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海的盡頭,一輪巨大的夕陽掉落了下來,沒有激起一點兒水花。
而在夕陽照射的盡頭,有一張說不清是何情緒的臉。
今天,那個人用實際行動向自己證明了:正派的人未必都是什么好人,但卻必須裝作好人;而成為一個真正的壞人,卻往往可以得到?jīng)]有枷鎖的自由。
自由。他閉上雙眼,用力地吸了一口空中的海風。
“嘿,陳劍!”老三走上墻頭,向他招了招手。
“老大請你去喝酒!”
“好,來了?!?p> 二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今晚,是第三天的晚上,給真靈門弟子的時間只剩兩天。
此刻,他們圍坐在一起,情緒低落。
林運看著面如死灰的田雨,不禁生出一絲同情。然而,當他選擇使用這樣一種卑劣手段的時候,這種結局又似乎注定讓自己同情不起來。對此,他又想起了上官月娥說他的壞話,于是只好苦笑。
“傻笑什么呢?”彩瞳給他的腦袋來了一個爆栗。
“你干嘛!”林運恨不得把這個女人的臉捏上個千百遍。
“我有一個饅頭,你要嗎?看你今天好像沒怎么吃的樣子。”她從戒指里變出一個又冷又硬的饅頭。
“謝了!”林運心中感嘆,她變了。
接著,彩瞳又從戒指里變出了一把雞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他啃著饅頭的時候,烈陽從對面走了過來,不過肯定不是找他的。
“后面怎么辦?”烈陽看著彩瞳,目光不由自主地盯著她手中的雞腿。
“什么怎么辦,后天就可以回去了。”她似乎根本沒在乎過這次任務。
“任務失敗是要受罰的?!绷谊枦]理會林運,擠開他的位子,坐了下去。
林運在心里白了他一眼。
“說不定,有人早就有辦法了。”彩瞳似有所指地看著遠方。
“他一個人,豈能解決?”烈陽覺得,當初分開行動真是個錯誤的決定,白白浪費了許多寶貴的時間。
“解決不了更好,大家一起回去挨板子,不也其樂融融嘛!”
林運內心:“神特么其樂融融?!?p> “誒!”烈陽無奈地看著她,“還有嗎?”
“什么?”
“吃的。”
“沒有了。”彩瞳言語冰冷。
“唉!”烈陽愈加無奈。
“哎!”
“你亂叫什么?”烈陽瞪了林運一眼。
“師兄踩到我腳了?!绷诌\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哼!”烈陽頭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林運看著他的背影,光明正大地白了他一眼。
......
海風推著海浪,為占領沙灘高地而不斷努力,似有萬物崢嶸向上的本意,可風海無情無性,只是天生如此,哪知自己前行的意義。
人卻總要向上攀援,可細究起來,卻也和風海一樣,哪有那么多的因為所以。
顧風在海邊飲酒之時,上官月娥找到了他。
作為唯一的練氣七重,她覺得他應該知道些什么東西。
“你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著急似乎沒用,也就不急了?!?p> “這些天沒見到你,對了,你的扈從呢?”
“給我買酒去了?!鳖欙L指著大海,對面便是陸地。
“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嘿,你和她都喜歡問這個問題。但你要問,確實有一些所得?!彼攘丝诰?,“這個首領,有七殺格。”
“七殺格?”
“嗯,極兇之煞,多數(shù)人得此命格不日便會危亡。但此人活至今日,甚至領兵一方,已然化兇為吉,有步步高升之相?!?p> “這次呢?”上官月娥擔心眾人為命理所照,或有兇險。
“不知道。不過,此命格有七殺四象:掌權、情欲、仇人、災厄。若消得此劫,恐日后修真正道,將會多出一個不得了的對手?!?p> 兩人看向茫茫夜海,任海風吹拂。
......
書生趙玄獨自一人站在寶庫中,看著金光閃閃的珠寶,輕輕一嘆,而后目光一掠,看向兩側一個個的大黑箱子,眼中似有追憶。
宋末之年,瑞宗趙昰,于榕州稱帝,未幾,為元兵鐵蹄所踏,無奈逃亡海上。
行至南鰲島,因資財過多,不易攜帶,遂留寶于此,匆匆而亡,而后人不知所蹤。
而今煙云消散,往事已成空幻,唯有后世正魔交于島上,死守正邪之道,令趙玄唏噓。
第四日,火賊營大開城門,撤下兵馬,真靈門眾弟子于門外望去,空空蕩蕩,不由得面露詫異。
“這是搞什么花樣?”烈陽在外頭來回踱步。
“可能是火賊怕了我們,準備投降了?!币粋€弟子弱弱地說著自己也不相信的話。
然而,原本準備強攻的眾人,反而因此躊躇了半日。
時間在點滴中消逝。
面對敵軍的空城之計,林運忍不住嘆了口氣。
愛惜生命的眾人,一旦碰到死亡,便顯得優(yōu)柔寡斷。
在他們心里,小小火賊并不值得自己以身涉險。
見識過昨日書生的狠辣,有些人內心深處已經(jīng)生出了一絲自己也不愿相信的恐懼,當這樣的情緒在靜默的氛圍里不斷滋生,他們的心頭便凝結出了一個不言自明的答案:坐等師叔降臨,接受任務失敗的懲罰。
事情反倒朝著昨日彩瞳的嬉笑之言發(fā)展,這是令林運萬萬沒有想到的。
名門正派的高冠,讓弟子們自視甚高,也讓他們變得養(yǎng)尊處優(yōu)、明哲保身。
也許門派正是意識到自身正面臨這樣一種普遍的意識危機,才讓練氣期弟子就出海磨礪。
相比邪魔外道終日生殺豪取的現(xiàn)實處境,正派弟子們似乎更需要這樣實戰(zhàn)的鍛煉。
五天,其實和十天、一百天沒什么區(qū)別。
第五日,到了。
當陽光穿過樹叢,照在眾人疲倦的臉上之時,他們心中的希冀正在逐漸向他們招手。
烈陽在林中苦勸眾人奮力一戰(zhàn),得到的只有眾弟子們的低頭沉默。
反觀賊營。
書生站在墻頭,望著空無一人的城外,不由莞爾一笑。
最后時限就要到了,不知道他們準備得怎樣了。
見老二面無異色地走過來,趙玄便問:“眉兒如何了?”
“已經(jīng)兩天茶飯不思了?!崩隙碱^深鎖,無可奈何。
他背負雙手,點了點頭。
“二弟,可有想過我們會有今日?”
“大哥,那群偽君子不是被我們壓著打嗎,你為什么有此感嘆?”
“唉,你我相識一場,我不妨告訴你,真靈門并非無名小派,反而是名震正邪兩界的大派。如今,除了小的,老的就會來了,終歸是逃不了的?!?p> “大哥,怕他的,打過一場是一場。若是平庸一生,卻也不是我輩想過的。不是有那句:縱死猶聞俠骨香么!”
“哈哈哈,二弟啊,平日就叫你多讀書,這句話可不是形容我們這種人的。我們死后可是要下地獄的。”
“嗨,管他的!”老二臉色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