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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

第三十四集 蹇叔哭師

華夏真相集 背砍刀詩人 10250 2022-05-05 11:00:53

  秋去冬來,朔風(fēng)突起,冬初十月。

  晉文公率眾臣諸將到達溫宮,布列宮帷,陳設(shè)儀仗,以待天子光降。

  不數(shù)日間,齊昭公姜潘、宋成公子王臣、魯僖公姬申、蔡莊公姬甲午、秦穆公嬴任好、鄭文公姬捷俱到。諸侯相見已罷,秦穆公專向晉文公謝罪。

  秦穆公:前番踐土之會,寡人因憚路遠誤期,是以不果與盟,甚是慚愧。今番賢侯賜信及時,故能如期而至,愿從諸侯之后,賢侯休怪。

  老岳父親當諸侯之面,向女婿執(zhí)禮認錯,晉文公自然不敢托大,急忙施禮稱謝。由此便連前番聯(lián)手伐鄭,秦侯背盟撤軍之事,也就此一并揭過,不再提起。

  復(fù)次日,陳共公媯朔服墨衰喪服而至,拜見盟主重耳,聲言父親陳穆公媯款新卒,因聞晉侯召喚,不敢不來,遂墨衰而至。

  晉侯溫言相慰,遙為陳穆公設(shè)祭,諸侯皆都拜祭,媯朔一一答禮,向晉侯再三致謝。

  三日之內(nèi),邾、莒等小國伯子男爵,先后畢集。

  消息傳至衛(wèi)國,衛(wèi)侯姬鄭自知有罪,恐懼不已,與眾卿議道:前番大夫元咺棄城而逃,必是奔去絳城,向晉侯告訴寡人罪狀,欲借盟主之威罰我。此番溫宮之會,不去也罷。

  寧俞諫道:主公若不往會,是于前過之上,復(fù)益不敬天子之罪,晉侯之討必至矣。

  衛(wèi)成公萬般無奈,只得啟駕離京而行,并命寧俞與鍼莊子、士榮三家大夫相從。比至溫邑,令人往里通報,求見盟主。

  晉文公聞?wù)f衛(wèi)侯前來,暗自好笑,不許入內(nèi)相見,并命兵士監(jiān)守其君臣,禁其自由。

  九月末,檢點與會諸侯,計有晉、齊、宋、魯、蔡、秦、鄭、陳、邾、莒,共是十國,皆于溫地敘會。中原諸侯,惟許侯負固趨楚,不奉晉文公召命。衛(wèi)侯在押,不命與會。

  日暮時分,只聞車輪轔轔,又見執(zhí)事招展,周天子襄王駕到。晉文公率諸侯接出五里,將天子迎至新宮駐蹕,請問起居,再拜稽首,宴饗而散。

  次日五鼓,十路諸侯,冠裳佩玉,舞蹈揚塵,方物有貢,各盡地主之儀。就位惟恭,爭睹天顏之喜。此番朝會,比踐土之盟更加嚴肅整齊,規(guī)模宏偉。

  朝禮既畢,諸侯簇擁天下自高臺而下,到帳中就座。晉文公便趁此機,喚出衛(wèi)大夫元咺,將衛(wèi)叔武冤死情狀訴于襄王,并請王子虎同決其獄。

  襄王聞罷元咺敘述,亦怒衛(wèi)侯昏憒猜忌,忘恩負義,摧殘手足,便許晉文公與王子虎斷決其案。晉文公邀王子虎至于公館,賓主敘坐,傳喚衛(wèi)侯及大夫?qū)幱?、鍼莊子到案,使與元咺對理。因士榮在衛(wèi)國專攝治獄之官,便使其審理質(zhì)正其事。

  元咺至此滿腔義憤,終得渲瀉之處,于是口如懸河,便自衛(wèi)侯出奔說起。說衛(wèi)侯如何決定出奔楚國,寧武子如何阻止,建議出奔襄中,臨去時如何囑咐自己,相助太叔守國;自己恐見疑于國君,如何遣子元角前往襄中為質(zhì),卻被衛(wèi)侯不問情由,一劍冤殺;自己如何強忍喪子之痛,非但不怨寡君,反而繼續(xù)扶保太叔,等待寡君回國復(fù)位;衛(wèi)侯又如何聽信佞賊諂言,布設(shè)機謀,先期回國,騙開城門,使先驅(qū)射殺太叔,自己逃奔晉國,找盟主討取公道。一五一十,連哭帶說,備細鋪敘出來。一席說罷,頑石點頭嘆息,鐵人為之下淚。

  王子虎首次聽說此等奇聞,不禁唏噓落淚,為之心酸。

  士榮聽罷,便使鍼莊子對理元咺狀辭。

  鍼莊子:元咺所敘之事皆有,委實不虛。但此皆因歂犬為逞一己之私,屢進讒譖之言,以致主公誤聽,因此屈殺元角。且太叔之死,亦乃此賊擅自所為,不干我主公衛(wèi)君之事。

  元咺斥道:歂犬初在帝丘,并未隨主公出奔襄中。是他與我商量,要擁立太叔為主,不欲復(fù)迎衛(wèi)侯回國;我當時若是從之,國君豈得復(fù)入衛(wèi)都?只為某仰體太叔愛兄之心,故拒歂犬之請。不意彼竟私自離都,前往襄中密見國君,反肆離間。國主衛(wèi)侯若無猜忌太叔之意,則歂犬譖言何由而入?其既能冤殺吾子元角,又如何不能屈殺兄弟太叔!歂犬雖為前驅(qū),若無君命,焉敢直入王宮,射死主公胞弟,一國攝政之主!

  士榮冷笑:就此狀辭而言,便是汝挾殺子之怨,非為太叔申冤。

  元咺道:殺子私怨,守國大事。咺雖不肖,不敢以私廢國之大事,此心天日可表。故代太叔作書致晉,求復(fù)國君之位,今書信猶在晉侯之手,是為鐵證如山。未料太叔一片丹心,卻遭歂犬毒手!國君既知太叔并無篡位之情,便當立追歂犬離間之罪,如何又許他執(zhí)弓帶箭,先期而行?又用為前驅(qū),借國君之名闖城入宮,明明是借刀殺人,難言不知!

  鍼莊子聞罷此言,低首不出一語。

  士榮勉強詭辯:太叔為臣,兄長衛(wèi)侯為君。古來臣被君殺,有何話說?況君侯事后,便誅歂犬,又厚葬太叔,為君者尚有何罪?

  元咺道:昔成湯放桀,武王伐紂,皆是臣誅其君。太叔與衛(wèi)君同氣連枝,又有守國之功,更非僅為下臣者。衛(wèi)侯不過封國之君而已,上有周王天子,并服方伯管轄。擅殺同族公子,豈云無罪?

  晉文公聽了半晌,氣沖兩肋,再也忍耐不住,便謂王子虎道:其事已明,不必再費唇舌矣。衛(wèi)侯姬鄭乃天子之臣,寡人身為方伯,亦是臣子,不敢擅決,但可先將諸臣行刑。

  遂喝教左右:凡相從衛(wèi)君而來者,盡加誅戮!

  眾人聽罷,皆都變色,癱倒在地。

  王子虎:賢伯不可不分賢愚,玉石俱焚。在下常聞寧俞號稱寧武子,乃衛(wèi)國之賢大夫,且屢調(diào)停于兄弟君臣之間,無如衛(wèi)君不聽。此獄與寧俞無干,不可累其受殃。士榮攝為士師,斷獄不明,合當首坐。鍼莊子自知理曲,可從末減,惟君侯鑒裁。

  晉文公允諾,乃以方伯霸主身份下令:敕命!將士榮斬首,鍼莊子刖足;寧俞并未參與迫害公子叔武,赦免其罪不問。

  斷案已罷,旁聽諸侯皆稱公道,贊嘆不止。晉文公于是宣布退堂,自與王子虎將衛(wèi)侯帶回御營,交由天子裁決。

  衛(wèi)侯見兩位大夫一被斬首,一被肜刑,直是如入冰窖,體似篩糠。只得垂頭喪氣,跟隨晉文公及王子虎來見襄王。甫進殿堂,不由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淚如泉涌。

  衛(wèi)成公:小侯昏憒,罪在不赦。但望看在同姓本宗,望乞饒過這次,后再不敢妄為!

  王子虎上前,向襄王備陳衛(wèi)國君臣獄詞,然后奏道:如此冤情,若不誅衛(wèi)侯姬鄭,天理不容,人心不服。乞命司寇行刑,以彰天罰。

  襄王雖然氣憤,但聞“同姓本宗”之辭,亦不覺心下慘然,轉(zhuǎn)對晉文公道:王叔斷獄甚明,姬鄭罪惡滔天,果難饒恕。然周官設(shè)兩造以訊平民,惟君臣無獄,父子無獄。衛(wèi)國臣訟其君,是無上下之分,亂周制也。若為臣誅君,為逆已甚。朕恐其無以彰罰,而適以教逆,亦何私于衛(wèi)哉!

  晉文公見周王援引祖制,只為衛(wèi)侯求情,至此殺雞儆猴目的已達,遂惶恐謝罪道:陛下圣明,為臣慚愧。既陛下施恩,對衛(wèi)侯不加誅戮,臣當使人檻送京師,以聽國人裁決。

  襄王點頭,撫慰有加。晉侯遂帶衛(wèi)侯回至公館,使軍士看守;一面喚來元咺,囑其歸衛(wèi),聽由眾卿大夫別立賢君,以代姬鄭之位。

  元咺拜辭晉侯,遂還至衛(wèi),與群臣眾大夫計議,共舉叔武之弟姬適為君。姬適字子瑕,為人仁厚,且合兄終弟及承襲之禮,眾人便皆無辭。于是公子瑕即位,史稱衛(wèi)中廢公。又舉元咺為相,司馬瞞、孫炎、周歂、冶廑一班文武相助。衛(wèi)國之事,就此粗定。

  周襄王受朝已畢,駕返洛陽。

  晉文公率諸侯送出河陽之境,命先軫之弟先蔑押送衛(wèi)侯至京師囚禁。寧俞自請隨行,照顧衛(wèi)侯飲食起居。

  衛(wèi)成公羈押洛邑,一日患疾,寧俞向襄王奏報,并請求醫(yī)問診。

  襄王雖為天子,亦不敢作主,遂命先蔑派使前往絳城,請問于晉侯。

  晉文公聞?wù)f,遂對眾臣言道:衛(wèi)侯患病,寧武子請求醫(yī)治,眾卿以為如何?

  先軫:此人不死,衛(wèi)國難安。

  狐偃:既其患病,乃是天降懲罰,無可禱也。

  晉文公既明眾臣之意,遂遣醫(yī)衍去王城為衛(wèi)侯診治,臨行暗囑,命其尋機毒死姬鄭。

  醫(yī)衍奉命而往,到至洛陽監(jiān)督中,先為衛(wèi)侯診過脈息,便開藥餌,內(nèi)中投以劇毒。

  寧俞時刻在旁觀察,見醫(yī)衍配藥時神色不正,便知內(nèi)有蹊蹺。又見其將湯藥盛于缽中,將要端入病室,便即急忙喝止:醫(yī)者且慢!

  醫(yī)衍聞言,手一哆嗦,藥湯灑出缽?fù)狻?p>  寧俞更堅其疑,環(huán)顧身周并無他人,低聲問道:是否晉伯遣你前來,欲害衛(wèi)侯?

  醫(yī)衍聞言大震,顏色更變,一時回答不出。

  寧俞:某亦深知,君命難違。但先生若能放我主公一條生活,則某必保你一生富貴,并連子孫衣食無憂。

  醫(yī)衍:大夫既知君命難違,小人又何敢私自賣放?

  寧俞:無妨,你只管下毒,但須減其分量,使藥不死人。若能行此方便,我館舍中廣有財資,必以百斤黃金相贈,絕不食言。

  說罷,解下腰間玉佩,塞入醫(yī)衍手中,俯耳說道:只此玉玦,亦值百金。

  醫(yī)衍于是仔細斟酌,減其毒藥分量,重新調(diào)配藥餌已畢,將藥方交給寧武子。

  寧俞問道:于此若何?

  醫(yī)衍:可使嘔血數(shù)升,昏迷三日,但不至死。

  寧俞點頭,遂喚侍從入內(nèi),照方抓藥,仔細煎熬。復(fù)派心腹回至館舍,赍來百斤黃金,贈與醫(yī)衍。

  一時三刻,其藥煎成,寧俞親自監(jiān)視醫(yī)衍,喂衛(wèi)侯服下。

  服藥未久,衛(wèi)成公大叫腹疼,吐血滿地,昏迷過去,狀如身死。

  寧俞卻也粗通醫(yī)道,暗地伸手入袖,為衛(wèi)侯切脈,果然其息未絕,只是假死。于是故作大怒,痛罵醫(yī)衍,作勢拔劍要殺。

  醫(yī)衍假作驚懼,連滾帶爬逃走,兼程奔回溫宮,向文公復(fù)命去了。

  寧俞極具才智,知道主公不死,晉侯絕不會善罷干休,遂托魯僖公出面斡旋,分別向周襄王及晉文公行以重賄,只求留下衛(wèi)侯一條老命便罷。

  周王見錢眼開,首先答應(yīng);更遣王子虎至溫,向晉文公為衛(wèi)侯說情。

  王子虎未至溫地,先蔑早已遣使回報晉侯,說衛(wèi)成公死而復(fù)生,又醒轉(zhuǎn)過來。

  晉文公不知是醫(yī)衍暗做手腳,卻道衛(wèi)侯命硬,天數(shù)不該終結(jié)。于是便將醫(yī)衍怒罵一頓,命其再往洛邑,此番必要結(jié)果衛(wèi)侯姬鄭性命。

  醫(yī)衍無奈,正欲整裝待發(fā),魯僖公遣使前來,向晉文公賄以重金,替衛(wèi)成公求情。

  晉文公正在為難,王子虎亦到,代表周襄王替衛(wèi)侯說項。

  既是諸侯之首及天子俱都出面,到此地步,晉文公便以為衛(wèi)侯大難不死,必是天意,也只索罷休,同意釋放衛(wèi)成公,并撤回先蔑及其監(jiān)守軍士。

  衛(wèi)成公由此得以出獄,帶病逃奔陳國。又命寧俞潛回衛(wèi)都,用重金收買衛(wèi)大夫周歂、冶廑,并許愿道:如能助我復(fù)位,必賜你二人為卿。

  晉文公放過衛(wèi)成公,見諸侯未散,于是設(shè)宴以待,并于席間說道:諸公皆來朝拜天子,勤勞王室,惟許國人一心事楚,不通中國。若依諸公之意,當作如何打算?

  諸侯:公為盟伯,我等惟命是從。

  晉文公:若依我意,潁陽便在密邇,倘置若不聞,是我等怠慢天子莫甚。趁諸公皆在,寡人受命得專征伐,愿與諸公問罪于許,公等以為如何?

  諸侯聞此,哪敢不聽?皆都拱手應(yīng)道:敬從君命。

  于是罷宴,來日各整軍馬,以晉侯為主,諸侯皆率車徒,齊向潁陽進發(fā)。

  鄭文公原是楚王姻黨,借故后發(fā),喚來上卿叔詹商議:晉侯為伯,得專征伐,今懲衛(wèi)、許,來日也必輕放鄭國不過。我欲再次背晉向楚,如何?

  叔詹大驚:不可!晉侯幸允與我訂盟,主公若再反復(fù),必獲罪不赦。

  鄭伯不聽,使人向晉文公報說國中大疫興起,需回國祈禱;一面收拾軍馬獨歸。

  鞍馬未曾歇定,鄭文公復(fù)使人前往楚都,通款于楚王:晉侯重耳今率諸侯伐許,意在于楚。寡君不敢得罪上國,故不敢從晉南征,并冒死告聞。

  便在此時,許國使者亦至,向楚王告急求援。

  楚成王反復(fù)思忖,謂其眾卿:我軍新敗未久,晉國鋒勢正銳,此時不能與其相爭??少蛊鋮挶?,再去求成。

  眾卿皆以為然,齊道:大王英明,此時不可與晉為敵,宜絕鄭、許二國。

  楚成王稱善,便將鄭、許使者遣回。

  晉文公正在行軍途中,忽見鄭使到來,替鄭伯申請?zhí)崆盎貒?,心知必是鄭伯再次反?fù),心中恚怒。但因此時無法分神對付,只得許其歸國,暫且作罷。

  鄭使辭謝而去,晉文公遂率諸侯之兵兼程而進,包圍潁陽數(shù)匝,內(nèi)外水泄不通。

  當夜扎營城外,大會諸侯,約定休兵三日,第四日攻城,一夕盛宴,盡歡而散。

  當日晚間,晉侯醉臥帳中,覺到身上不爽,因染寒疾。故此輾轉(zhuǎn)難眠,臨到四鼓方才睡去,朦朧之中,便入夢境。卻夢到一鬼,作諸侯打扮,衣冠楚楚,直入帳臥,來向晉侯求食。晉文公厲聲喝之,忽然醒來,病勢轉(zhuǎn)危。

  次日一早,諸侯聞?wù)f文公患疾,于是皆來探視。見其病重,臥不能起,無不憂形于色,只得退返本營,與部將大夫議論。

  趙衰見諸侯皆退,乃請示晉侯:主公既是因夢得疾,何不召太卜郭偃,占問吉兇?

  晉侯許之,于是命人去傳喚,前來解夢。

  鏡頭閃回。晉太卜郭偃,乃是北虢國開國君主虢序后裔。

  郭氏出自任姓,為黃帝后裔。黃帝與其妃嫫母生有二子,長為蒼林、次曰禺陽。

  禺陽也稱禺虢,受封于任,在今河北任邱西北,后遷移山東濟寧東南。任氏部族是黃帝時代重要氏族,禺虢便是任氏之祖。

  禺虢后裔郭哀,在夏朝為大禹御臣,因功封于郭,在今山東聊城西北,由此建立郭國,為侯伯。商朝時,郭國降為子爵,至齊桓公十六年,為齊國所滅,子孫遂以國為氏。

  齊國滅郭之后,公族后裔就此四散。郭偃隨父祖至?xí)x,世為晉國貴族。晉文公即位之后,曾拜郭偃為首席大夫,命其主導(dǎo)國內(nèi)經(jīng)濟改革,稱為“郭偃之法”,由此助文公稱霸。

  郭偃改革傳統(tǒng)用人政策,除“親親”之外,更加注重“尚賢”;并提出“君食貢”概念,要求國君不再保留土地,而向全國地主收取稅賦,以足其公室所費。這些思想不但快速促進晉國蓬勃發(fā)展,更為將來三晉法家思想提供思想泉源。

  《韓非子》記載:“管仲毋易齊,郭偃毋更晉,則桓、文不霸矣?!表n非子將郭偃與管仲相提并論,可見其在晉文公時身份之重,決不低于狐偃、趙衰、胥臣等流亡名臣。

  郭偃除任上大夫,主持改革之外,因其身具善卜異能,于是身兼首席太卜之職。史書所謂“卜偃”,便是由來于此。此前已經(jīng)五次預(yù)言晉國前途,俱都奇驗,可說是繼周文王以來,又一個周易占卜大師。

  閃回結(jié)束。郭偃正在帳中接待遠方來客,忽聞主公相召,于是急隨來使趨至中軍大帳,來見晉侯。大禮參見已畢,靠近床榻看時,見主公臉色蒼白,氣息不暢,便吃一驚。

  晉文公見郭偃到來,神魂略定,乃命賜座,告之以夢中所見。

  郭偃聽罷,心中已大致明白,說道:人來求我布施,主公此病無妨。

  于是布卦,得“天澤損”,又陰變?yōu)殛枺宰冏鳌扒瑸樘臁?。乃獻爻辭,其詞曰:

  陰極生陽,蟄蟲開張;大赦天下,鐘鼓堂堂。

  晉文公問道:此何謂也?

  郭偃對曰:以此卦辭,合之于主公之夢,則必是有某國失祀之鬼神,前來求赦于主公。恐主公不允,故鬧妖作怪,使君罹疾得病。

  文公聞是如此,放心大半,努力回憶道:寡人于祭祀諸事,有舉無廢;至于別國宗廟,毫無干涉。且鬼神何罪于我,而于夢中前來求赦?

  郭偃亦努力思索,忽現(xiàn)喜色,低聲奏道:以臣愚度,夢中來擾主公者,莫非是曹侯之祖先鬼魂?臣聞當初曹叔振鐸,乃文王之昭;晉先君唐叔,武王之穆也。昔齊桓公會合諸侯為伯,而封邢、衛(wèi)異姓之國。今主公亦會合諸侯于踐土,而滅曹、衛(wèi)同姓之國,使其先君失祀。踐土之盟后,二國已蒙主公許以恢復(fù);今主公復(fù)衛(wèi)而不復(fù)曹,則曹叔振鐸見主公于夢中,求復(fù)其祀,不亦宜乎?主公若復(fù)曹伯,以安振鐸之靈,使享鐘鼓之樂,又何足患?

  只一席鬼話,直說得文公霍然而起,大汗淋漓,便覺病勢頓去其半。

  于是更衣升帳,立遣人持令,往召曹伯襄于五鹿,使復(fù)歸本國為君,所畀于宋侯衛(wèi)國田土,亦都歸還。辦完此事,只覺渾身暢快,急索粥食之,再出一身熱汗,其病便愈。

  晉文大加稱贊郭偃:先生大能,可謂能役使鬼神者,深不可測。

  于是命賞金百斤,田三百畝。郭偃謝恩而退,回至自己帳中,對已久候來客道:在下不負所托,曹共公已得復(fù)國,子可歸矣。

  來客大喜,伏地再拜:曹叔振鐸再得血食,皆賴大夫之賜也!

  告辭而出,偷偷離去。

  鏡頭閃回。原來此人便是曹共公身邊近臣,名喚侯獳。

  踐土之盟后,曹共公襄被拘羈五鹿城中,聞?wù)f衛(wèi)侯已經(jīng)復(fù)國,而自己久不見晉侯赦令,心中焦急。今聞晉伯率諸侯伐許,故遣小臣侯獳為使,赍載金帛一車,來見晉侯求赦。

  侯獳徑至潁陽,知道人多眼雜,難以見到晉侯;因打聽到郭偃甚得晉侯器重,故潛至其帳,告之以情。

  郭偃由此便借鬼神之事為曹侯求解,毫不費力,既得曹侯重賄,又獲晉伯重賞。

  曹共公伯襄既然獲釋,回歸故國,即統(tǒng)本國兵馬趨至潁陽,面謝晉侯復(fù)國之恩,并求協(xié)助圍許。文公贊而慰之,因己病大愈,更信郭偃有通神之能。由于心情暢快,由是決定對許國亦網(wǎng)開一面,不令攻城,反遣使入城,改勸許伯歸降。

  許僖公見楚國救兵不至,知道萬萬不是晉侯對手;且有曹、衛(wèi)二國先例,不敢硬掙,乃聽從晉使之勸,親自面縛銜璧,向晉軍營中乞降,并大出國中金帛犒軍。

  文公與諸侯商議,念許伯認錯心誠,也便不為己甚,遂率諸侯與許伯共訂盟約于城郊。來日天明,晉文公與諸侯各拔營寨,解圍而去。

  秦穆公臨去之時,私與晉文公相約:前番鄭國之事,賢侯休得掛懷。異日若有軍旅之事,晉兵若出,秦必助之。若秦兵出,亦望晉必助之。彼此同心協(xié)力,不得坐視,可乎?

  晉文公笑道:彼此姻親之國,自當如此!

  二君相約已定,各自分路歸國。

  晉文公行至半途,探馬來報:鄭國遣使通款于楚,背叛前盟。

  文公勃然大怒,便欲移兵伐鄭。

  趙衰諫道:主公連日操勞,致生疾病。今玉體乍平,未可連續(xù)驅(qū)馳;且士卒長久在外已敝,又諸侯皆散,復(fù)召聚之不當。不如且歸,休息一年,而后圖之。

  文公允諾,乃歸晉都。

  畫外音:未料秦穆公與晉文公修好之言,卻是訣別之語;趙衰之諫,也成為鏡花水月。晉文公回國之后,便即重又患病。直至病逝,再也不能帶兵會合諸侯,奉天子以伐不臣。

  鏡頭轉(zhuǎn)換,復(fù)說衛(wèi)國。

  元咺奉公子瑕為君,修城繕備,政令一新。

  衛(wèi)成公既脫羅網(wǎng),逃至陳國,養(yǎng)好內(nèi)傷之后,便又野心再起,復(fù)思歸國奪位。

  寧俞奏道:臣聞周歂、冶廑恃擁立之功,求為卿不得,心中懷怨,此可結(jié)為內(nèi)援。又有孔父之后孔達,胸有經(jīng)綸,與臣交厚,且與周、冶二人相識。若使孔達以上卿之位為餌,使二人謀殺元咺,則大事成矣。

  衛(wèi)侯大喜:此議甚善,寡人全權(quán)委卿,便可依計行之。

  寧俞奉命,乃使心腹?jié)摶匦l(wèi)都,以衛(wèi)侯手書付予孔達,使其私結(jié)周歂、冶廑二人,如此恁般行事。周、冶二人貪圖重賄高爵,滿口應(yīng)允。

  孔達在城中散播謠言,揚言于國人:衛(wèi)侯雖蒙寬釋,無顏回國,將往楚國避難。

  元咺聞而信之,于是不再以成公姬鄭為患。

  孔達再次拜訪周歂、冶廑,三人閉門密謀。

  周歂:此事易為。子瑕年幼無知,所依仗者,惟元咺一人而已。元咺恐主公獲釋返國,每夜必親自巡城,而隨身衛(wèi)士不過十人。我等可各率家甲百人,設(shè)伏于城闉隱處,突起刺而殺之;繼而入宮并殺子瑕,掃清宮室,以迎衛(wèi)侯,則大事定矣。

  孔達贊道:果然妙計,神鬼難測。若能刺殺元咺及子瑕,則復(fù)國大功,無出二位上卿。

  于是叮囑再三,告辭而去。周、冶兩家各自約會家丁,埋伏停當。

  當日黃昏,元咺照例巡城。因聞衛(wèi)侯已逃奔楚國,故此不如往日謹慎小心。

  巡至東門,忽見周歂、冶廑二人迎面而至。

  元咺驚問:二位不在府中安坐,為何夤夜到此?

  周歂:傳言故君入境,寧武子派人混入城來。我等甚不放心,故來助大人巡城。

  一邊說著,腳下不停,已搶入丈許以內(nèi)。元咺心知有異,急待聲喚從人,冶廑忽從身側(cè)出現(xiàn),箭步上前,拿住元咺雙手。

  元咺急待掙扎,周歂已拔刀在手,劈頭砍來,倒在血泊之中,頓時斷氣。

  周歂、冶廑遂率家丁殺入內(nèi)宮,沿途大呼:衛(wèi)侯引齊、魯之兵,見集城外矣!

  國人聞聽,家家閉戶,處處關(guān)門。

  周歂、冶廑殺入宮中,公子儀聞聲出問:何事喧嘩?

  言猶未了,被周歂一刀砍倒,復(fù)又一刀,頓時斃命。

  公子適隔窗看見,且悲且怒,急尋地方藏匿,至于后園,失足落井,亦被淹死。

  宮中御者寧申,乃是寧俞族侄,頗懷忠膽義膽,見周、冶二賊為亂,乃將子瑕一把抱入懷中,潛出宮苑,駕車趁亂出城,逃奔他國而去。

  亂到天明,周歂、冶廑遍尋宮廷,終未找到子瑕,只在后園井中撈出公子適尸首。便知子瑕定是逃出城去,也不再去追究,乃命擊鼓撞鐘,召集百官,將衛(wèi)侯手書榜示于朝,說明欲迎接衛(wèi)成公還國復(fù)位之事。國中眾卿大夫見事已至此,只得隨聲附和,并無別說。

  早有寧俞心腹出城,飛馳往報主人,訴說衛(wèi)都之變。

  寧俞聞?wù)f政變已成,乃奉衛(wèi)侯自陳國復(fù)歸,周、冶二人率百官迎入城中,升殿復(fù)位。

  衛(wèi)成公復(fù)位,祭享太廟,大封功臣。不負前約,果封周歂、冶廑為卿。以寧俞屢有護駕及倡復(fù)之功,用為上卿。寧俞固辭不肯,再三遜讓;乃以孔達為上卿,寧俞為亞卿。

  其后未幾,周歂、冶廑二人先后暴斃,死狀甚是奇特,醫(yī)卜皆不能明其原因。于是國人皆都傳說,此必是元咺死得冤屈,化作厲鬼報復(fù),將二賊索了命去。

  周、冶二人既死,衛(wèi)侯并不難過,止命以卿位厚葬而已。二人葬禮已罷,衛(wèi)侯升殿理事,與眾臣商議,深憂晉侯再來征伐問罪。

  孔達獻策:不如主動上表認罪,并將元咺及二公子之死,都推在周歂、冶廑身上。

  衛(wèi)侯從之,便令孔達撰寫降書順表,遣使往謝晉侯。

  晉文公此時臥病在床,置之不問,衛(wèi)侯因此躲過一劫。

  公元前628年,周襄王二十四年、魯僖公三十二年。

  夏四月己丑,鄭伯文公姬捷卒,在位四十五年。公子蘭繼位為君,是為鄭穆公。

  同年夏,晉國勛將魏犨飲醉,墜車折臂,又引動當年內(nèi)傷復(fù)發(fā),嘔血斗余而死。文公大為悲憫,命錄其子魏顆嗣爵。其后未幾,狐毛、狐偃兄弟相繼病卒。

  晉文公聞報,不由大放悲聲,伏榻慟哭:寡人得脫患難,以有今日,當初多賴趙衰、二狐、胥臣、介子推等人之力,今皆棄我而去,朝堂一空。是寡人命將終乎?哀哉!

  胥臣進言:人生在世,誰不有死?主公切請止哀,免傷貴體。若曰二狐死后朝堂乏人,臣舉一人,可佐主公永保霸業(yè)!

  文公聞言止哭:未知卿所舉者,系何人也?

  胥臣:此人非別,乃郤芮之子郤缺也。自其父死后,舍于冀野,與妻秉耒而耨,相敬如賓。臣聞以堯、舜為父,而有丹朱、商均不肖;以鯀為父,而有禹圣。可見賢與不肖之間,父子不相及也。此人若用于晉,絕不弱于狐子犯之能。

  晉文公聞言頗喜,便命胥臣以簪纓袍服,往召郤缺。

  郤缺再拜請辭,胥臣再三傳命勸駕,郤缺乃簪佩入朝,來見晉侯。

  文公見郤缺身長九尺,隆準豐頤,說話時聲如洪鐘,不由大喜。乃命遷升胥臣為下軍元帥,便使郤缺為佐。復(fù)詔命改稱二行為新上、新下二軍,以趙衰將新上軍,箕鄭佐之;胥臣之子胥嬰將新下軍,先都佐之。

  晉國舊有三軍三行,今又改二行為二軍,便共有五軍,僅亞于周天子之制。

  楚成王聞而大懼,乃使大夫斗章為使,請平于晉。

  晉文公念其在自己流亡時相待舊德,又因城濮之戰(zhàn)始發(fā)于楚子玉,其人如今已死,恩怨已釋。于是便許與楚國通好,使大夫陽處父報聘于楚。

  是年冬,晉文公自感疾篤,不能復(fù)起。

  遂召趙衰、先軫、狐射姑、陽處父諸臣入內(nèi),賜受顧命:卿等皆為晉之重臣,或本身或父伯,各有大功于國,并助寡人成就伯業(yè)。寡人死后,眾卿當佐世子驩為君,勿替乃父伯業(yè)。

  顧命諸卿落淚,伏地再拜,遵依文公遺囑。

  晉文公又恐自己死后諸子生亂,遂下詔命,發(fā)遣公子雍出仕于秦,公子樂出仕于陳。又使幼子黑臀出仕于周,以親王室。

  文公托孤已罷薨逝,在位八年,享年六十八歲。世子驩主喪即位,是為晉襄公。

  襄公升殿登位,先接受眾臣拜賀,后奉文公之柩,殯葬于曲沃。

  送葬隊伍方出絳城,忽聞柩中響作大聲,狀如牛鳴;又其棺柩重如泰山,車不能動。襄公與群臣無不大駭,乃請郭偃卜之。卜而得卦,獻其爻辭:

  有鼠西來,越我垣墻。我有巨梃,一擊三傷。

  襄公便問:未審此辭,究系何意?

  郭偃奏道:數(shù)日之內(nèi),必有兵災(zāi)自西方而來。我若出而擊之,可獲大捷,俘敵三帥。此先君有靈,以警告主公也。

  襄公聞罷,率群臣下拜稱謝。柩中響聲頓止,亦覺不重,如常而行。

  下葬文公已畢,君臣回歸都城,聚于朝堂,議論柩中之警,卦象爻辭。

  先軫奏道:有鼠西來者,秦人也;越我垣墻者,侵入晉之國土也;我有巨梃者,是以五軍御之也;一擊三傷者,雖擒而不殺,然則必獲大勝也。

  襄公聞此,目示太卜。郭偃點頭,深以為然,群臣不由交口稱贊。

  秦襄公聞此,遂使人密往秦國,探其君臣異動,以早作防備之計。

  鏡頭閃回,鄭國北門之外,秦軍連營。

  秦將杞子、逢孫、楊孫三人,屯戍于鄭國北門,此時已將近一年。

  因奉秦穆公之命,在此監(jiān)視鄭國。先見晉國送公子蘭歸鄭,強迫鄭侯立為世子;今鄭文公去世,公子蘭又繼鄭君之位。于是三將忿然不平,相互計議道:我等留此,本為鄭伯拒敵晉兵,風(fēng)餐露宿,將近一載。未料鄭國終歸晉國所屬,實為可恨!

  計議未休,遂遣使密還雍都,將公子蘭即為鄭伯之事,呈報本國之君。

  秦穆公接報,更是不忿,只是礙著晉侯,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回復(fù)杞子等三將,暫且寧耐;又與眾卿商議,欲待撤回鄭國駐兵,尚且猶豫未決。

  公子蘭繼立君位,接受群臣朝賀,復(fù)遣使遍告周王以及諸侯,對城外秦軍卻視若無睹,并不請三位主帥進城觀禮。

  杞子由此大怒,遂與逢孫、楊孫商議:我等屯戍在鄭,孤懸國外,終無了期。不若趁鄭侯大喪,子蘭立足未穩(wěn),勸我主潛師襲鄭,就而滅之。我等皆可厚獲,并建不世之功。

  逢孫:我亦早有此意。爭奈秦兵東來,須過晉境。若重耳得知,必加力阻,奈何?

  杞子及楊孫皆知晉文公手段厲害,聞言便即不語。

  正當此時,斥侯來報:報三位將軍,萬千之喜!晉文公薨逝,晉國仆告至鄭。鄭穆公使國人俱為晉侯穿孝,并遣使前往絳城吊喪。

  秦國三帥聞知,皆舉手加額,相互稱慶:我等正憂若使主公發(fā)兵襲鄭,恐為晉侯所阻。今晉國大喪,是天助秦國,得成霸業(yè)也!

  三人遂復(fù)遣使歸秦,密奏穆公:我等今屯鄭人北門,若主公遣兵來助,一戰(zhàn)鄭國可得。能救鄭者,唯有晉國;今晉逢大喪,必不能相救,鄭君新嗣,守備未修,機不可失。

  秦穆公接此密報,深以為然,但猶不放心,遂請蹇叔及百里奚兩位老臣入宮,與其商議趁喪伐鄭。二臣聞此大驚,同聲進諫,百里奚先朗朗發(fā)言。

  百里奚:秦去鄭國千里之遙,擊之何為?又非能得其地;利其俘獲,且不敷軍資所費。況豈有千里襲國,能掩人耳目,使彼國毫無防備者?若鄭國早為之備,則我軍非但勞而無功,且中途必生他變。夫以兵戍人,還而謀之,非信也;乘人之喪而伐之,非仁也。成功利小,不成則害大,非智也。失此三者,臣不知其必勝之道何在?

  穆公聞言不悅:寡人三置晉君,再平晉亂,只因晉侯敗楚,遂以伯業(yè)讓之。晉侯即逝,鄭必復(fù)依蠻楚。不乘此時滅鄭,待其投楚,則必為日后大患,悔之何及!

  蹇叔見穆公固執(zhí)伐鄭,便知諫之不入,遂婉轉(zhuǎn)請道:今晉、鄭二國,皆逢君喪,主公何不使人以行吊為名,至二國觀其虛實?若鄭必可攻,晉必不救,然后出兵未遲。毋為杞子求功心切,虛言所惑也!

  穆公聞言苦笑:蹇叔老矣,如此不善算計。此兩國一個數(shù)百里之遠,一個是千里之遙。若待行吊而后出師,往返之間,又近一載。夫用兵之道,貴在神速,疾雷不及掩耳,豈有遷延經(jīng)年,而籌謀襲人之國者?二卿休得再言,回府休息去罷!(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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