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們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一天一夜,除了幾頭混交野獸,永暗魔物的影子都沒見到,兄弟們都有些不耐煩了?!?p> 騎士克里夫頓一邊訴苦,一邊悄悄地觀察巴頓的反應(yīng)。
“不如大人將這里的情況告之阿德金大人,請他轉(zhuǎn)告奧德里奇王?!彼蛄颂蜃齑剑氏峦倌?,說出自己希望的事情。“說不定,奧德里奇王馬上命令我們回去。”
巴頓皺著眉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前方密密麻麻的樹木。
太陽漸漸西沉,利斯特森林越來越暗,一棵棵華斯樹、鐵杉樹投下一道道長長的陰影,平添幾分陰森與詭秘。
“過了今晚,還是沒有異常情況,我便向阿德金大人傳信?!?p> 克里夫頓毫不掩飾內(nèi)心的喜悅,眼珠轉(zhuǎn)了一圈,笑嘻嘻地說:“只要大人向阿德金大人說幾句好話,以您和他的交情,他一定能夠勸說奧德里奇王讓我們回去?!?p> 巴頓扭頭瞪了一眼嬉皮笑臉的克里夫頓,后者抬起手捂住嘴巴,忙不迭地跑了。
他繼續(xù)凝視暗影重重的利斯特森林,隱隱約約覺得那些陰影中潛藏著無數(shù)危險。他搖了搖頭,嘴角露出自嘲的微笑,嘲笑自己太敏感了。
他派出一支由騎士羅爾夫率領(lǐng)的精銳小隊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近地接近永暗深淵。
他叮囑羅爾夫,一旦發(fā)現(xiàn)永暗魔物的蹤影——哪怕最弱小的魔物——他必須馬上用信之水晶告訴自己,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撤回來。
信之水晶沒有亮,羅爾夫和他的小隊也未見身影,一切正常。
然而,巴頓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么危險正在悄無聲息地逼近。最后,他坐下,拿出油布擦拭盾牌,心緒才安定下來。
“大……”巴頓抬手阻止又返回來的克里夫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不遠處的樹木?!懊钏腥私鋫?!”他輕聲吩咐克里夫頓,將盾牌護在身前,視線沒有離開前方的陰影。
克里夫頓順著巴頓的目光看去,眨了眨眼睛——除了樹木,便是黑暗——又看看巴頓,雖覺得莫名其妙,但出于對巴頓的絕對信任,他點頭領(lǐng)命,旋身走向后面的帳篷。
他才走了一步,便聽到巴頓從地上拔起長矛的聲音。接著,他聽到大騎士驚恐的聲音——不好!
嗡——,克里夫頓轉(zhuǎn)身的剎那,腦袋轟然作響,仿佛腦殼中突然多了一面咚咚亂響的大鼓。他什么都聽不到了。
他本能地搖晃腦袋,身前的空氣凝滯實化,蕩起一圈圈交疊在一起漣漪,朝四面八方擴散。
他的眼睛被這些數(shù)不清的漣漪勾住了,眉心驟然收緊,眼睛好像有了自主意識,拼命掙脫眼眶的桎梏,投入那些波紋中。
“克里夫頓,馬上通知烈焰騎士倫道夫,告訴他永暗魔物來襲!”巴頓一邊舉著盾牌抵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撲向他的魔物,伺機舞動長矛將魔物刺穿,一邊大聲命令克里夫頓。
克里夫頓似乎沒有聽到巴頓的命令,眼神呆滯茫然,半張著嘴巴,露出譫妄的神情,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巴頓發(fā)覺克里夫頓越過自己,對如潮水般涌來的魔物渾然不覺,聲嘶力竭地呼喊部下的名字。
然而,一點作用沒有。
他用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殺死一頭魔物,揮動長矛劃出一道平滑的弧線,逼退近前的魔物,勉強來到克里夫頓身邊。
“你在做什么?克里夫頓!”他舉起盾牌罩住克里夫頓,“快去通知倫道夫大人!”
克里夫頓毫無反應(yīng),仍不緊不慢地朝黑暗走去。
巴頓急了。盾牌舞動,長矛翻飛,魔物避其鋒芒,向后退了退。趁這個間隙,巴頓將長矛杵在地上,伸手去抓克里夫頓的胳膊。
剎那間,巴頓感覺胸膛被什么東西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清涼的空氣徑直鉆進肺葉。他下意識地松開手,向后退了一步。
克里夫頓扭住脖子,繼續(xù)走著。慢慢地,他的身形隱沒于邪惡的陰影中,消失在無盡的黑暗里。
沒有時間留給巴頓思索克里夫頓的那張臉意味著什么,他必須全力以赴,毫無保留地施展全部的本事對抗將他圍在中央的永暗魔物。
他甚至抽不出手使用信之水晶——唯一的一次機會,他選擇拯救他的部下,他的戰(zhàn)友。
這個時候,又有四五個騎士失魂落魄、行尸走肉地走向黑暗。和克里夫頓一樣,永暗魔物不僅沒有將他們撕成碎塊,吞進肚子里,還讓出一條路,允許他們暢通無阻地經(jīng)過。
只有一種可能。
盡管疑云密布,濃郁的困惑在心頭翻騰跳躍,巴里卻必須先解決眼前的危機。
唯有活著,才能解開那些謎團。
突然,圍攻巴頓的魔物整齊劃一地迅速向后退去,猶如退潮的海水。轉(zhuǎn)眼間,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是的。
巴頓嗅到異樣的氣息,盾牌攥得更牢,長矛握得更緊。更大的危險正一點一點地亮出它的爪牙,伸向巴頓。
信之水晶!
一絲靈光閃過,巴頓拿出信之水晶,輸入能量。沒有反應(yīng)?他又試了一次。瞬間,他明白為什么羅爾夫沒有通知他永暗魔物來襲了。心神一陣蕩漾,他默默地祈禱羅爾夫他們還活著。
希望渺茫。
巴頓收好信之水晶,旋身,以最大的速度朝利斯特要塞沖刺。
他必須將這里發(fā)生的事情告訴烈焰騎士倫道夫。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歐神族即將面臨一場浩劫。他不敢想下去了,全力奔跑。他知道傳送陣的位置,到達那里,他便有可能阻止這場浩劫。
那些隨他來利斯特森林的騎士、法師、異能者和士兵被留在原地。
這是一個艱難而痛苦的決定。
對于一個正直的人來說,權(quán)力有的時候等同于良心的枷鎖。
跑著,跑著,巴頓突然覺得哪里不對,但不能停下來細想。近了,近了,傳送陣就在前方二百米的地方。這么短的距離對于大騎士來說,兩個呼吸的工夫就能到達。
站在傳送陣上,巴頓的心跳得很快。不知是因為拋棄那一千名鮮活的生命而感到不安,還是由于劇烈運動的原因。
大騎士的身體堪比最堅硬的花崗巖,心臟卻充滿滾燙的鮮血。
那是什么?安布德?還是……傳送陣啟動的剎那,通過朦朧模糊的光束,巴頓仿佛看到安布德的影像,好幾頭安布德。他不確定。
光束散去,巴頓卻皺起眉頭。
這里不是利斯特要塞!
他聞到一股腐臭的味道,環(huán)顧四周,看見四根又粗又高的黑色石柱。
他順著石柱望去,強烈的壓迫感油然而生。質(zhì)地不明的四根黑色石柱一眼望不到頭,隱沒在濃稠的黑暗中。巴頓分不清那是純粹的黑暗,還是黑色的巖石,只感到心中多了一團沉重渾濁的氣體。
一道詭異的白光一閃而過。
巴頓左手舉起盾牌護住眼睛以下的部位,右手握著長矛——矛頭斜直向半空,與地面成四十五度角——小心翼翼地朝黑色石柱中間走去。
走到石柱的正中間,巴頓的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座長條形的白色石臺,閃著幽幽的陰森青光??v使光線暗淡,他也不應(yīng)該沒看見這座石臺!
怪異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fā)生,巴頓已感到麻木了。他無暇糾結(jié)石臺一直在這里,還是隨著那道白光冒出來的,只想盡快找到出口,趕到利斯特要塞,告訴倫道夫大人。
“或許這座石臺是傳送陣?!?p> 這個不著邊際的念頭不知從那里冒出來,甚至嚇了巴頓一大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石臺都不像傳送陣,更像放置東西的地方。
巴頓再次看看四周,決定上去試一試。他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氣,縱身躍到石臺上。雙腳還沒有沾到石臺,他立刻明白那個念頭不是從他的心里或者腦海中冒出來的,而是源自身體下方的石臺!
無邊無際的恐懼猶如厚厚的烏云似的將巴頓籠罩。
不過,身為歐神族的大騎士,他不可能因為恐懼放棄磨煉多年的戰(zhàn)斗技能,反而激發(fā)出無比旺盛和強烈的斗志!
他順勢將長矛砸向石臺,希望借助反力離開石臺的范圍。他高估自己的能力,或者說低估這座未名的石臺了。
長矛的末端甫一接觸到石臺,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沿著長矛傳到巴頓的手臂,傳遍他的整個身體。他被那股力量拽向石臺。
巴頓仰面平躺在石臺上,拼命掙扎,卻不能掙脫束縛他的力量。
他突然不動了,并非放棄反抗,而是因為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進他的耳朵里。
他聽不懂那些模糊的音節(jié),卻明白它們表達的意思,好像他的聽覺器官和腦細胞不能辨識那些音節(jié),身體中的某個角落卻隱藏著解讀它們的解碼器。
“歡迎回來,歡迎回來……”
周圍響起咕嚕咕嚕的聲音。巴頓轉(zhuǎn)動脖子,看見數(shù)不清的安布德張著大嘴走過來。
浮云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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