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對話,宋教頭、曹武、唐大千都聽到了。
曹武問:“花自芳是何人?”
賈蕓道:“我的一個朋友?!?p> 曹武道:“既是你朋友的爹死了,你要去探喪,我和大千陪你一起去吧?!?p> 說著曹武看向唐大千:“大千,你去嗎?”
他是個有些魯莽的人,也講義氣,在他看來,哪怕只是賈蕓一個朋友的爹死了,既然他站在旁邊聽到了,也應(yīng)該跟賈蕓一起去探喪上祭。
成熟穩(wěn)重的唐大千,此時心里哭笑不得,悄悄想著:“我們跟蕓哥兒是好友,這點(diǎn)沒錯,可現(xiàn)在又不是蕓哥兒的爹死了,只是蕓哥兒一個朋友的爹死了,我們干嘛要去探喪上祭哦?”
心里怎么想,唐大千嘴上可不會這么說,覺得說這么說會讓賈蕓和曹武都尷尬,于是微笑道:“也好,正好我趁機(jī)去外頭散散心,最近為了武歲試加強(qiáng)練習(xí),我都快一個月沒離開武學(xué)了?!?p> 賈蕓微笑道:“那我們就一起去?!?p> 他沒有拒絕,因?yàn)檫@事對他有好處,有曹武和唐大千這兩位大貴公子哥跟著一起,可以給他長臉,也可以讓花家對他感激。
這兩年來,賈蕓和花自芳已經(jīng)成了朋友,賈蕓這么做主要是為了襲人,另外也是因?yàn)樗ㄗ苑蓟焓炝撕蟀l(fā)現(xiàn)花自芳品行不壞,且是個會辦事的。
原著里,因?yàn)榛邑毧?,連飯都吃不起,才將襲人賣入榮國府做丫鬟。
后來襲人對母親和花自芳說:“如今爹雖沒了,你們卻又整理得家成業(yè)就,復(fù)了元?dú)?。?p> 襲人只有花自芳這一個哥哥,爹又死得早,花家后來能家成業(yè)就,可見花自芳是個會辦事的。
……
……
“駕!”
“駕!”
“駕!”
三匹馬,一黑一褐一黃,都是好馬,也都是可以跑很快的駿馬。
黑色駿馬,是賈蕓的馬。
褐色駿馬,是曹武的馬。
黃色駿馬,是唐大千的馬。
三名景氏武學(xué)甲班的優(yōu)等武生且是尖子武生,三名即將參加一起武歲試的武生,這一刻一起策馬離開了景氏武學(xué)。
三匹馬,十二蹄翻騰,由南城朝著西城奔馳而去。
……
……
花家距離榮國府不愿。
如今的花家,已經(jīng)不再像幾年前那么貧苦連飯都吃不起了。
因?yàn)楫?dāng)初賣掉襲人得了一些銀子,這幾年來,襲人又給了家里一些銀錢,加上花自芳是個會辦事的,家里的景況也就好轉(zhuǎn)了。
不過也只是從貧苦之家上升到了普通之家。
幾年前的花家只住著一個破舊平房,而如今已經(jīng)住上一個破舊的小宅院,跟賈蕓家的破舊小宅院差不多。
這個破舊小宅院位于一個胡同里,是兩年前花自芳買的二手房。
就在昨夜,花自芳的爹病逝。
此時花家的破舊小宅院里正在舉辦喪事。
現(xiàn)場人不少,有幾十人,擠在破舊小宅院里。
賈家的主子一個沒來,不過賈母賞了花家二十兩銀子,還派了個管事媳婦過來幫忙,這管事媳婦是王夫人的一個配房,人稱周瑞家的。
原著里,后來襲人母親病逝,榮國府賞了花家四十兩銀子,而趙姨娘弟弟趙國基死了,探春當(dāng)時在管理內(nèi)宅,代表榮國府賞了二十兩銀子,趙姨娘對此不滿,找探春鬧,意思是,探春作為她的女兒不該這么做。
然而探春這么做是有道理的,這是榮國府的規(guī)矩。
趙姨娘是賈政的妾室,她是榮國府的家生子,也就是家奴所生,屬于“家里的”,她的弟弟死了,按規(guī)矩只賞銀二十兩,何況趙國基也是榮國府的家生子。
襲人是賈寶玉的房里人,身份類似趙姨娘,但她不是家生子,是從外頭買來的,屬于“外頭的”,她的母親死了,按規(guī)矩賞銀四十兩。
這是不是奇怪?為什么“家里的”反而賞銀少,“外頭的”反而賞銀多?
其實(shí)不奇怪。
一來,家生子的地位低。
二來,榮國府的家生子,世代受府上的恩惠,而襲人這種“外頭的”,家人享受不到多少榮國府的恩惠,就連跟襲人見面都得求府上的恩典。
三來,像趙國基這種家生子死了,葬禮棺材墳?zāi)沟然ㄤN,榮國府出大頭,可不僅只是給二十兩賞銀。
所以說,原著里探春的處理是對的,趙姨娘屬于無理取鬧。
而現(xiàn)在襲人只是賈母身邊的丫鬟,不是賈寶玉的房里人,這種情況下,她父親病逝,賈母賞銀二十兩,而不是四十兩。
此時的花自芳很忙,作為家里的獨(dú)子,爹死了,他豈能不忙?忙著安排葬禮,忙著迎賓送客……
哪怕很忙,花自芳還是幾次走出院門張望胡同口,盼望著賈蕓的到來。
在他心里,賈蕓不僅是朋友,也是個貴人,不僅因?yàn)橘Z蕓如今越來越受榮國府賞識,也因?yàn)橘Z蕓以后多半要武舉高中。
而且,眼下葬禮上的人,有不少都知道賈蕓今年接連考中武縣試第一、武府試第一的事,其中有附近的鄰居、有賈家的奴才……
在花自芳看來,當(dāng)這些人看到賈蕓來參加他爹的葬禮,是件有面子的事。
今日這場葬禮,人雖不少,貴人卻一個都沒有,在花自芳心里,現(xiàn)在的賈蕓已經(jīng)算得上一個貴人。
襲人已經(jīng)被榮國府恩準(zhǔn)回來送父殯。
如今的她,已經(jīng)從一個小小少女長成了少女,更加可以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此時她身著一襲白色孝服坐在堂屋里的棺材邊,神色哀戚卻也素雅動人。
雖說她作為榮國府內(nèi)宅賈母身邊的丫鬟,不能隨便見外男,但眼下這種送父殯的場合,就顧不得這種禮數(shù)了,何況她畢竟只是丫鬟不是小姐。
此刻襲人神色哀戚,心里卻有著一份期待。
花自芳跟她說了,派人去南城通知賈蕓了,賈蕓很可能來探喪上祭。
似水流年,一轉(zhuǎn)眼距離她當(dāng)初在下著小雪的街上見到賈蕓已經(jīng)過去快兩年了,期間她再也沒見過賈蕓。
不過,期間她在榮國府多次聽人議論賈蕓,每當(dāng)聽到,她的腦海中就會情不自禁浮現(xiàn)出當(dāng)日那位英俊少年郎騎馬雪中行的瀟灑樣子。
她知道,如今那位少年郎已經(jīng)考中了武縣試第一名、武府試第一名,馬上就要考武歲試了。
她也知道,賈政跟賈母說,那位少年郎必定是能過武歲試的,而且可能會考中武案首。
今日雖是她哀戚的日子,但當(dāng)她想到能再見到那位令她念念不忘的少年郎,她愁云密布的心里仿佛就出現(xiàn)了一道明媚溫暖的陽光。
“蕓二爺真的會來給我爹探喪上祭嗎?哥哥說他跟蕓二爺相與交結(jié)了,這事兒果真嗎?”
襲人不知多少次在心里如此問了。
這時,聚集在堂屋外小院里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一黑一褐一黃三匹駿馬,出現(xiàn)在這座破舊小宅院的院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