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喂藥
孫老猛地一怔,眼前的景象比他聽說晉王受傷來得更加刺激。
一向不近女色的晉王,床上居然躺著一個女子,女子閉著眼睛,眉頭緊皺,蒼白的臉上不斷滑下虛汗,渾身臟兮兮的,最引人注目的則是與白色的床單形成鮮明對比的那一片紅。
紅得刺目,紅得妖冶。
“孫老,麻煩你先為她包扎傷口。”趙摯很有禮貌地道。
孫老又是一怔,對這個陌生的姑娘充滿了疑惑。
晉王不近女色是整個京城人盡皆知的事情,然而他現(xiàn)在看見了什么?
晉王的床上不僅躺著一個女子,晉王似乎還很重視這個女子。
雖說晉王不|舉,但京城上下愛慕他的女子并沒有隨之減少,渴望嫁給他的姑娘亦不在少數(shù)。
畢竟,晉王的長相以及晉王的身份在京城上下都是無人可比的。
即使在他這里得不到愛情、沒有子嗣會有遺憾,但日后卻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有多少人能抗拒得了這個呢?
孫老收回思緒,小心翼翼地拆開纏在凌知其中一只手上的布帛,趙摯就站在床頭一側(cè),黑眸一刻也沒有從凌知身上離開。
待孫老把布帛一圈圈拆開之后,整個人震驚在當(dāng)場,就連身經(jīng)百戰(zhàn)、九死一生的趙摯也是瞳孔一縮。
右手掌心上赫然躺著四個琉璃珠大小的洞眼,洞口血肉外翻,猙獰,鮮血還在汩汩流淌。
布帛拆開的頃刻間,那紅色的血就像開了閘的洪水般涌出,又像地獄里的巖漿,緩緩地,源源不斷地從洞口流出,流淌過手背,最后匯聚在白色的床單上。
床單紅了一片。
饒是見多識廣、處理過不少突發(fā)事件的孫老一時間也是手忙腳亂。
失血速度太快了。
孫老根本沒有時間再給她的傷口做清創(chuàng)處理,迅速拿出有止血效果的金瘡藥撒在她的傷口上。
趙摯在一旁看得眼睛發(fā)紅。
他屏氣凝神,心里是他不曾有過的緊張不安,卻又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就怕因此擾亂了孫老的思緒。
孫老用的金瘡藥是整個大齊最好的金瘡藥,平時身上有個外傷,只需撒上一點(diǎn),瞬間就能止血,然而這次,卻足足過了近一刻鐘的時間才把血止住。
好在撒上金瘡藥后,失血的速度明顯減緩了。
孫老又拿過來各種消炎的草藥敷在她的傷口上,等血徹底止住了,才開始清洗上面的臟污,最后用繃帶纏好。
弄好這些,額頭上出了不少汗,孫老顧不上擦汗,就忙著去看左手,這一回他有經(jīng)驗(yàn)了,先拿出繃帶在她手腕上來回緊緊地纏了幾圈,這樣可以減緩失血的速度,起到止血的作用,不會再出現(xiàn)剛才那樣大出血的情況。
等他把兩只手都完全包扎好,已是一個時辰后的事情了。
凌知睡得昏昏沉沉,期間她不止一次地感覺到手背上濡濕一片,還有液體在不斷地流出,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她想用紙張把這些東西擦得干干凈凈,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知道要擦的是什么。
她只知道手上好疼。
好疼。
疼得她恨不得要砍了整條手臂。
她想哭。
卻又不知道為什么要哭。
她想就這樣死去。
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疼得她想罵人,卻又不知道應(yīng)該罵誰。
她受不了了。
憋了一肚子的悶氣。
送走孫老,趙摯就回了房間,由于府里沒有丫鬟,照顧凌知的工作也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但——
他能做的也就是守在凌知身邊,時刻觀察她的情況。
影一抓了藥回來,此刻正在灶間煎藥。
趙摯半躺在床邊的羅漢榻上,人剛躺下,就看見有淚從凌知的眼角滑落。
他人一愣,拿著書的手忘了動作,人有片刻的失神。
趙摯把書放下,掏出手帕,憐愛地擦掉她臉上的淚水。
影一端藥進(jìn)來,托盤上有兩碗藥,一份是趙摯的,一份是凌知的,他一進(jìn)屋,恰巧就看見自家王爺深情款款地給人擦臉。
當(dāng)然了,這深情款款是影一自動給加上去的。
趙摯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覺尷尬,他神態(tài)自若地把手帕放在床頭的柜子上,“把藥放下吧。”
影一又是一驚。
難道王爺要親自喂凌姑娘?
可凌姑娘昏迷了,這是要……嘴對嘴喂?
影一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嚇到了。
“還有事?”趙摯看他愣在那兒也不動作,冷聲問。
影一忙把藥碗放桌子上,狀似不經(jīng)意地瞥了眼床上的凌知,凌知雙眼緊閉,人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他恭敬道:“沒事,屬下這就告退。”
趙摯端來藥碗,盛一勺子藥汁,他長這么大,頭一回伺候人,動作很是笨拙,勺子甚至都有些拿不穩(wěn),趙摯輕輕地吹了幾下藥汁,才慢慢送到凌知嘴邊。
凌知因?yàn)榛杳圆皇∪耸?,沒有辦法張嘴喝藥,趙摯喂了好幾次,藥汁都順著她的唇角流了下來。
他盯著她蒼白略顯干裂的唇瓣看了會兒,低頭喝了一大口湯藥,俯身到凌知唇邊,將藥渡給她。
外頭,寒星眨著眼睛,一閃一閃,影四身上背著影二,影三跟在旁邊嘴巴張個不停,影一出來迎接他們,嘴里說著什么,又一次扎頭進(jìn)了灶間煎藥。
……
凌知是被持續(xù)不斷的痛給疼醒的,窗外陽光正好,一縷驕陽偷偷地穿過窗戶,斜射到被面上。
凌知睜著圓圓的眼睛,呆呆地看著陌生的帳頂,意識還沒有回籠。
“王妃,您醒了?”
嬌嫩軟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凌知機(jī)械般地扭頭看向說話的人。
神情有些呆滯。
少女看著十三四歲的樣子,頭上梳著雙丫髻,臉蛋嫩的跟剛剝了殼的雞蛋似的,看著就想讓人捏一把。
那眉,那眼,那唇兒,是真美啊,現(xiàn)在還沒長開就這么好看了,以后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女子。
“你是誰?”凌知回過神來,問道。
“奴婢叫紫苑,是王爺專門讓奴婢過來服侍您的?!弊显啡崧暤溃巴蹂?,我先扶您起來,待會兒您再把藥趁熱喝了吧,涼了就苦了,藥效也會不好。”
紫苑邊說,邊扶凌知坐起來,又拿過一張軟墊放在她背后,凌知看著她完美的臉蛋,道:“我不是王妃,你誤會了?!?p> 聲音是剛醒來時的沙啞,還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鼻音,聽著可萌可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