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芷欣抓住了蘇陌的小尾巴，他以前為了給皇帝搜羅美人兒，害死了不少良家子
她暗地里找到了那些可憐人的父母，給了他們不少錢，讓他們把事情鬧大
朝堂之上，李侍中上柬禁軍統(tǒng)領(lǐng)蘇陌，稱其草菅人命，拐賣少女，望朝廷給予那些受害人的家屬一個合理的交代
眾人附和，要嚴查此事，給天下一個交代
皇帝只得讓戶部和刑部重查，嚴懲
半個月后，刑部尚書呈上奏折，李侍中所上柬全為事實，蘇陌死罪，念其保衛(wèi)鄴都多年，判其流放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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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里，皇帝坐在龍椅上，氣得摔了奏章
“李大人，此事當(dāng)真？”
“陛下，既已查實，合該如此判”
趙芷欣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她已經(jīng)打算好了，歐陽輕塵去了東南，蘇陌去了北疆，她下一步就要送周啟去海南
皇帝氣急卻又不好發(fā)作，他不知道蘇陌的事情被查出了多少，刑部知不知道那些人是死在他床上的
他器重李興，是因為李興懂他想要什么，而且李興有分寸，不會像蘇陌做得那么絕
如今這樣，他不僅得舍了蘇陌，還得提防著言官，但是內(nèi)心又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皇帝看著李興，心里有一個荒唐的想法，蘇陌的事會不會是李興故意的，為的是在他面前的寵信
這樣想，皇帝也高興了些
“愛卿，此事就交給你處理吧”
“謝陛下信任”
蘇陌被流放那天，趙芷欣以李侍中的身份親自去送了
鄴都城外，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看著他一人孤身走在官道上，趙芷欣突然感覺悲涼
好像，這么多年來，她也是這般，一個人，孤獨地走在雨里
如同那年的雨夜，混雜著血腥味，永遠刻在她的記憶中
她忍不住輕輕喊了聲
“蘇大哥…”
天佑十八年春，皇帝設(shè)宴邀請百官同慶
定遠將軍趙盧帶著自家小女兒赴宴，席上遇到了已經(jīng)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蘇陌，就坐在旁邊
“趙將軍，我敬您一杯”
“蘇陌啊，別跟你趙叔客氣，我們喝個痛快哈哈哈哈”
“好，趙叔，您旁邊這是”
趙盧拉過自家小女兒，對她說
“來，叫蘇大哥，這是你父親我最好的兄弟的孩子”
小趙芷欣羞怯怯地看著那個長得十分好看的青年，輕輕喚了一聲
“蘇大哥”
那天回去，她母親還跟她父親吵了一架
“蘇統(tǒng)領(lǐng)多好一孩子啊，雖然就比咱們欣兒大了十幾歲，也不是不行嘛”
趙盧頭疼地跟自家夫人解釋
“人家剛升到禁軍統(tǒng)領(lǐng)，你以為這是好事兒？我朝開國以來，就沒有這么年輕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過”
“這不是正說明他前途無量嗎？”
“哎呀夫人，圣上寵信他，可圣上的寵信能持續(xù)多久呢？這孩子不聽我勸，一意孤行，總是要吃虧的”
“我看你就是不想我們欣兒嫁的好！”
“欣兒才五歲，你著什么急啊！”
堂堂定遠將軍，面對自家胡鬧的夫人也是頭疼不已，最后只好哄了又哄，承諾一定讓趙芷欣嫁個才貌雙全家境優(yōu)越的好人家，這才作罷
趙芷欣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些，嘴角牽出一個苦笑
那些日子太久遠了，她現(xiàn)在連女性服飾都快不會穿了，把自己藏起來太久，連她都找不回來了
入夜，她正準(zhǔn)備睡覺，突然有人來報
皇帝偷偷派了一隊人出城，用的是皇室的影衛(wèi)
趙芷欣心里一驚，騎上馬就帶人追了出去
大雨瓢潑，馬進不了山路，她只好棄了馬，撐著傘，徒步尋找著
終于，她在林間一片空地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蘇陌
她示意自己的人原地停住，然后自己走了過去
蘇陌躺在泥濘的地上，身下都是血，尚村著一口氣
他努力睜開眼，在暴雨中只看到一個淺青色的身影，和一把血紅的油紙傘
“欣兒…”
他聲音太小了，小到自己都聽不見，他再次呼喚著
“欣兒”
那人蹲下身，不大的油紙傘替他擋住了頭頂?shù)臑踉?，那人開口
“蘇大哥，你認錯人了”
他聽到這個稱呼，勉強扯了扯嘴角，且當(dāng)是笑了吧
“欣兒，對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
“趙叔的頭，在…在…”
他越來越虛弱了，生機在暴雨中隨著水流一起消逝著
趙芷欣不得不俯身將耳朵湊在他唇邊，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在哪兒”
“宮里…”
他吐出最后兩個字，便徹底閉上了眼睛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老天爺根本不在乎誰生誰死，根本看不到她的絕望和痛苦
趙芷欣張了張嘴，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原來雨水真的是咸的，那年的暴雨她也覺得咸
凡人苦于世間生老病死，多是貪戀人生溫暖，覺得命不該絕，有人苦于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不過是為情所困
對人之情，對物之情，只要有情就會苦，就會解脫不得
她已經(jīng)不覺得苦了，這人世間她貪戀的最后一絲美好，剛剛死在她面前，而她，連收尸都做不到
這和那年在雨夜中恐懼害怕的趙芷欣有什么區(qū)別？她成了李興，卻依舊得不到想要的，保不住在意的
她不想再隱忍了，這世間，不能比現(xiàn)在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