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道夫大人已將發(fā)生在利斯特要塞的不幸事件講了一遍。諸位，”奧德里奇王的目光緩緩掃過十二位烈焰騎士，“你們對此有想說的？”
沉默，沉寂。
里德廳靜得可怕，靜得詭異，靜得不安，靜得壓抑。
十二位烈焰騎士性格各異。有的人老成穩(wěn)重，如年齡最大的倫道夫。有的人安靜低調，如瘦削高挑的蘭多爾夫。有的人陰郁孤僻，如皮膚白皙的瓦奧萊特。有的人浮夸虛榮，如一頭波浪形金發(fā)的艾貝爾。有的人豪爽不羈，如魁梧健碩的阿德金。還有笑瞇瞇的喬伊斯，勇敢無畏的巴格德，溫柔多情的特倫斯，聰明智慧的索尼亞，樂觀通達的亞利山德拉克魯，爭強好勝的杰羅姆，友善平和的沃爾登。
然而，這些歐神族的中梁砥柱同時陷入沉默，在歐神族的歷史上尚屬首次。
“索尼亞大人，你如何看待永暗魔物突然進攻利斯特要塞，卻又在即將攻克要塞的時候突然退去？”無奈之下，奧德里奇王只能親自打破近乎凝滯的沉默。
“永暗魔物不同尋常的舉動讓我摸不到頭腦，帶給我一種怪異而不安的感覺——它們好像在耍我們，逗我們。請陛下原諒我用詞不當，但我委實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p> 話音剛落，里德廳中響起低語聲，烈焰騎士們和身邊的同伴交頭接耳，交換意見和看法。
“我不認同索尼亞大人的看法?！苯芰_姆上半身挺得筆直，微微揚起下巴，聲若洪鐘，鏗鏘有力而自負。“不否認永暗魔物異常強大殘忍，但經過先民的開拓和歷代族人前赴后繼的犧牲和努力，我們已經能夠勉強抗衡永暗魔物。所以，索尼婭說永暗魔物耍弄我們根本是無稽之談！”
“請問杰羅姆大人，應當如何解釋永暗魔物突然強大到我們不能應對？”艾貝爾皮笑肉不笑地插進話來。
杰羅姆的瞳孔微微收縮，表情卻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氨绕稹蝗粡姶蟆@四個字，我更喜歡倫道夫大人所說的‘變異’和‘突變’。永暗魔物陰險狡詐，殘忍狠毒，與我們是完全不同的生命體。它們常年生活在暗暗無天日、潮濕腐臭的無底深淵之中，誰知道衍化或者變異出什么特殊的能力。雖然許多英勇的大騎士、騎士、法師和異能者戰(zhàn)死在利斯特要塞，但我們不應灰心悲觀，而應滿懷信心，充滿斗志。它們已向我們暴露新的破壞和殺傷能力，我相信依靠我們積累的經驗和技術，我們絕對能夠對付永暗魔物！”
充滿自信的洪亮聲音在大廳中久久回蕩，卻未能贏得預期的掌聲。為了照顧杰羅姆的面子，奧德里奇王輕輕地點了點頭。
“索尼婭大人和杰羅姆大人都很有道理，”過了一會兒，還是由奧德里奇王親自打破沉默?！暗Ｏ碌娜艘矐敯l(fā)表看法，畢竟你們是我族最強大的一批人?！彼[晦地下達每個人必須發(fā)言的命令?！斑@樣吧，從沃爾登開始，大家按照逆時針的順序依次說一說，談一談。”
說完，他望向坐在長桌盡頭的沃爾登。
“陛下，各位大人，我認為利斯特要塞一戰(zhàn)應當引起我族足夠的重視。假如永暗魔物沒有突然退去，我想利斯特要塞已經陷入了。除了永暗魔物展現(xiàn)的不為我們所知的特殊能力，我們還應當注意信之水晶和傳送陣突然不能使用的現(xiàn)象。萬一其他要塞遭受這些變異魔物的襲擊，根據(jù)倫道夫大人的描述，這些要塞是否守得住，值得深思。”
奧德里奇王象征性地點點頭，視線移到亞利山德拉克魯。
“我十分贊同沃爾登大人的最后一句話?！焙蛡惖婪?、沃爾登一樣，亞利山德拉克魯也坐鎮(zhèn)一座要塞?！霸诶固匾馐芤u擊之前，我率領戰(zhàn)士們屢屢打退進犯克倫森要塞的永暗魔物。有那么十幾次，我差點不能守住克倫森要塞。但依靠信之水晶和傳送陣，阿德金大人和巴格德大人帶領精銳軍團及時感到，幫助我擊退永暗魔物。為了避免類似的悲劇再次發(fā)生，我認為我們應當先解決這個問題?！?p> 亞利山德拉克魯?shù)脑捯魟偮?，立刻得到蘭多爾夫、瓦奧萊特、艾貝爾、沃爾登和倫道夫的附議。
只要有希望，處于劣勢并不可怕。
接下來的艾貝爾、蘭多爾夫和瓦奧萊特表達的意思與亞利山德拉克魯?shù)挠^點基本一致，只是用詞有些不同。輪到阿德金了，但奧德里奇王的視線越過他，又跳過杰羅姆和倫道夫，落在特倫斯身上。
“在說這件事之前，我有一個消息告訴陛下和諸位大人。這幾天，特瓦斯大河有些異樣，水位時而高，時而低。有的時候，許多大魚翻著雪白的肚皮浮上來。我曾撈起一條，發(fā)覺它的身體竟是燙的。我的見識遠不如各位大人，不知道這件不尋常的事情是否與永暗魔物的異變有關系。”特倫斯露出教科書似的溫柔微笑，做了個優(yōu)雅動作?！罢f回利斯特要塞一戰(zhàn)，我贊同亞利山德拉克魯大人和各位大人的看法。”
杰羅姆輕哼一聲，不屑地閉上眼睛。他暗地里總是抨擊特倫斯私生活混亂，但許多人認為他這么說是因為羨慕和嫉妒。
奧德里奇王的眼角以不可見的幅度抽搐一下，卻好像什么都沒聽到似的。“巴格德大人有什么要說的？”
“回陛下，”巴格德微微一躬身，渾厚的聲音傳進所有人的耳中?！盁o論兇殘的永暗魔物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變異，也不管信之水晶和傳送陣由于什么原因不能使用，我巴格德永遠不會屈服于永暗魔物！即便悲慘地死去，我巴格德也將拼勁最后一絲氣力搏殺永暗魔物！”
同樣是無所畏懼，杰羅姆給人的感覺是自大自負，令人不悅和厭煩。巴格德則好像噴薄的太陽，帶來溫暖和希望。
果不其然，籠罩在眾人心頭的陰霾被滌除，他們的眼中燃燒起激昂的火焰，臉上洋溢著不屈的豪情。
“巴格德大人說得十分有理?！眾W德里奇王沖巴格德露出淺淺的微笑，看向最后一位未發(fā)言的烈焰騎士——喬伊斯。
“陛下，我想說的已被諸位大人說了，我沒想到的也被諸位大人說了?！眴桃了剐Σ[瞇地聳了聳肩，“我便不再浪費陛下和各位大人的寶貴時間了?！?p> “差不多每位大人都已發(fā)表看法和見解，雖然存在疑惑和憂慮，但我們并沒有被嚇倒。”奧德里奇王進行簡單地總結，視線定格在阿德金身上?！鞍⒌陆鸫笕藳]有親身參與利斯特要塞之戰(zhàn)，卻在第一時間趕去。從利斯特要塞歸來，他向我如實稟告所見所聞。我認為你們或許想聽聽他是怎么說的?！?p> “是，陛下。”阿德金點頭領命。“各位大人幾乎說出我心中的全部想法，除了一點——我們究竟需要多少人才能抗衡這種變異的永暗魔物?！彼戳税透竦乱谎郏拔屹澩托蕾p巴格德大人的勇氣和決心，不過，請各位大人不要忘記我們肩負的重任。假如我們這些最強大的人只能以命換命的方式殺死永暗魔物，我們的族人呢？我們決不能心存這種悲情的想法。”
“各位，短時間內，我們不能調查清楚信之水晶和傳送陣突然無法使用的原因。這意味著永暗魔物再次襲擊某座要塞的時候，我們將面臨和利斯特要塞一樣的不利局面。所以，當務之急是確定多少人才能對付一頭永暗魔物。”
“對于這個問題，我認為倫道夫大人是最有資格回答的人?！彼聪蚝孟裢蝗焕狭撕脦讱q的倫道夫，“請老哥說一說吧。”
“我舉雙手贊同阿德金大人的說法——當務之急是確定多少人才能對付一頭永暗魔物。利斯特要塞一戰(zhàn)，我族傷亡戰(zhàn)士一萬四千三百四十六人，死亡的永暗魔物沒有準確無誤的數(shù)字，大概在一萬八到兩萬一之間。乍一看，我族占了上風，實際上我們敗得很慘，敗得徹頭徹尾。倘若不是仰仗利斯特要塞高大的城墻、強大的遠程武器和機械傀儡，戰(zhàn)士們的傷亡至少是這個數(shù)字的六倍?！?p> 里德廳又響起紛紛議論聲。事實上，倫道夫早已說過這些數(shù)字，但未能引起烈焰騎士們的注意。
“陛下，各位大人，”阿德金洪亮的聲音蓋住同伴們的低語?！八紒硐肴ィ抑幌氲揭粋€辦法——征兵！但凡年滿十六歲的少年，皆可以走出學府，加入各個軍團。那些強壯有力，膽識過人卻未能接受學園和學府教育的人也可以加入各個軍團?！?p> “阿德金的提議與我不謀而合，我決定發(fā)布征兵令，號召族人們應征入伍，共同對抗永暗魔物！”奧德里奇王站起來。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的身上，為他蒙上一層神圣的外衣。
“是，陛下！”
十二烈焰騎士同時垂下頭，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