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我連我們坐在大廳間喝的一醉方休、猜拳聲響徹整個青竹峰的情景都揣摩過了很多遍。
到時候我一定要好好敬我恩師三杯酒,再給他磕三個頭,就那種狠狠磕在地上,額頭的皮都要磕破的頭,方能表達我這些年對他們的想念牽掛。
還有我大師兄清魄,我那時候太淘氣了,常常抓他的白胡子,十年過去,他的胡子一定又長了很多,但這次我一定幫他好好梳理一番,就像這些年我學(xué)會的為自己梳頭一樣。還有我十三師兄炫目,我那時常??床黄鹚?,這一次一定要好好跟他說一句,其實都是我一直嫉妒他的乖巧聽話啊,在師傅和師兄們眼里總那么安靜懂事,反襯出我一個女孩子卻是多么瘋癲賴皮。
還有我五師兄、九十兄、還有還有、、、
最后一定是我十師兄呀!雖然過去十年之久,可我卻還是每次想起他就莫名傾羨感動,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年滿十七歲了,再不是當(dāng)年那個小毛丫頭,我一定要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讓他說一句你長大了小師妹。
但其實什么都沒有。世上的事原本就是千變?nèi)f化,很多因果更是瞬息萬變、變幻莫測。作為出神入化的青玄居士他老人家最疼愛最驕縱的小弟子,也是唯一一個瘋丫頭,在這青竹峰七年,又有著十四位造化不凡的師兄,后來又獨自在三清山修習(xí)十年,可以說該見的世面該悟的道理我還是明白不少,因而對于諸如樂極生悲、突如其來這樣的感覺,其實我應(yīng)該有著一定承受能力,不至于被突發(fā)狀況擊的完全一敗涂地。
可而今眼前場景,說實在話,令我無法形容自己具體的心境。如果要真讓我選擇相信這一切,那么不如讓我繼續(xù)困在三清山的荊棘之間,永遠沒有出來的機會才好。
有點耐不住焦慮的吉祥忍不住偷偷蹭了蹭我,我終于算是從思緒中回到了現(xiàn)實。頭頂明月清冷,已然如人心般清寒無盡。
我茫然忘了眼遠處忽然想起了托月塢,對啊,那里不是還有我的黃鶯婆嗎?時隔這么久,她一定也還在想著我,她那里,一定是我最后的希望。
于是乘了吉祥,穿下青竹峰、穿越托月塢,往著黃鶯林那邊疾速而去。
有時候有一種場景叫做時過境遷、面目全非。但同時卻有另一種場景叫做舊貌未改、物是人非。而我方才經(jīng)歷了第一種,此時要經(jīng)歷的,便剛好是第二種而已。
因為向來安靜唯美的托月塢還是那個托月塢,黃鶯林也還是那個黃鶯林。只不過黃鶯婆她老人家居住的那間枝頭木閣子,卻亦是木門緊閉、蜘蛛網(wǎng)都在周邊結(jié)了一層。
因而我只好長嘆一聲,像一具尸體般跌落在托月塢間。
幸得吉祥懂事,見我情緒極差,既不故意煩我,也不獨自玩耍,而是靜悄悄臥在我一邊,大概是怕我冷著,努力貼著我給我一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