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醉酒的溫淺變身嚶嚶怪
彼時,都江帝景小區(qū)外。
一個西裝革履的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正透過車窗看著霍允錚所住的小區(qū)樓層。
副駕駛座上坐著的正是應該在醫(yī)院勸說自己母親的陳禹。
陳禹悄悄觀察了車后座上的謝泳飛許久,再次詢問出聲:“伯父,您真的不上去嗎?”
謝泳飛不答反問:“他對那個女孩真的那么特別?”視線依舊不離小區(qū)的高層。
陳禹細細回想道:“反正這幾年我沒見他對別的女人這么上心過?!?p> “一開始我只是覺得他可憐人家女孩子,后來有一天他讓我去樓下關(guān)心一下人家的工作情況,知道人被辭退之后也沒有說什么?!?p> “可是重新遇見了知道人家在送外賣,又說物業(yè)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打掃不干凈,讓我重新幫他找一個可靠的鐘點工?!?p> “原本這些都沒什么,但是像今天這種特殊的日子,他突然把人給留下來吃飯,我才意識到兩人可能有情況,這才忍不住偷偷給您發(fā)了信息。”
陳禹也不確定霍允錚到底怎么想的。
他和霍允錚認識八九年,就連他也是四五年前才知道這一天對霍允錚來說有多么特別。
可是溫淺和霍允錚認識不過才短短幾個月,真正頻繁接觸甚至還不滿一個月,霍允錚就在這一天將人留下來吃飯。陳禹怎么想怎么不對勁。
難道是前幾天讓溫淺通宵幫忙照顧霍允錚照顧出感情了?
可這進展也太快了。
八字還沒一撇,陳禹心里就已經(jīng)無比佩服霍允錚的火箭速度。
那確實是有夠特別的。
謝泳飛殷切地看著霍允錚所住樓層的方向,思忖了片刻后款款叮囑到,“我接下來有一段時間不在國內(nèi)。你再好好觀察一下,如果真的有那個苗頭的話,就多給他們制造一些機會?!?p> “可夏家那邊?”陳禹有些擔心溫淺真要和霍允錚走得太近,夏家的人會知道,霍老爺子也會跟著知道。
謝泳飛反倒是一副坦然的心態(tài),“夏家不過是阿錚打亂鄭家和鄭美玲計劃的棋子,三年前就應該撇清關(guān)系了,不需要有什么特別的顧慮?!?p> 相比那段黑暗的過去,謝泳飛更關(guān)心霍允錚的幸福和未來。
陳禹當即應道:“好?!?p> 兩個大男人還不清楚霍允錚怎么想就這么達成了一致。
樓上。
霍允錚走近了溫淺,才發(fā)現(xiàn)溫淺趴在地上嚶嚶抽泣。
他不解地蹲地上,輕碰了一下溫淺的胳膊肘問:“喂~你怎么了?”
霍允錚不知道溫淺睡得好好的為什么會突然間哭了起來。
直到他把人給扶起身,溫淺才捂著額頭癟嘴哭訴道:“爸,我頭疼,哪哪都疼?!?p> 溫淺醉得意識不清,甚至把霍允錚誤認為了自己的父親。
霍允錚狐疑地把哭泣中溫淺一直緊捂著額頭的手給拿開,這才看到溫淺的額頭上鼓了一個雞蛋大小的大包。
看樣子是迷迷糊糊起身的時候不小心摔出地毯給磕地板上了。
霍允錚看著鼻子還在一吸一吸像個小孩子一樣抽咽中的溫淺,腮幫不由自主地酸脹,登時忍不住撇過頭憋笑。
還真是個倒霉孩子。
一向冷靜自持的霍允錚一時間笑得不能自已,直用手背抵著嘴,目光都變得生動和溫柔了不少。
溫淺哭著哭著就像是感知到被嘲笑了似的,再次撒嬌輕喊了起來,“疼~”
可以說,痛覺神經(jīng)異常靈敏的溫淺自小最怕疼了,稍微受一點小傷就哭天喊地的往大人懷里鉆。
霍允錚趕忙調(diào)整心態(tài),放棄取笑,柔聲安慰道:“好了,好了,給你呼呼就不疼了?!?p> 霍允錚溫柔安撫,接著捧著溫淺巴掌大的小圓臉,學起了母親以前安慰他不小心磕到頭時的樣子。
呼出的氣息因為部分集中部分迅速流散,是又冷又熱,還有部分氣流一陣一陣地直接輕柔地拂過了溫淺的一邊眼睛。
溫淺哭著哭著,可能也是因為感受到了這一點,待霍允錚停止呼氣后眼睛隨即已經(jīng)能緩緩睜開。
這讓霍允錚有些措手不及,直接就對上了溫淺正閃爍著淚光的晶瑩濕潤的黑色雙瞳。
就像遇見了清晨里的林間小鹿,時間仿佛有瞬間的定格。
霍允錚不確定溫淺是在努力地辨認他,還是腦袋在宕機恍神中。
過了好一小會兒,溫淺才一手扯住霍允錚的衣領(lǐng),一手伸出食指戳著霍允錚的肩膀,嘟著嘴怒斥道:“邱!澤!明!你怎么會在這里?我們不是已經(jīng)分手了!嘛!”
溫淺字句清晰,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話才剛一說完,又一把將霍允錚當邱澤明給重重推了開。
正巧,霍允錚是單膝下蹲,身體本就不穩(wěn),一個不注意就被推了個趔趄。
當然,霍允錚的手因為還抓著溫淺的手肘,所以摔倒在地的時候溫淺也緊跟著摔了下來,并且是摔在了霍允錚的胸膛上。
兩人“親密”接觸。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但霍允錚想,他應該是生氣的,因為他不清楚溫淺的酒品,不知道溫淺接下來還會怎么折騰。
霍允錚很不喜歡麻煩,他后悔沒強行阻止溫淺喝雞湯了。
就在霍允錚不知道拿溫淺該怎么辦的時候,溫淺已經(jīng)從霍允錚的胸膛上強行撐起了身。
溫淺顯然沒有注意到當事人的感受,雙手按得霍允錚的胸口直疼。
啊——
強忍著疼痛的霍允錚登時有想把溫淺一把給甩開的沖動。
好在就在這時,溫淺從眼花的三個重影里勉強認出了霍允錚,“霍?允?錚?”
那是溫淺第一次叫霍允錚的姓名。聲音溫和悅耳。
不料剎那間,人又意識不清地徑直埋頭倒在了霍允錚的胸膛上。
霍允錚覺得自己又不能跟一個喝醉了的人一般見識。
他深呼了一口氣,被身上的人壓得直拿手摁住兩邊想要冒火的太陽穴,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
在終于平靜下來之后,霍允錚拍了拍溫淺的肩膀,連連叫了還在他身上趴著的溫淺幾聲:“喂?喂?”
奈何溫淺睡得酣香,是一應不應,臉還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溫淺這明顯是將他的胸膛當成床了。
又了解到溫淺是個睡著之后怎么叫都叫不醒的性子,霍允錚無奈,待人徹底安靜后,只好抱著人緩緩坐起了身。
霍允錚見他這么大動作溫淺依舊沒醒,緊接著又無奈地跪坐起身,將人打橫給抱了起來。
可是這一次的溫淺并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只是單純乖巧地睡著。
不多時,她在霍允錚的懷里動了動,兩手摟住霍允錚的肩頸,將下頜靠在霍允錚的肩膀上,已然將霍允錚的胸膛當成了抱枕。
霍允錚擔心人再像剛剛那般亂動會掉下去,愣是駐足停了下來。
待溫淺稍微安靜,他才又舒緩眉頭動身將人給小心翼翼地抱回房間。
未承想這一次,他才將人剛一放到床上,溫淺一個用力也把他給帶到了床對面。
突如其來的。
“霍先生?老板?”溫淺雙手摟著霍允錚的脖子,緩緩睜開了如遇上迷霧般朦朧的雙瞳。
“生日快樂。”說著說著又閉上眼睛殷殷笑了起來。
因為兩人的距離太近,霍允錚甚至能感覺得到彼此呼出的氣息。
溫熱的氣體就像倆人此時隔著薄薄布料的身體,交錯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了解溫淺的秉性,霍允錚真懷疑溫淺是故意的。
他一邊用力扯開溫淺的手,一邊試圖起身,“你喝醉了。”
沒成想他才從溫淺的身旁半爬起來,溫淺因為他的強行扯開略為不滿地再次睜開了眼睛。
雙目清明卻沒有意識。
霍允錚不清楚溫淺這次認沒認出他。
就在他愣神之時,溫淺下一秒已經(jīng)伸出了她惡魔的爪子。
溫淺從摟著霍允錚的脖子,改捏起了霍允錚的兩邊面頰,肆意笑道:“親愛的金主爸爸,你怎么到我夢里來了。來,給姐姐笑一個?!?p> 顯然,溫淺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捏著霍允錚的臉頰齜著牙逗弄了起來。
“你怎么總是繃著個臉呢?這樣女孩子見到你都跑了,是要注孤生的。來,給姐姐多笑笑?!?p> 溫淺下手沒輕沒重的,又叫爸爸又自稱姐姐的。
霍允錚被弄得有些吃痛,有些不耐煩地抓開了溫淺不安分的手,嗓音低沉道:“你弄疼我了?!?p> 霍允錚沒想到醉酒后的溫淺這么愛折騰人。
殊不知他的這一動作,讓溫淺瞬間變身了好奇寶寶。
咦?夢里的霍允錚居然比現(xiàn)實里的兇。
但,至少會生氣。
溫淺除了下午聽過霍允錚說狠話,還沒親眼見過寡言幽沉的霍允錚臉上有其它多余的表情,一時間完全一副看懵了的樣子。
霍允錚以為自己的聲音太大把人給嚇到了。
長腿一落地,起身扯過床尾的被子一把蓋住了還骨碌著眼睛看他的溫淺,“你睡覺吧?!?p> 霍允錚也不再多說一句,接著就想轉(zhuǎn)身離開。
誰知下一秒,他就被轉(zhuǎn)瞬坐起身的溫淺給抓住了手。
霍允錚茫然地回過頭,看著被溫淺雙手抓住的手掌,吃不準溫淺又想做什么。
片時,他才看到溫淺突然癟起嘴要哭不哭的,像個小孩子一樣汪著倆大眼睛道:“我頭暈?!?p> 頭好暈。酒勁上來了的溫淺覺得她的整個世界都在轉(zhuǎn)。
再加上吃撐了的原因,溫淺覺得一直有東西堵在自己的胸口。
她難受極了,甚至有一種要隨時呼吸不過來的窒息感。
她淚眼朦朧地對霍允錚問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得不說,溫淺的酒品是真的一般,而且醉酒后的思維就跟大山里的盤山公路似的,突如其來的就來一個九轉(zhuǎn)十八彎。
溫淺接著甚至還帶起了哭腔,哭訴道:“我還不能死。我爸還沒醒過來了呢~我死了我爸怎么辦?”
溫淺哭了,和幾分鐘前摔倒在地的撒嬌的哭不同。
那是一種無助的哭。
時隔三個多月,霍允錚再一次看到了毫無保留地在他面前哭泣的溫淺。
每天為了掙錢連覺都沒得睡,飯也沒得好好吃,溫淺不是沒有過后怕。她想,也許哪一天她就猝死在路上了。
可是每天一睜眼就要想著怎么掙錢已經(jīng)是她的日常。
在每個月還了債和支付了房租、醫(yī)藥費之后,她看著還剩不到一百塊錢的賬戶余額,只覺得自己還不夠努力。
畢竟是才二十歲出頭的小年輕。
霍允錚看著這樣淚眼汪汪的哭得像個小花貓似的溫淺,知道她一直以來都是在為她的父親強撐著。
他將溫淺的手反手握進手心,心軟坐回床邊。
拂去溫淺眼角的眼淚,他輕撫著溫淺鬢角的墨發(fā),對溫淺柔聲安撫道:“你不會死。你只是喝醉了。乖,好好睡覺,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霍允錚將溫淺當三歲的小孩子哄,片時就將溫淺重新塞回了被窩。
溫淺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躺到床上后迷糊地看了霍允錚少頃。
緊接著,她肆無忌憚地將霍允錚的手給抱到了懷里,側(cè)著身子嚶嚶哭了起來。
溫淺哭得那是一個綿長亙久,雖然不至于撕心裂肺,但也夠讓人心生不忍。
霍允錚看得心疼又無奈,直到他回過神想再抽回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