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雨季初上
林棠聽史家的大管家如此著急的捐銀子，仿佛看見無數(shù)的錢兩和自己招手。
但，也僅僅只是招手而已。
欲哭無淚，收不到這些錢兩了……林棠心中滴血。
“大人，這事情我……”林棠剛想挽回一下，就見陸辰抬手，修長的手指微微一晃，打住了自己的話語。
“王管事，這錢兩您既然想捐，那捐便是了，只一點不同而已?！标懗侥枚酥饕?，“這錢兩不入衙門，是單單水庫的項目，只要您伯爵府如今投了水庫這樣利國利民千秋萬代的事情，那水庫后面的收益和分紅，便可以永遠(yuǎn)向伯爵府打開。”
“乖乖……”林棠小聲呢喃，真不愧是知府大人，想的就是比自己要細(xì)致，如此便不用走衙門的賬，而是直接從水庫上分撥，到時候公開賬目，陸大人還是清清白白，不會有任何的誤會和牽連。
林棠想著，朝陸辰看去，眼神中滿是崇敬。
陸大人說得沒錯，或許當(dāng)初的事情都是自己想太多，而陸大人身居知府之位，自然也有許多難言之隱和不得不做，是自己沒有理解他的苦衷。
“多謝陸大人，什么時候?qū)⑵跞o簽了吧！”王管事一聽，自家小公子的“鐵飯碗”還在，生怕這剛熟的鴨子又要跑，便趕緊說道。
“王管事今日前來，肯定是帶了完全的手續(xù)了，那就待本官安排師爺，草擬一份，這就簽了吧?！标懗揭矝]有拖沓。
兩邊都十分滿意，這個事情便水到渠成，陸辰安排林棠去歸檔契券，她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心里琢磨著用這個辦法，肯定能湊齊修建水庫的銀兩。
做完之后，林棠正準(zhǔn)備去找楊四郎，看看誰家還有這樣的冤大頭，突然想起自己的小算盤還落在陸辰的書房，便到了書房門口。
“多謝陸知府，只是巡撫大人身邊的柳文書，家中女兒恐怕是伯爵府史家無法高攀的?！?p> 房間里傳出的是伯爵府王管事的聲音。
陸辰說了句什么林棠沒有聽清，接著便聽見王管事開始向陸辰說家里幾位公子的情況，十分詳盡。
“林姑娘，你是來找陸大人嗎？”景歷走了進(jìn)來。
“哦不，我就是拿我的算盤?！绷痔奶氯^去。
“算盤在我這里，給你?！本皻v說著將算盤遞到了她的手里。
林棠略表感謝，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王管事的話剛停下，陸辰便再進(jìn)一步問，明明是議親的話題，愣是把伯爵府史家里的關(guān)系一一排了一遍才算是結(jié)束。
王管事把自家小公子的鐵飯碗敲定以后，千恩萬謝地走了，房間里再次歸于平靜。
林棠如法炮制，很快便聯(lián)合了當(dāng)?shù)氐膸准覚?quán)貴，將修水庫的錢全部到位，和從前不同的是，所有的契券簽約都沒有經(jīng)過林棠的手，而是由陸大人親自接見各家。
林棠自然是知道這是為何，開始的時候，陸辰會支開她，后來，林棠已經(jīng)很是自覺的自己找理由離開。
從她第一次和伯爵府史家打交道的時候，聽到的那些話就已經(jīng)夠清楚明了。
陸辰借助修建水庫的機會，和各家權(quán)貴商量的卻是文書家女兒的婚事，能抓緊點滴機會討好巡撫身邊的文書柳大人，也算是陸辰的為官之道吧。
最后是王家，林棠已經(jīng)談妥，陸辰卻告知他需要親自登門拜訪，林棠已經(jīng)沒有心思管這些了，前面的資金早已到位，她每日忙著水庫那邊的事情已經(jīng)不可開交，哪里還管陸大人如何巴結(jié)巡撫身邊的柳大人。
天色剛到正午，陸辰乘坐馬車從王家離開，偌大的府門在他身后漸漸遠(yuǎn)去，穿過鬧市區(qū)，再往前，逐漸安靜了下來。
陸辰忽然就將手里的一張記錄了密密麻麻字跡的紙揉搓成了一團，那紙團積壓的聲音在安靜的馬車?yán)锞挂诧@得很是突兀。
“大人，線索……”景歷見陸辰臉色難看，便小心翼翼只問了半句。
陸辰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里的紙團又攥了攥，搖頭道：“淮州權(quán)勢可以更改當(dāng)年卷宗的，也就這幾家了，按照家族關(guān)系排查，最后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p> 陸辰的聲音滿是疲憊，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低垂下去，漸漸無力地松開，那張紙團滑落，滾到了景歷面前。
景歷趕忙俯身將紙團撿起，他跟隨陸辰多年，自然知道即便陸辰將這紙發(fā)泄地揉碎，可這上面的信息也是對陸辰來說極其重要的。
他小心將宣紙打開，一點點撫平，宣紙上面的字跡也清楚的顯露出來。
淮州幾個大家族的名單旁，密密麻麻寫著備注，而每個家族的前面，都已經(jīng)被劃掉了，顯然排除到最后，依舊是一無所獲。
“大人，要不再查查卷宗？”景歷道。
“不僅僅這個案子，有關(guān)幾個世家的卷宗也都查了個遍了……”陸辰的聲音透露著無力感，“或許，那個沒了消息的目擊人賣貨郎，才是唯一的突破口，可……如今沒有任何的線索，大海撈針談何容易?！?p> 外面的天又陰了起來，風(fēng)從馬車的窗子上穿進(jìn)來，吹起簾子跟著風(fēng)舞動著，仿佛是被風(fēng)操控的傀儡，由不得它自己。
風(fēng)漸漸清冷又帶著潮濕，雨季就是如此，風(fēng)雨欲來風(fēng)滿樓，但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給這淮州來一場突然又匆忙離開的暴雨。
“大人，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看樣子是要下大雨了。”景歷一邊伸手掩住簾子，一邊回頭說。
“這雨來得招搖，去得也總是快的?！标懗降卣f道，“連這雨都知道有始有終……”
“大人，您說什么？”景歷被風(fēng)吹得什么都聽不清楚。
“沒什么，回衙門。”陸辰微微闔眼，馬車搖晃，風(fēng)在馬車?yán)飦y竄，顯然不適合小憩，但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壓得他并不想去再面對這風(fēng)雨飄搖的現(xiàn)實。
“轟隆隆……”雷聲突然響起來，甚至沒有由遠(yuǎn)及近，而是直接炸開在上空一般，雨滴像是砸進(jìn)泥土的珍珠，緊密又用力，瞬間瓢潑大雨。
馬車夫奮力拉扯住馬，手里的鞭子揚起，催促著馬兒繼續(xù)往回走，雨滴砸在馬車頂?shù)穆曇艟o鑼密鼓，和車轱轆壓著青石板路的聲音交織相應(yīng)。
“陸大人！陸大人可在車上？！陸大人！”
馬車外，忽然想起聲音，急促、慌亂。
“何事？！去衙門報！”景歷掀開簾子，瞬間雨腥味和著泥土味卷進(jìn)了馬車，濕氣也毫不留情往馬車?yán)飺洹?p> “陸大人！出事了！”
“轟隆隆……”雷聲再響，雨的聲音更大了。
“什么事？！”陸辰低沉的聲音問道。
“大人，水庫……水庫修著修著，也不知為何，忽然就……就塌了！”
“林棠呢？！水庫的事情怎么不是林棠來回話？！林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