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校場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郯城縣校場，還能感覺到微寒的涼意。
但是校場上卻人頭纘動，因為新任的劉使君要公開處刑自己。
這百年未有之盛況，吸引了無數(shù)郯城人的目光，畢竟從沒有哪任主君自己處刑自己。
校場一側是在郯城的丹陽軍將士，另一側為郯城百姓。
臨時搭起的高臺，有官吏，有世家豪強的家主，有各級將官，可以說郯城有名有姓的人都在這個高臺上。
好奇之有之，懷疑之有之，驚訝之有之...
時間不以人的目的為轉移。
轉眼間來到了午時。
劉備踏上高臺，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百感交集。
“今日，我在這里，是為了一樁舊有的公案，相信各位都聽說過去歲陶使君的兒子劫虐有功將士的妻子之事，此事去歲陶使君因為為親者隱，不好處理，但今日去歲的當事人將狀告到了備這里?！?p> “備回去后幾番思索，發(fā)現(xiàn)此等惡事不可不嚴肅處理，不然將寒將士們奮勇殺敵之心。但陶使君將他的妻子和兒女托付于備，且陶使君尸骨未寒，此時若處置陶使君的兒子?！?p> “雖然對于法而言是合適的，但出于情理卻不合適的，也違背備做人之原則。”
“既如此，備苦思良久，愿已己身代過?！?p> “此等惡事，本因當場判死刑，當場棄市?！?p> “然如今漢室風雨飄搖，備還須留待有用身，興復漢室?！?p> “故此備愿以發(fā)代首加笞五十，作為刑罰，以作懲戒?！?p> “當場行刑，以儆效尤。”
“梁將軍可服備之判決。”
“使君大仁大義，歡敬服。愿為使君效死。”
梁歡說完大聲向看臺外的丹陽軍將士說道，“本將梁歡自中平二年隨陶使君出三輔，平羌亂，至今已有數(shù)十載，期間跟隨著陶使君出生入死。但，去歲陶使君的態(tài)度讓我心寒。一邊是兄弟之義，一邊是忠君之情，忠與義這段時日一直折磨著我?！?p> “說實話，當陶使君疏遠我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反而是放松的，但同時也是封閉的。剩下的唯一目標就是那個丟失的孩子?！?p> “但當我得知，陶使君病逝，我的心情是復雜的。一邊是難過一邊又是慶幸，很難形容我那段時間的情感?！?p> “后又得知劉使君接過陶使君的位子，我的心情是惶恐中帶著期盼。”
“當我去尋劉使君的，我的心情是忐忑的。畢竟陶使君對于劉使君還有一份香火情，歡亦不知劉使君會做出何等反應。但劉使君終究沒有讓歡失望?！?p> “此等大仁大義之人，能接手徐州，是徐州百姓的福音，亦是我等丹陽將士的福音?！?p> “能為這樣的主君效死命，難道不是我等將士一輩子的幸事嗎？”
“歡本就是茍延殘喘于世上的人，幸而得上天垂憐活了下來，此生唯一心愿就是尋我那褚兄的兒子。但是歡不愿看各位沉淪，明主立于前而不識，白白浪費了建功立業(yè)的機會，蹉跎了爾等的青春?！?p> “歡此言望諸君慎之思之?！?p> “以臣告君，此非為臣之忠。歡本欲一死了之。但褚兄的孩子還流失在外，歡之性命是褚兄讓給我的，可歡還未尋找到褚兄哦那個的孩子，還不能輕易言死?！?p> “待歡尋到褚兄之子，必然以死向陶使君告罪，報陶使君提拔我于微末之恩德?！?p> “皇天后土，天地可鑒，若違此言，天神共憤。”
言罷，用劍割破手掌，鮮血滴落在看臺上，也滴在人們的心里。
沉默，還是沉默，校場鴉雀無聲，鮮血的滴答聲清晰可聞。
“愿聽將軍之言，為使君效死。”
首先是看臺上的一個中級將官，單膝跪地，以軍禮。
再之后臺上的幾名將官對視一眼，同樣行軍禮。
“愿為使君效死?！?p> 而后是校場一側的丹陽軍將士以手里的長武器觸地兩下，“咚咚”，而后是武器相碰的撞擊聲，聲震如雷，生生不息。
“愿為使君效死！”
“愿為使君效死！”
“愿為使君效死！”
三聲，一聲比一聲震耳欲聾，震撼人心，這恢弘的氣勢仿佛驅散了之前失主的迷惘。兵者，國之兇器也。如今這把兇器在為尋找到一位新的主人而欣喜。
一旁的百姓好似也被這種氛圍感染，不知誰先喊出了一句，“未使君效死！”
先是零星，而后越來越多的人喊起來，“愿為使君效死！”
這聲聲直擊人心，讓很多人臉色大變，也讓很多人知道了劉備的崛起之勢已經(jīng)勢不可擋。
糜良先是站了出來，向臺中央站著的劉備行臣禮，“愿為主公效死！”
而后陳群，簡雍等劉備麾下的一眾心腹齊齊起身向劉備行臣禮，“愿為主公效死！”
跪坐在一旁的陳登先看向劉備，再看向糜良，而后環(huán)顧周圍，輕笑一聲。也站了出來，“愿為玄德公效犬馬之勞?！?p> 其余還在觀望的世家子看如此情形，又看到下邳陳家的代表人物陳登也站了出來，終于在猶豫了一會兒，也陸陸續(xù)續(xù)的站了出來，“愿為玄德公效犬馬之勞?！?p> 聲音零零散散的，終究沒有其余人喊的清脆，明亮。
到最后，臺上臺下還跪著和站著的人除了劉備，就只剩下曹豹一系列的人員。
終究是有人沒有忍受住數(shù)不清的目光的注視，先是一個，出現(xiàn)了缺口，終是又一個，到最后跪坐的人只剩下曹豹一個人。
此時的曹豹內心是郁悶至極，整個人如坐針氈，好不自在，最終長嘆一聲，不甘的戰(zhàn)起身子來，行臣禮。這時，曹豹好似感覺到成千上萬的注視一同都消失不見，整個人頓時都輕松不少。
劉備好似身后長了眼睛，等到曹豹行臣禮，才開口說道。
“備惶恐，能遇眾賢才，是備之榮幸?！?p> “備將不負眾賢才的期望，此生矢志不渝，終我一生為漢室的復興而奮斗?！?p> “此乃備之心愿，望諸君能與備攜手同行，為實現(xiàn)漢室復興貢獻終身努力?！?p> “若有朝一日備能夠得嘗所愿，必不負諸君今日相助之恩。”
“備在此謝過諸君。”
“敢不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