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箱中遺物

　　右手還在陣陣隱痛，秦曜意識到是自己太過自信了。

　　在這里布陣的巫師修為遠(yuǎn)在自己之上，而且已經(jīng)留下警告，自己初出茅廬，謹(jǐn)慎起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今晚也算此行不虛，秦曜決定先離開這里，畢竟拎著裝著骷髏頭的袋子在外面瞎轉(zhuǎn)悠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經(jīng)過春田花店后門的時候，秦曜停住腳步，他注意到花店后門上并排貼著三張符咒。

　　符紙已經(jīng)褪色發(fā)白，看來已經(jīng)張貼了很長時間。從圖案上來講屬于驅(qū)鬼辟邪符，姑奶和兩姐妹關(guān)系匪淺，這三張驅(qū)鬼辟邪符想必是出自老太太之手，難道老太太也知道168號樓下的秘密？可日記中并沒有相關(guān)的記載……

　　有老太太出手布陣，想來姐妹二人的住所是安全的，自己的擔(dān)心有些多余了。

　　倒是那堵被巫師設(shè)下警告的墻壁勾起了秦曜極大的興趣，之前他曾經(jīng)設(shè)想過會不會是砌墻藏尸，墻里面藏著一具無頭的尸體。

　　高溫環(huán)境下尸體腐敗，尸液滲漏，吸引了外界大批逐臭的蒼蠅。

　　表面上看這樣的猜測合情合理，可是仔細(xì)一想又覺得說不通。

　　誰會愚蠢到把尸體藏在商業(yè)大樓的走廊里，這里可是唐人街啊，地下室已經(jīng)挖好了，干嘛還要多此一舉，希望被人曝光嗎？

　　秦曜再次來到走廊盡頭，后背齊著墻根站立，以均勻的步子向前走去……

　　“1、2、3、4……”

　　秦曜在心中默數(shù)著步子，出了大樓，在取齊的位置向著大樓邊緣走去。

　　最后一步落下的時候，秦曜心中有了判斷。

　　泰國屬于熱帶地區(qū)，這里的建筑外墻厚度不會超過25公分，剛才測量時這棟樓的內(nèi)外相差也只有半步的距離，說明墻壁的厚度是正常的。

　　砌墻藏尸的猜測果然不成立。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秦曜揣著疑問，提著繡花的布袋穿過大街。

　　***

　　回到骨佛堂，推開店門，聽見雕刻臺后面有什么東西在撲騰。

　　店里進(jìn)賊了？

　　秦曜眼皮一跳，不等他上前，雕刻臺后猛地飛起一道影子。

　　竟然是夜半歸家的烏鴉。

　　烏鴉在半空中歪歪斜斜拍打著翅膀，最后一頭栽在秦曜腳下。

　　這鳥兒耍什么酒瘋？

　　起初秦曜以為老家賊又喝高了，結(jié)果仔細(xì)一看則不然，身形虛幻的章魚小八趴在烏鴉的背上，八條觸手，死死地勒著烏鴉的脖子和翅膀。

　　烏鴉被勒得兩眼翻白兒，躺在地上拼命掙扎。

　　兩個家伙怎么打起來了。

　　秦曜連忙拎起地上掙扎烏鴉，“小八，松開！不要這樣！它不是敵人！”

　　秦曜一手抓著渾身滑膩的八爪魚，一手抓著烏鴉，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兩個打紅了眼的家伙分開。

　　最后，小八被送回到魚缸，賭氣鉆進(jìn)骷髏頭里不出來了。

　　烏鴉呼吸粗重，身上羽毛被扯掉了好多，樣子十分狼狽。

　　雕刻長桌上還灑著一灘黑色的墨汁。

　　“老板，你養(yǎng)了個什么東西！差點兒要了老夫的命！”烏鴉聲音憤懣，搶先告狀。

　　秦曜也不急著開口，把手中的袋子放在長桌上，說了句：“你先休息一下。”轉(zhuǎn)身去了衛(wèi)生間拿著抹布回到現(xiàn)場，一邊擦桌子，一邊問：

　　“說說吧，怎么回事兒?！?p>　　“老板，你可要為老夫主持公道。老夫回來……發(fā)現(xiàn)臺子上多了一只魚缸，好奇之下飛到跟前多看了幾眼。結(jié)果那可惡的八爪魚突然從里鉆出來，噴了老夫一臉臭哄哄的墨汁?！?p>　　“然后，你們就打起來了？”

　　“是它先動手的，想要勒死老夫！把老夫吃掉！”

　　烏鴉情緒激動。

　　“冷靜，冷靜，一把年紀(jì)的鳥了，說話還噴口水，有失你首席員工的形象?！?p>　　“老板，老夫憑白受了欺負(fù)，你可要為老夫做主啊！”

　　秦曜看了一眼悲憤如喪考妣的烏鴉，表情寡淡，這鳥兒的話不能盡信，但小八不會說話，這種處理無頭官司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手指在魚缸壁上敲了兩下，“小八，小八……出來，介紹個老伙計給你認(rèn)識。”

　　過了幾秒鐘，八爪魚從骷髏頭里探出腦袋，眼神戒備地盯著魚缸外的死對頭。

　　秦曜指尖黑死之氣流淌，小八急吼吼地扒著缸沿把頭探出缸外，兩腮蠕動隔空吸食著秦曜指尖的黑氣。

　　秦曜一邊喂食小八，一邊“批評教育”：

　　“小八，這位是烏鴉哥，你們兩個是店里唯二的員工，今后要和平相處，記住了嗎？”

　　“烏鴉哥，今天的誤會一筆勾銷。小八是店里的新員工，往后還需要你多關(guān)照?！?p>　　三言兩語之后把小八丟回魚缸，小八鉆進(jìn)骷髏腦殼之前，不忘伸出一條觸手把魚缸的蓋子關(guān)好。

　　“咩？”烏鴉心里不服，自己剛才差點兒被勒死，吃了這么大的虧，老板居然不替自己出頭，輕描淡寫地把事翻篇兒了。

　　烏鴉還想說些什么，可是秦曜根本不給它開口的機(jī)會，“好了，我還有事要忙。烏鴉哥，你在外面浪了兩天，累了就歇著去吧?！?p>　　烏鴉就這樣被晾在了當(dāng)場。

　　這鳥兒雖然喜歡作，但是不傻，它也知道自己近來表現(xiàn)不佳，上次更是暴露了想要彈劾老板自己上位的野心。

　　它終于意識到自己在老板心目中的地位已然岌岌可危，店里的新人都能和自己平起平坐了，烏鴉感覺自己要涼了。

　　“老板，今晚又有大‘工程’要搞？”烏鴉落到木箱邊沿，表現(xiàn)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吃虧的事兒絕口不提，態(tài)度和剛才判若兩鳥。

　　“emm……”秦曜不咸不淡地哼了一聲，心里暗笑，看你往下怎么演。

　　“老板又淘回了新寶貝？”

　　“老板從來不走尋常路，每次出手都高人一籌?！?p>　　“老板，你的眼鏡很有性格，和你的氣質(zhì)很搭?！?p>　　“……”

　　烏鴉啞著嗓子陪著笑臉，東拉西扯，過程中還穿插著馬屁。

　　秦曜全程不理，自顧埋頭收拾箱子里的泥沙。

　　骸骨清理完畢，在塑料布上拼成了一具無頭標(biāo)本。

　　這回又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一件黑色的斗篷，一張帶著長長鳥嘴，形似骷髏的黑色面具，另外還有一支顏色漆黑做工精細(xì)的骷髏手杖，看不出什么材質(zhì)。

　　面具和手杖裹在斗篷當(dāng)中，埋在潮濕的泥沙中這么多年，摸上去手感竟沒半點潮濕的感覺，展開來看成色依然很新。

　　“這是什么材質(zhì)的面料，防水還耐臟……”秦曜摩挲著斗篷自言自語，手上傳遞回來的觸感細(xì)膩絲滑，這樣的斗篷披在身上一定很舒服，原主生前想必也是一位有錢的巫師。

　　斗篷內(nèi)側(cè)，能夠看見一組烙印上去的圖案詭異的標(biāo)志，造型是一只展翅欲飛的金色烏鴉，周身繚繞著一圈赤紅的火焰。

　　面具的造型和斗篷內(nèi)側(cè)的標(biāo)志均與烏鴉有所關(guān)聯(lián)，就連骷髏手杖的頂端都是一個嘴巴修長的黑色的烏鴉頭骨。

　　看著這身風(fēng)格詭異的巫師行頭，又看了看一旁討好獻(xiàn)媚的烏鴉，秦曜感到有些無語。

　　看來冥冥之中注定，自己往后的人生同烏鴉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

　　秦曜有種認(rèn)命的感覺，摘下眼鏡，架在鳥嘴面具鼻梁的凹槽上，二者完美契合。

　　這身以黑色為主調(diào)，造型奇特的行頭帶著一種年代久遠(yuǎn)的神秘色彩。

　　令人遺憾的是箱子里并沒有能夠表明原主身份的東西。

　　行頭的造型給了烏鴉借題發(fā)揮的機(jī)會，大模大樣地落在手杖的烏鴉嘴上，開始夸夸其談，表現(xiàn)出很懂行的樣子。

　　“烏鴉在古時可是祥鳥，古有大日金烏之稱。老夫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召喚，在那個中世紀(jì)巫術(shù)盛行的偉大年代……”

　　“行行行……”秦曜抬手打斷了它，“你都叭叭一個小時了，也該累了。你歇會兒，讓嘴歇會兒?！?p>　　“老板，不是老夫信口開河，這些行頭真的是來自中世紀(jì)的西方，至少這個英俊無敵的標(biāo)致老夫見過?！?p>　　“你見過，”秦曜挑起半邊眉毛，“在哪里見過？”

　　“幾年前的一次拍賣會上見過，有人拍賣了一只西方的黃金圣杯，杯身上的標(biāo)志和斗篷上的一模一樣。拍賣師親口說的，這是來自中世紀(jì)西方的文物?！?p>　　“拍賣會？和我姑奶一起去的？”

　　“呃……不是，老太太不亂花錢?！?p>　　“那就是跟你所謂的富婆客戶一起去的?！鼻仃滋糁脒吤济?，聲音玩味。

　　“跟誰去的不重要，關(guān)鍵是這東西的用處?！?p>　　“你知道？”秦曜一百個不信。

　　“老夫說過，別的禽獸修煉是為了化身成人，老夫修煉卻是為了化身成鬼。這身行頭很能引起老夫的靈魂共鳴。老板，是時候讓你見識一下老夫的手段了?！?p>　　秦曜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胸脯挺得老高，自賣自夸的烏鴉，“好啊……自打認(rèn)識以來，你一直光說不練，現(xiàn)場露一手兒我瞧瞧。”

　　秦曜難得地給了烏鴉一個笑臉，烏鴉精神抖擻。

　　“這具烏鴉的身體只是老夫暫居的皮囊，靈魂才是老夫最大的資本，幾十年來的修為讓老夫的靈魂感知相當(dāng)敏銳，老夫有相當(dāng)?shù)陌盐眨梢源_定這身行頭的原主一定是名【黑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