇角。
“大哥也多輔助大伯父,免得大伯父罵我,云兒跟著上官叔叔吧,北地的政務(wù)中樞,要好好理一理。至于小雨,”南江雪看了看躍躍欲試的南三公子,“就跟著我吧!”
“?。 蹦先討K叫一聲,如同大難臨頭。
“怎么?”南江雪笑的燦爛。
“好幸福!”南江雨彎起眉眼,看上去真誠又可愛,姐弟倆的樣子一時間逗笑了所有人。
“可是姐姐,我跟著你干嘛啊?你好像把事情都推給別人了啊!”保持著那種真誠可愛,南江雨僵硬地問道。
“跟姐姐去游山玩水可好?”南江雪笑道。
“好哇!去哪?”南江雨笑道。
“去南部吧?!蹦辖┬Φ溃娙寺犃T,心中已盡皆了然,又聽女子續(xù)道,“小雪這樣做,可合各位叔伯心意?”夸張的幽怨表情,又把大家都逗樂了。
“下官等不敢!”上官長鶴等人躬身笑道。
※
北地南部曾由南懷仁一手把控,也是內(nèi)亂的主戰(zhàn)場。
南江雪雷霆手段,擊殺叛軍,剪除朋黨,也因此,比起北地的其它州郡,這里幸存的門閥世族尤為惴惴,即便是參加了靖祥臺飲宴的人,也會因為一點風(fēng)吹草動而緊張不已。南江雪此去,對于安撫局面自是大有好處。
此外,受降的堇翼八千殘部現(xiàn)在清江大營,新任統(tǒng)領(lǐng)闊爾罕即將走馬上任,她知道,若想讓他快速掌握那支軍隊,還需她助上一臂之力。
五日后,南江雪帶著南江雨自燕京啟程,林樺隨行,在鷹衛(wèi)、雪狼和雨獅的護(hù)衛(wèi)下一路南下。
聽州郡太守和守備軍統(tǒng)領(lǐng)述職,與南部門閥世族飲宴,并查看各地的學(xué)館商貿(mào),水路農(nóng)桑,為時兩月余,其間在新賓沁蘇家過了年節(jié),可算是給了蘇家天大的面子。
但蘇家知道,這樣的面子給的是大小姐的姑母拓跋嫣,給的是曾在危難之時助南江云脫困的拓跋大公子拓跋珉,而同樣的,若他們但有行差踏錯,這位大小姐的出手,也必是毫不容情。
南部的早春到來之際,南江雪進(jìn)入堇翼所在的清江大營。
第二日軍營里軍鼓擂響,南江雪一身輕甲端坐于點將臺上,身邊站著南家三公子南江雨,身后是鷹衛(wèi)統(tǒng)領(lǐng)漆麟和貼身大護(hù)衛(wèi)墨碣。
臺下立著堇翼代統(tǒng)領(lǐng)闊爾罕,一隊雪狼列隊于臺左,雨獅和黑衣鷹衛(wèi)散于校場四方。
三通軍鼓響過,先后跑來的30多名武官在點將臺前站成了隊列,校場外圍也聚攏起許多堇翼軍士,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竊竊私語。
闊爾罕分戰(zhàn)裙單膝跪倒,沉聲道,“稟大帥,堇翼軍尉級以上武官38人,實到34人。末將治軍不力,請大帥治罪!”
南江雪沒有說話,任由闊爾罕就那么跪著。
沒有風(fēng),空氣在這樣一種氛圍中也如凝滯了一般。
不一時,兩名郎尉跑進(jìn)了校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闊爾罕,又看了看列隊的其他武官,臉色一白,雙雙跪了下去。
南江雪依然沒說話,一雙眸子沉靜如水。
又有一人進(jìn)入了校場,見了眼前的場面,有些不情不愿地加快了腳步,稍微猶豫了一下,直接走進(jìn)了隊列。
依然是沉默。
時間在沉默中走的如此緩慢,一點點絞磨著人心。
有人的額頭上滲出了汗水,有人的身體開始微微發(fā)顫。
最后一個人到了。一名佐校。
他邊走邊扣著軍服,便是如此肅穆的氛圍也沒讓他有絲毫覺悟,依然晃晃悠悠地當(dāng)眾走來,大刺刺地站在了隊伍的第一排。
第一排僅三人,另有一名督校和一名小校。
自三通鼓敲畢,已將近一炷香的功夫,38名武官這才悉數(shù)到場。
“闊爾罕治軍不力,杖二十?!睕]有任何開場,南江雪簡單一句話,冰冰涼地送進(jìn)了所有人的耳朵。
一聲應(yīng)喝,有雪狼行出隊伍,取過軍杖,徑直走到了闊爾罕身側(cè)。
一言不發(fā)地將堇翼代統(tǒng)領(lǐng)按在長凳上,虎虎的風(fēng)聲隨即便響了起來,直打的血珠飛濺,闊爾罕都一聲沒吭。
“稟大小姐,二十軍杖已施畢!”豎起軍杖,雪狼朗聲回報道。
南江雪點點頭?!捌饋戆?!”
“謝大帥!”闊爾罕撐起身體,重新肅立。
“剛才那四個人,兩個跪在那,另外兩個,拖出來!”南江雪不再多說,凜冽的目光射向了堇翼武官的隊伍。
又有雪狼應(yīng)聲而出,不由分說便將那兩個入列的武官拉了出來,其中一人待欲掙脫,卻被雪狼一腳踹在了膝彎上,撲跪在地。
隊伍之中,有人白了臉色,校場周邊聚攏的軍士也是鴉雀無聲。
抬起頭,那最后一個到場的佐校不服氣地看向南江雪,“大小姐待要怎地?”
“這四個人,斬了!”南江雪理都不理,揚聲喝道。
持刀的雪狼齊應(yīng)一聲,踏上前去,雪亮的刀鋒在陽光下放射出嗜血的光華。
嗡嗡的議論聲陡然響起,武官的隊列和圍觀的軍士全都產(chǎn)生了騷動。
“大小姐要清理堇翼,何必這般費事,當(dāng)初讓大公子直接殺了咱們便是!”那佐校也變了臉色,忽地一下便要站起,卻又被雪狼狠狠地踹跪在地上。
“大小姐!”隊列中唯一的一名督??缜耙徊?,看上去30歲左右,身體筆直,軍服也穿的一絲不茍。他先一躬身,隨即抬眼直直看向南江雪,“大小姐究竟何故斬殺堇翼武官?”
“你說呢?”南江雪瞇起眼睛。
“三萬堇翼,如今僅剩八千,將官皆已梟首,之下武官或被處死,或已陣亡,大小姐可是依然不肯放過?”督校迎視著南江雪凜冽的眸光,雙拳緊握,似是有些激動。
“打!”南江雪也不回答,沒有表情的一張臉看上去甚是冷漠,“先打十杖,讓他想想我為什么要斬了這四個人!”
“是!”將那督校按倒在地,軍杖再次掄起,每一聲都似乎抽在了各人臉上。
“可想清楚了?”十杖之后,南江雪問道。
“末將不知!”督校跪在地上,雙唇緊抿,沉聲說道。
“再打!”又是簡單的兩個字。
督校的身上已現(xiàn)出血跡,武官隊列中有人想要開口,卻被旁邊的人一把拉住。
又是十杖,督校倔強地?fù)纹鹕眢w,看著南江雪卻一言不發(fā)。
女子二話不說,只是輕輕一揮手,雪狼的軍杖便再一次高高揚起。
堇翼的騷動更加明顯,不滿的議論聲開始擴大。
南江雨不由看了看南江雪,卻見姐姐淡淡坐著,絲毫不為所動,而校場四周的鷹衛(wèi)則紛紛抽出了佩劍。
攝于鷹衛(wèi)的威勢,堇翼的軍士有所收斂,但周遭的空氣卻變得極為干燥,仿佛一簇火星就會點燃了一般。
三十杖。
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濕透了那督校的衣衫。
“還是不知?”嘴角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南江雪身體微微前傾,“你這兵,可是剛剛才當(dāng)?shù)模俊?p> 說罷,驀地手臂一揮,鞘中無極劍錚然而出,攜了一股強大的勁風(fēng),劃出一道耀眼的弧線徑直飛向校場中豎立的戰(zhàn)鼓。
但聽“嘭”地一聲,雪亮的長劍竟將那巨大的戰(zhàn)鼓生生破開,驚懼的吸氣聲甚至呼叫聲隨即從四圍響起。
對堇翼來說,南江雪的身手只是傳說,還從未親眼見過,如今就像當(dāng)頭棒喝,打的他們頭昏腦漲,卻又突然有莫名的熱血在心中沸騰起來。
那督校也白了臉色,豆大的汗珠從額上噼噼啪啪地落在地上。
“點時不到,違期不至,當(dāng)斬。”他啞聲說道。
“我還道這堇翼連軍法都忘了!”冷哼一聲,南江雪的目光落回那四人身上,秀眉一揚,冷聲喝道,“斬了!”
“大小姐饒命!”四人中已有人叩首哀求。
“我們再不敢了!大小姐饒命??!”
“我是衛(wèi)謖衛(wèi)大人的侄兒,大小姐……”方才還一臉桀驁的佐校急忙大聲喊道,但最終卻只說出了半句。
刀光齊齊一閃,所有的聲音全都戛然而止,鮮血噴灑,四顆頭顱落在地上,咕嚕嚕地打著滾,臉上依然帶著或遑急、或恐懼的神情。
大校場一片死寂,連續(xù)的沖擊,令許多人仍然張大著嘴巴,半天都沒能合上。
瞥了一眼血泊中的四具尸體,南江雪眉頭都不曾皺上一下,森然的目光落回到心慌意亂的武官隊列。
“軍服不整的,出列!”還是那冰涼涼的聲音,武官們紛紛低頭檢查自己的穿著,有幾個人哆哆嗦嗦地行出了隊列,噗通噗通盡皆跪倒,壓低的腦袋幾乎碰觸著地面。
“給你們兩個選擇,要么領(lǐng)軍法,要么,滾出堇翼軍?!蹦辖┑穆曇魝鱽?。
“愿……愿領(lǐng)軍法!”幾人紛紛答道。
南江雪點點頭。
又是十杖。
寬大的刑杖與人的皮肉之間發(fā)出的噼啪聲響,今天聽起來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南江雪站了起來,一步步走下點將臺,不論站著的還是跪著的,所有人都凝住了身體,屏住了呼吸。
飛翔的鼴鼠
******** 堇翼:這丫頭好可怕! 南江雪:老虎不發(fā)威你們當(dāng)我是病貓嗎? 南江雨:姐,哪有人敢把您當(dāng)病貓啊……而且您不就是來尋釁滋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