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永安邑,邑宰府。
徐清遠抱持著沉重的心情,一步步緩緩的走入邑宰府。
邑宰府周遭的擺設東倒西歪似乎被許多人翻箱倒柜過,聯(lián)想到凌武失蹤后自己的所作所為,徐清遠很快就確認了這座府邸經(jīng)歷了什么。
月光透過門窗微微照進昏暗的府邸內,點點燭光串成一條連線,不斷往邑宰府深處延伸。
順著燭光鋪成的道路,徐清遠獨自一人往邑宰府里頭前進。
片刻后,徐清遠來到邑宰府內一處被貼上一張張符咒的青銅大門前,他靜靜的站在門前動也不動,象是在思考什么。
“我是真沒想到?!?p> 當所有線索指向某處時,他自然而然的忽視了他的直覺和預感。擺在明面上的證據(jù)模糊了他的雙眼,使他指將內心深處說不清道不明的感知當作警告。
而他,也為此付出了代價。
“看來,我一直被牽著走嘛?!?p> 如果不是那部無字竹簡,不是那絲紫陽真氣,不是徐墨魂魄里藏匿的血光...
徐清遠不得不承認,上蒼待他不薄。
青銅大門上的符咒正綻放點點光輝,與照拂進門廊的月光混合成一幅絕美的畫面。
可即便身處此等美景中,徐清遠心里卻沒有半點雀躍。
“可惜,你算到很多,卻唯獨沒算到這點。”
彭!
斬云刀狠狠的砍向被符咒覆蓋的青銅大門,伴隨這陣巨響,一道道法力波動從大門內竄出,和徐清遠操縱的靈器產(chǎn)生激烈的對抗。
“論起符咒,我可不怕誰!”
瞧見大門的防御如此深厚,徐清遠冷哼一聲,直接一股腦的將儲物袋內的所有低階符咒一并丟出。
破禁咒、除靈咒、焰火符、靈水符,一連串人級術法在頃刻間同時發(fā)動,在徐清遠法力的作用下,集中于大門上的一點爆發(fā)。
轟!??!
即使青銅大門上已被設下無數(shù)道防御,仍然在此等強力的攻勢下瓦解,化為無數(shù)碎片。
透過陣陣因倒塌而飄散的灰塵,徐清遠以神識終于將那道藏身在大門之后的身影看清。
“果然是你?!?p> 站在殘破大門之后的,正是在凌武失蹤后,代理其職務的修士——永安邑城尉,徐國安。
“你終于來了?!?p> 徐國安似乎對徐清遠的到來并不意外,蒼老的臉龐上帶著些許嘲弄,似乎是在諷刺被他所蒙蔽的徐清遠。
“我是真沒想到,自己居然被牽著走?!?p> 徐清遠沒有馬上動手,他實在太好奇了,既好奇徐國安背叛宗族墮入魔修的原因,也好奇他具體在魔門入侵這件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不會是想勸我回頭是岸吧?”
此刻徐國安一如在演武場上的打扮,身著甲胄看起來威風凜然,即便只有煉氣期的修為也帶給徐清遠幾分壓力。
“如果你愿意就此收手,執(zhí)法堂自會依族規(guī)酌情處置。”
用法力將斬云刀牽引到自己身旁,徐清遠一邊勸說徐國安,一邊小心翼翼的防備徐國安偷襲。
“呵呵呵...”
徐國安以一陣陰冷的笑聲回應。
“事到如今,難道你以為我還可能會放棄嗎!”
轟?。。?p> 一陣陣魔氣從徐國安身體綻放,那股磅礡的氣息讓徐國安氣勢驟然升高直逼筑基境。
“我很好奇?!?p> 還是沒有動手,徐清遠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他想過很多可能,卻唯獨沒想到,徐國安居然是在徐墨魂魄內種下血咒的兇手。
“魔修究竟許給你什么好處!”
將全身法力從體內外放抵御徐國安的魔氣,徐清遠終于沉不住氣的開口質問。
“難道你忘了,你的朋友同伴,徐茂才便是死在他們手里啊!”
是的,直到現(xiàn)在徐清遠仍然不明白,徐國安到底為了什么而愿意論為魔修底下的棋子。
“哈哈哈...”
徐國安癲狂的大笑起來,他雙眼中充斥對徐清遠質問的嘲諷,同時身上的魔氣也愈發(fā)磅礡。
“你知道什么...徐茂才本來就是我殺的!”
噗?。?!
當徐國安做出如此宣告后,他身上的魔氣數(shù)量瞬間增長到煉氣期的臨界點,只差那么一絲,便能突破到筑基期。
“為什么?難道你以為替魔修效力,就能成為筑基了?難道你以為那群喪盡天良的魔修會遵守道義嗎?你這簡直是與虎謀皮!”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徐國安步步引導,完全按照對方的劇本演出,懷疑永安邑宰凌武,使眼下局勢糜爛至此,徐清遠內心涌現(xiàn)出無盡的悲憤。
“是誰給你...我還是煉氣期的錯覺!”
彭?。?!
徐國安的魔氣再度膨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摧枯拉朽般的突破筑基,并且仍在不停飆升。
“你們這群宗族嫡系,總是如此傲慢,是誰給你我還是煉氣期的錯覺?是誰給你把徐茂才煉制為血傀的魔修不是我?”
咳咳!
在徐國安筑基期以上的威壓逼迫下,徐清遠不經(jīng)在法力對抗中敗下陣來,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這家伙...居然....
“很驚訝是吧?一個區(qū)區(qū)四靈根的廢物怎么能突破筑基?還是筑基中期?”
一把深紫色的旗幡從徐國安的儲物袋中冒出,只見徐國安伸手一抓,無數(shù)灰黑色的身影便從旗幡中源源不絕的涌現(xiàn)。于此同時,一陣陣徐清遠熟悉的猩紅血蛾更是傾巢而出,將徐清遠團團包圍起來。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可是我告訴你,你實在錯得離譜。引導你查到凌武身上的人是我,殺死徐茂才煉制血傀的人是我,用那只紙鶴監(jiān)視你的人...也是我。”
徐清遠氣喘吁吁的勉強用身上的法力阻擋密密麻麻的血蛾,整個人被逼得近乎走投無路。
雙方的修為完全屬于不同層次,這甚至稱不上是斗法,只能算作一面倒的屠殺罷了。
“為什么?徐茂才不是你的好友嘛,到底為什么?”
彭!
在這危急時刻,徐清遠將御水扇掏出,狠力一煽,將體內的法力透過靈根化為滂沱大雨,組成一道障壁勉勉強強的擋住徐國安的血蛾。
“為什么?你這種嫡系子弟怎么會明白?明白我這種修為資質平庸廢物的苦!”
砰砰砰!
在烏黑魔氣沖擊下,徐清遠用盡法力凝聚的障壁很快就搖搖欲墜。
“你們隨隨便便就能向宗族申請到筑基丹,輕而易舉的就能筑基成功,而我呢?”
徐國安象是想把心中的苦楚一次性發(fā)泄似的,拼了命的朝徐清遠大吼。
“徐澤丹他為了一枚筑基丹拼了命的執(zhí)行宗族任務,甚至為此經(jīng)脈斷絕,你猜他最后得到了什么?庶務堂給了他一百石靈石就把他打發(fā)回落日峰了!”
轟!
障壁破碎,眼看魔氣直直朝自己方向沖來,徐清遠慌忙的運起法力縱身一躍,看看躲過魔氣與血蛾組成的攻勢。
“從那時開始我就懂了,在宗族眼里,我們這群資質低劣的子弟,不過是消耗品不過是炮灰,枯萎的枝芽恰巧是培育花朵綻放的肥料...”
正當徐清遠以為自己可以稍稍喘氣時,一道道陰魂從他背后冒出,那批從徐國安手里旗幡中冒出的陰魂,終于在此刻露出猙獰的獠牙。
噗!
一道看來不過十來歲少年的陰魂,用手中的匕首刺入徐清遠的軀體。
“說起來,凌武還真是我的大恩人啊,多虧他那矯揉造作的同情心,居然派了徐茂才來勸我回頭是岸,居然以為所謂友情能阻擋我修煉,我才有機會...”
徐清遠只覺自己胸口正源源不絕的流淌出鮮紅的血液,在絕對的修為差距下,他的法力早已枯竭,甚至連稍稍治癒自己傷口的方法也沒有。
“我才有機會殺掉徐茂才,殺掉我最親愛的友人,殺掉昨日的自己,真正踏入成圣大道。”
壓抑的低語中散發(fā)扭曲的情感,徐國安站到徐清遠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快要昏迷的徐清遠。
“怎么樣,很絕望吧?這就是我這種旁系子弟數(shù)十年來的感受。”
呼呼呼...
徐清遠拼了命的想要振作,可是他的身軀卻愈來愈遲緩。
聽著徐國安方才瘋狂的話語,他總覺得自己那波瀾不驚的內心,象是被什么東西深深觸動了一樣。
一股莫名的氣息,從奇經(jīng)八脈那處神秘空間所在竄出。
紫陽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