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焦大的事情拋在腦后,賈瑛回了自己的小院兒,卻發(fā)現(xiàn)紫鵑和雪雁兩個丫鬟也在。
見賈瑛進來,兩個丫鬟急忙起身齊聲道:“給瑛二爺問安!”
雪雁是黛玉從揚州帶來的,年紀比黛玉還要小一二歲,老太太怕小丫頭照顧不周,便又指派了一個紫鵑過來服侍,卻是個極其伶俐的。
“杜鵑啼血!我應該......能夠改變它吧?”賈瑛見到兩個丫鬟心里想的卻是別的。
“免了,林妹妹什么時候過來的?”賈瑛指了指里間廂房。
紫鵑回道:“回二爺,有一會兒了,姑娘說有日子沒和齊姑娘聊天了,所以就過來了?!?p> 賈瑛轉(zhuǎn)身向屋外掃了一眼,進來時也沒看見寶玉的小廝,就問:“怎么寶玉沒跟過來來嗎?”
紫鵑道:“寶二爺本是和姑娘在一塊兒的,不過聽說要過來二爺這邊,便嫌路遠,不來了。”
賈瑛聽了心中不由一陣好笑,東西二府不過就隔著一堵墻,不過三五米寬的寧榮小巷,怎么就和路遠扯上關(guān)系了?寶玉這家伙,大概是在自己這邊吃味多了,討厭上這邊來了。
“也是個有意趣的主兒,也該讓他嘗嘗賈環(huán)每次見了他是種什么滋味了!”
賈瑛不再理會,走進了廂房。
進門才發(fā)現(xiàn),兩個姑娘正靠在一起,一個個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
見賈瑛進來了,這才分來,拿帕子遮掩。
賈瑛不明所以,便問道:“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齊思賢從未在賈瑛面前紅過眼睛、抹過淚水,今兒咋一下讓他瞧見了,自然害羞,將頭別過一邊,也不說話。
倒是黛玉此刻更依賴這位陪她北上的二哥哥,哭腔道:“二哥哥,我想爹爹!”
賈瑛只當是黛玉受了什么委屈,這才會想起揚州的家來。
當下便將兩個丫鬟叫了進來,問道:“可是你們家姑娘受了什么委屈?或是寶玉欺負她了?”
還是伶俐的紫鵑答道:“二爺卻是冤枉寶二爺了,只是姑娘這幾日連夜睡不著覺,問過同來的王媽媽,只說是舊癥,熬過這幾日便好了?!?p> 賈瑛面色這才變好了些,黛玉的舊癥,賈瑛也是知道的,還曾細細觀察過。
記得上一世就有好事者說她是肺癆,賈瑛便不敢茍同。
如今看了,和肺癆卻是沒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
先天不足之癥,自古而來都不乏少見,究其原因,一個無外乎來自父母,另外一個,就是尚在娘胎時,營養(yǎng)不足罷了。有時候富貴和營養(yǎng)均衡,其實是兩碼事。
再加上姑丈林如海本身就是一副瘦弱的模樣,至于賈敏姑母,賈瑛卻是有些記不清了。
但只是先天不足之癥,其實也不要緊,侯門公府少不了什么人參鹿茸的,以賈母對她的疼愛,斷不會少了她養(yǎng)病的一份。
只是偏生這林妹妹是個慧極情深的主兒,天生就愛自己為難自己,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年幼喪母的緣故,說白了就是類似于后世的抑郁癥一般。
當然如今的黛玉還遠遠談不上“抑郁”二字,不過是心境上多少有些敏感罷了。
如今才是臘月,第一場冬雪還沒有來,北風卻是緊的很,花草樹木又都枯落一地,這個季節(jié)卻是影響人的心境。
再加上,馬上就是春節(jié)了......
“妹妹若是想家,等到來年開春,科考結(jié)束之后,我便陪你回一趟揚州如何?”
黛玉盈盈抬頭,一副讓人心生憐意的模樣,雙眼含泣道:“二哥哥可不曾騙我?”
賈瑛輕輕一笑道:“何時曾哄騙過你?”
黛玉這才微展笑顏,仿若蓮開蒂放。
賈瑛這才又轉(zhuǎn)向一邊道:“你有是如何?”
卻是黛玉在一旁輕聲道:“思賢姐姐與我一般?!?p> 賈瑛心中苦笑百般,這可真是:一種相思,兩處離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哄好這個,又得哄那個,賈二爺心累??!
......
宮城最北端的朱墻之外,連著的便是景山了,二者中間有一處幽靜的夾道相隔。
此刻,幽僻的小徑之上,兩頂官轎錯落并排,一正面向東,一正面向西,抬轎的轎夫早已不見了蹤影,兩側(cè)前后各有一名老仆守著。
只聽官轎之內(nèi)有聲音響起。
“陛下的心思,你該是知道的。”聲音有些蒼老,卻足夠祥和,若叫人猜想這轎內(nèi)定是一位慈眉善目,忠厚樸實的老人家。
另一定官轎卻陷入了沉默。
“這天下真龍只有一條,那就是.....”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另一頂官轎內(nèi)的人終于開口,沙啞的嗓音道:“您老的意思是......”
“身為人臣,老朽只做該做的事?!?p> 又是沉默片刻,不見對方回話,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道:“伯安,回府!”
一名老仆輕輕拍了拍手掌,便見幾名轎夫從旁邊的林子里快速走了出來,抬起轎子往西而去。
另一頂轎子獨自在原地停留許久,這才見轎夫們抬著往東而去。
卻說那頂往東而去的,直至出了景山夾道,拐到崇文大街之上,正好與一行緹騎護送的隊伍相會,那隊伍之中有一頂一模一樣的轎子,只不過那頂轎子卻拐進了一戶門院之內(nèi),沒了蹤跡。
這一切似乎是為了交接一般,后面的緹騎繼續(xù)守護官轎回府。
至于另一邊,大概......或許......也應是一般模樣吧。
這兩頂官轎的主人,卻正是宮門外分別的李恩第、徐遮幕兩位閣老,只是他們的府邸,卻是在最初路線相反的方向。
夜幕籠罩的京城,忽然刮一股北風,凜冽,刺骨!
北方的天氣變幻,讓人心生寒意,可南方也并沒好到哪里去。
起碼對于揚州城來說是這樣的。
那是一種濕冷,沉悶!
萬家燈火都已掛起的時候,揚州鹽政衙門卻一片黑暗。
雖然這里人本來就不多,但也有一二老仆,以及七八個護院的丁壯。
只是今日林如海特意吩咐過了,不許點燈,也不許有人去打攪他,說罷便將自己關(guān)在了書房之內(nèi),已經(jīng)快兩個時辰了,也不見響動。
這讓外面守候等待的一二林家老仆心中焦急不已,他們還從未見過自家老爺這般模樣。
“外面怕是出大事了!”
兩個老仆月色下對視一眼,眼神之中一切不言而喻!
而揚州城內(nèi),另有一處宅邸,卻與鹽政衙門景況截然相反。
一時人定時分,卻依舊燈火通明,不時還有從外面進來的錦衣豪客。
不過兩處的氣氛,卻是一般無二,沉悶、壓抑!
微雨話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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