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暴民鬧事
林棠快步跟著景歷到了陸大人房門外。
“林姑娘你且在這里稍后,我去稟報大人?!本皻v進了門,林棠一臉乖巧地在門口等著。
“好??!當本官是傻子是吧?這么好糊弄??”
房間里忽然傳出陸辰勃然大怒的聲音。
“大人息怒?!本皻v的聲音不大,后面的話隱隱約約便聽不清了。
“都和本官哭窮,周遭三城七縣,平常不見他們這么一心,如今竟然都喊著沒有糧,這時候倒是一條心了!當本官不知道他們打了什么主意嗎????!”
顯然,景歷的話沒有任何用處,陸辰的聲音中飽含怒意,林棠從沒聽到陸辰發(fā)這么大的火,心中也跟著一緊,下意識站直了身子。
沒一會兒,里面沒了什么聲響,景歷開門輕聲叫林棠進去。
林棠緊張得縮了縮脖子,感覺自己來的似乎并不是時候,陸大人心情這樣差的時候,自己還來議事,這不是自找沒趣嗎?
“大人,我這事情其實也沒有那么著急,要不……”林棠小心翼翼。
“本官已經(jīng)聽說了,四方客棧去了許多災(zāi)民,都是周遭幾個城縣發(fā)水患導(dǎo)致的,多難則民刁,客棧支撐這么多日才來,也是辛苦你了?!标懗降?。
林棠遲疑了一下抬眼看去,見陸辰臉色淡淡的,面容平靜沉著,依舊是自持的樣子,仿佛剛才那個怒吼的人不是他。
“大人,其實辛苦不辛苦的都無需提及,只是……”林棠鼓足氣還是接著說出了想說的話,“如今米價漲的快也就罷了,還是限量的,很難維持了。”
“這些人想發(fā)財都想瘋了,人命財都不縮手!”景歷忍不住說道。
“是貨商?”林棠問。
“貨商哪有那么大的膽子,如今連著各轄區(qū)的官員也跟著哭訴沒有余糧,這些糧都去哪了?還不是變成銀子都進了他們的腰包?!”景歷咬牙切齒道。
“那些災(zāi)民只不過是要口吃的而已??!”林棠不禁感慨。
陸辰慢慢呼出一口氣,“開糧倉也是個法子,只是如今這雨季綿延不斷,周遭的城縣遭殃的百姓越來越多,如果只在淮州大量設(shè)點,后果也不堪設(shè)想?!?p> “是啊,大量災(zāi)民定然會涌入淮州,就算解決了他們的吃,可住也是問題,而且整個淮州的治安都會緊張,跟不上的話會出現(xiàn)很多亂子,還是應(yīng)該分散開才對?!?p> 林棠跟著說,說了幾句后發(fā)現(xiàn)沒有人接自己話,再抬頭看向陸辰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陸辰也正看著自己,眼神復(fù)雜。
“陸大人,您……您覺得呢?”林棠想起方才聽見的陸辰怒吼聲,心里便緊張,生怕自己說的哪里不對。
“本官聽到的消息,多半是轄區(qū)的官員想讓本官聽到的,而你則不同,如今四方客棧接待的難民數(shù)量極其多,你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今天來找本官,應(yīng)該也是為此事而來的吧?”
出乎意料的,陸辰并沒有半點怒氣,而像是話家常一樣和林棠說著話。
“是……是,大人。米價成如此的樣子,肯定是哄抬,既然是人刻意為之,那一定有漏洞,只要找到了這個漏洞,就能一擊而中了?!?p> “本官將此事放權(quán)給你,你放手去查,有什么好的主意盡管提,若是能完成此事,本官定給你記大功一件?!标懗降馈?p> “哦……是,大人。”林棠猶豫了一下,“記大功……是會獎勵銀兩嗎?”
“可以,直接抵掉一部分你欠衙門的錢,如何?”陸辰嘴角微揚,這丫頭果然腦子里只有小元寶。
“好……可……大人,這部分銀兩能不能發(fā)給我呀……”林棠掛上一個討好的笑,眼巴巴地等著陸辰的話。
“你不是每個月都有月錢嗎?不夠用?”陸辰問。
“原本是夠用的,只是爹爹上次病情復(fù)發(fā),找了幾個郎中看了都不好,之前用的藥方如今也是奇怪了,依舊是時好時壞的,我想著給爹爹找個厲害的醫(yī)師,但錢不怎么湊手?!?p> “景歷,叫醫(yī)師這就去看看。”陸辰抬手一指,景歷立馬出門,拿起蓑衣就走。
“大人,這……今日怕是不成,前幾日剛抓了藥,現(xiàn)在月錢沒剩下多少了,要不下個月吧?!绷痔牡馈?p> “你就不用考慮醫(yī)師看診的錢了,要是賑災(zāi)的事情你能有合適的法子,這看診的錢自然會抵掉,要是你沒有法子,那便再記你賬目上,用你的分紅慢慢還就是了?!?p> 真是虱子多了不怕癢,林棠心里想著,自己身上的債還指不定要還到猴年馬月呢,再多一筆又何妨。
“多謝大人。”林棠道,“賑災(zāi)的事情我這就去查探消息?!?p> 走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jīng)小了許多,林棠披上蓑衣往外走,瞧見馬棚子里那輛原本的馬車已經(jīng)?;貋砹?。
馬車夫正從馬車上下來,林棠走了上去。
“孫大哥,今兒雨可真大啊?!?p> “可不是,林姑娘這是要走啊?!?p> “嗯嗯,這馬車好久沒見了,果然還是這輛氣派啊?!绷痔母袊@道。
“可不是,大人也等著這輛馬車用,這馬車還是大人上任的時候,上面獎賞大人的,咱們陸大人一心為民,也沒再另置辦別的馬車。大人平時可愛惜這馬車了?!?p> “那……我聽說之前臟得不得了呢?!绷痔膯?。
“可不是嘛!那天大雨,大人在雨里站了許久,渾身濕透,鞋被泥水都浸透了,衣服下擺也全是泥漿,大人素日那么整潔的人,真是出乎意料,要不是我親眼看見,誰說我也是不信的?!?p> ……
林棠沿著主路往錦江布行走,雨已經(jīng)漸漸停了。
或許是這些日子的風吹得太凜冽,這竟然成了喘息的時候,溫柔得不像話的風輕輕拂過林棠的臉頰,她抬眼看向不遠處的樹。
積水順著樹葉偶爾滴落,點在地上的水洼中,濺起一圈圈漣漪。
她難以想象陸辰那樣一絲不茍極其嚴謹自持的人,身上的官服甚至找不出幾條褶皺的人,會是渾身雨水和泥漿都不不在乎的人。
他蜀錦料子的官靴,上面的花紋都是極其考究的,卻會被泥水泡透。
他走時是那樣的匆忙,車夫揚起的鞭子,馬不情愿的嘶鳴,是歸心似箭的樣子,可細想想,不也正是拖延到最后一刻的樣子嗎?
“喲,林姑娘,去辦事?。 本皻v迎面走來,和林棠打了招呼。
“景歷哥,辛苦您?!?p> “沒事,應(yīng)該的。”
林棠看他抱著藥箱,身后跟著一位穿長衫的醫(yī)師,只是打了一個照面,便匆忙趕路。
路的這頭,是陸大人很是頭痛的難民聚集,林棠步子走得格外輕快。
路的那頭,是林棠最牽掛的爹爹,景歷聽從陸辰的吩咐,帶著醫(yī)師緊趕慢趕。
他們都在走向?qū)Ψ?,最薄弱,最無能為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