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不合時宜
林棠走得太著急，此刻已經(jīng)是身上都汗津津的，她伸手用袖子去擦額頭上的汗，小五看了看她身上價值不菲的料子，又見袖口干干凈凈，便拿出一條帕子遞給林棠。
“用這個，別臟了衣服，你這織花的料子可不經(jīng)洗。”小五說道。
林棠接過帕子一邊擦額頭上的汗，一邊說道：“真有汗擦還挺好的，你是不知道，剛才我裝出一副緊張的樣子，一時間腦子一抽，只想著裝得更真一點，竟然抬手去擦冷汗，這一伸手才想起來，我壓根就沒有出冷汗，硬是生擦，心里慌死了?！?p> “那巡撫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小五緊張地問道。
“應(yīng)該是沒有吧……哎……當時那個巡撫在馬車里，自始至終都沒有掀開簾子，他從簾子的縫隙看也是有可能，只不過那樣他就不會看得太仔細，我有沒有真出汗他肯定看不出來?！?p> “呼……”小五這才松了一口氣，“我想著你演出來的應(yīng)該是不會差的，但愿不會有事?！?p> 林棠擦完汗，將帕子收好，咽了咽之后才能讓自己平心靜氣，“我以前一直覺得我撒謊騙人都可在行了，可今天面對那個巡撫，心里真是沒底，也是奇了怪了，這個巡撫明明我連面都沒有見到，可氣場還是那么大?！?p> “那畢竟是巡撫，那么大的歲數(shù)，肯定不一般的老狐貍，你還能演完，我剛才心就跳得打鼓了，真是嚇死人了?！?p> “我也不確定行不行，”林棠說道，“這種事情由不得半點馬虎，要是最后因為這種小事情而導(dǎo)致結(jié)果不盡人意，那才是真不幸呢！”
小五有些懵，林棠若有所思，最后只是擺了擺手，也沒有頭緒的樣子。
第二天，林棠一早便到了錦江布行，掌柜一見她來就朝著她笑。
“林姑娘，來了啊，怎么，這次又是來借小五嗎？我讓人給你叫去?！?p> 林棠搖了搖頭，故作神秘道：“這次可不是，這次要借的人啊，那可不一般，不一定好借呢?！?p> “喲，還有林姑娘不好借的人？”掌柜搭著話。
“那可不，這人啊，我得和錦公子借了才行，對了，錦公子來了嗎？”林棠問道。
掌柜搖了搖頭，“你來的不巧，錦公子還沒有來呢?！?p> 林棠微微歪頭有些不解，“這個時候……錦公子不是都在嗎？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
“這……我這笨口拙舌的，怕是說錯了就不好，姑娘還是去錦公子府上問問吧。”
“那多謝掌柜?！绷痔那妨饲飞碜颖阃庾吡?。
她自然是不會多問，聽掌柜那個意思，顯然是有事情，但這個事情他無法定奪是否應(yīng)該讓林棠知道。
林棠也不愿意為難他，畢竟掌柜也是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
“但愿……但愿是個好事情，可不要再生事端了?！绷痔哪钸吨筒畎莘鹆?。
見到了錦榮雖然他克制著沒有打呵欠，也沒有表露出任何困倦，但是林棠從他有些泛紅的眼中也看得出。
“這是出什么事情了？”林棠擔(dān)心地問。
錦榮搖頭，“沒什么，都是生意上的尋常事?！?p> 林棠看著對方一臉的倦容，眼神也因為困而時不時失神，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說了。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如今能幫自己的，或許錦家就是最優(yōu)選擇了。
“林姑娘，您有什么說就是了?！卞\榮問她。
林棠猶豫了一下，沒想出太好的說辭，只能用最直白的話來表達了。
半晌，林棠說完只覺得口干舌燥，最后拿起桌子上的茶盞，一飲而盡。
可即便如此，還是沒有聽見錦榮說話的聲音。
林棠放下茶盞，那成色上佳的茶盞在光下流光溢彩。
錦榮見林棠已經(jīng)看過來，四目相對，林棠在等答案。
錦榮面露難色。
“怎么？有什么難處嗎？”林棠問道。
錦榮趕緊擺手，“倒不是有難處，這事情要是錦江布行能做，就算是有難處也在所不辭的，畢竟要不是有衙門的幫忙，錦江布行早就不在了，可是……布行最近……”
林棠看著錦榮熬紅的眼睛，感覺不太妙。
“你直說就是，咱們之間無需這樣繞圈子。”林棠說道。
錦榮點了點頭，“林姑娘，最近布行的下等織品生意很差，所以就想著做些中上等成色的布料，但原料生絲因為最近錦江布行的不景氣，吃貨量很低，所以，最近對價格靖江不好已經(jīng)沒有了話語權(quán)。”
“那……那影響很大吧？”林棠擔(dān)心地問道。
“也不能算很大，但著實不小，這幾天我也和掌柜以及幾個管事尋找突破的方向，但是發(fā)現(xiàn)袁家在這上面傾注的籌碼依舊是我們錦家無法撼動的，而且，如今袁家的布廠已經(jīng)運作完善?！?p> “那可怎么辦？”
“這件事情看似很棘手，但其實影響也不大，畢竟袁家只是占著生絲買賣的話語權(quán)，經(jīng)過上次的事情，他并不敢把盤子做太大，也怕把自己套進去，所以只是成本高一些，生意還是可以做的?！?p> 林棠這才微微松一口氣，“那之后的……”
錦榮依舊是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問題就是在以后上，如今這原料的買賣我們錦家沒什么能耐，吃貨量也上不去，便很難賒賬，想拿到低價便是現(xiàn)銀到位才好。”
林棠的心也跟著吊了起來，“所以，錦江布行的現(xiàn)銀……”
面露難色的錦榮點了點頭，“是啊林姑娘，實在是抱歉，你先別急，我再想想辦法，挪一些現(xiàn)銀過來。”
林棠搖了搖頭，“難了，是我考慮不周，這個事情我再想想?！?p> “衙門的流水……”錦榮試探著提醒道。
林棠連連嘆氣，不說還好，一說她腦瓜子更疼。
她只能告訴錦榮，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淮州偏偏這個時候來了個新開的錢莊，當初在原來錢莊的錢被大量取出，都投在了新的錢莊里。
林棠一邊說著，旁邊的錦榮已經(jīng)變了臉色，數(shù)打斷林棠的話，使眼色提醒他身邊還有幾個跟著的管事和小廝。
林棠有氣無力擺擺手，“罷了，這事情如今淮州沸沸揚揚，幾乎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藏著掖著也沒有用?！?p> “那這……”
“算了，炭的生意真是一本萬利，如今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么大的一塊肥肉不知道要落到哪家了?！?p> “落哪家倒是不打緊，可要是落在了……”錦榮輕輕嘆氣。
林棠苦笑了一聲，“如今看來，能有這樣的現(xiàn)銀去做這事情的，可不就那幾家嘛，最后也是要落過去的，別管咱們愿不愿意?！?p> “要不……現(xiàn)銀的事情我再想想辦法，或者生絲的事情可以稍稍后移?！?p> 錦榮正拿不準主意的時候，身邊一個管事開了口。
“使不得啊少東家，生絲不是那么容易變現(xiàn)的東西，要是急著拋售，價格肯定要壓。
何況這次的價格如果是拋掉了，下次更不知道能拿到什么價格呢?！?p> “是啊少東家，這生絲是早早晚晚都必定要訂購的，如今要是拋了，等再想入手的時候，恐怕現(xiàn)銀就更是轉(zhuǎn)不開了！”
林棠看幾個管事都不同意，而錦榮夾在其中，更是為難。
林棠順著小路一直走，感覺自己有些畏首畏尾，雖然是晚上，但并不是空無一人。
“怎么跟私會似的……”林棠念叨著，從小側(cè)門進了仁園。
可以算是熟門熟路了，這次卻沒有人領(lǐng)著，林棠自己一路就到了陸辰的書房，看燈還亮著就要往里走，忽然里面?zhèn)鱽砹寺曇簟?p> “不必了，你只去，和林棠說一聲今晚不必過來就好?！笔顷懗降穆曇?。
“不用林姑娘過來了？之前和林姑娘說的就是今天啊?！本皻v提醒。
“本官細想，這事情還是你來做，不要牽連到她了?！?p> “是?！本皻v畢恭畢敬，“只是……大人，那些商家未必……”
“你是本官的侍從，只要這個身份在，總有人買你的面子，雖然比林棠直接去要困難許多，很多也是要從頭開始……”
“是啊大人，這可怎么辦？時間緊迫，那白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燈，炭的事情怕是一定就是板上釘釘，到時候咱們可就無能為力了。”
房間里沒有了聲響，稍過片刻，陸辰的聲音傳來。
“或許吧，這事情從一開始便就是無能為力的，錢莊的錢兩雖然過程復(fù)雜，但總會有錢兩到，怎么算都是好過之前的?！?p> “其實……林姑娘這些日子都在忙這個事情，要是讓她知道大人您忽然在這個時候改變了主意，會不會……會不會生氣啊？”
“會，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是我之前思慮不周了?！标懗降穆曇粲行殡y。
“大人，這事情要是……林姑娘已經(jīng)知道了，要是不讓她去做，她未必肯啊……”
“景歷，今天路上我就在想，你就說，林棠和她爹爹這些年苦不苦？”
“苦，大人，那他們的日子肯定是苦的，這毋庸置疑。”景歷說道。
“如此，便不應(yīng)該因為我的出現(xiàn)，讓她再帶上擔(dān)心受怕地過日子……”
“你現(xiàn)在擔(dān)心這個，已經(jīng)晚了，還是想想你自己吧！”林棠說著，推門而入。
“林棠？你怎么在這？你什么時候來的?！标懗揭汇丁?p> “從你剛才說胡話的時候，就來了?！绷痔囊荒槻凰?p> 景歷一看這個樣子，趕緊說自己要下去烹茶，便退出屋子去了。
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林棠一開始還氣鼓鼓的，但當周圍安靜下來之后，她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自己的臉頰，嘴唇也抿了起來。
“怎么這個時候來了？吃飯了嗎？”陸辰打破了寧靜。
林棠點了點頭，“忙完別的事情我就過來了，那小廝放我進來，我說我熟門熟路，就先來了，沒想著大人改了主意，竟然不打算讓我過來?！?p> “不是因為別的，只是……我聽說了你在白大人面前的所作所為，你應(yīng)該也能感受到，這個白大人和旁人不一樣，你單獨和他相處也和與我在一起的時候不同，對吧？”
林棠輕輕嘆一口氣，認同道：“可不是嘛，之前每次你都在我身邊，我倒是從來沒有怕過他，更不擔(dān)心會出什么事情，可上次我見他，只有我自己，還真有點害怕。
不過這可不是你的理由！”林棠說著，便又氣鼓鼓了。
可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