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京子商量過后，月讀算是在桐野舊宅住下來了。
但應(yīng)該商量和解釋的對象，不只是京子而已。第二天一早，宗谷讓桐野茜提前來了這邊。
“早上好?！?p> 她在玄關(guān)換著鞋，回頭看了他一眼，“不能告訴紅子的事情是什么？”
“跟我過來就知道了?！?p> 宗谷帶她來到樓上，拉開最里面那個房間的移門。
月讀躺在地上的被褥里，衣衫不整，睡得正香。
“……”
桐野茜愣了幾秒，又看宗谷。
“月子小姐？”
他點了下頭。
“為什么？”
宗谷吸了口氣，開始有選擇地向她解釋。
“其實他跟我一樣，也是從黃泉里逃出來的……”
解釋了月讀的來歷，再說明他留下的原因。
“他能隱約感應(yīng)到那些靈體的所在……我需要他。”
桐野茜愣愣地聽著。
后半段時間，她的視線已經(jīng)完全集中在宗谷的臉上了。
他停了下來，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多少。
“我還記得一個月以前，宗谷說要離這些事情遠遠的呢?！?p> 桐野茜看著他，“但是，神社那邊也好，月子小姐也好……現(xiàn)在好像又牽涉得更加厲害了?！?p> “……”
宗谷望了眼地上的月讀，“可能是我太貪心了?！?p> “明明有了桐野的護身符，不會再受到黃泉之女的追捕，現(xiàn)在又開始幻想一勞永逸，永絕后患……”
“——這不是貪心，是居安思危?！?p> 桐野茜反而為他說起了話，“而且我也能理解呢：戴上護身符，就看不見這個世界隱藏的一面了，宗谷也會覺得壓抑吧？”
他心頭忽地一跳。
“在看不見的世界里，有宗谷割舍不了的東西呢?！?p> 桐野茜對他笑了笑，“不是嗎？”
宗谷否認不了。
“好啦，我已經(jīng)明白現(xiàn)在的情況了。”
她又看向被褥里的月讀，“不過要在爸爸媽媽那邊說明月子小姐的來歷，會比較麻煩呢……而且還是這么漂亮的大姐姐……”
紅子也會擔心吧？
“他（可以）是男的?！弊诠日f道。
桐野茜：“那就好?！?p> 桐野茜：“……”
桐野茜：“誒——”
宗谷隔著被褥踩了月讀一腳，決定讓她自己見證，而他已經(jīng)被她那一嗓子給喊醒了。
“唔……怎么了？”
再清晰不過的男音。
“……”
桐野茜呆住了。
“這是桐野小姐?！?p> 宗谷向還有些迷糊的月讀介紹著，“這棟房子就是她家的。”
“是嗎……前天見過一面呢?！?p> 月讀撓了撓頭，又打了個呵欠，“所以，有什么事？我要給她錢嗎？”
“……不用?！?p> 宗谷看了眼桐野茜，“你要住下的話，房子的主人總得弄清楚你的身份……首先是性別?！?p> “雌雄同體?！?p> “……”
見宗谷眼神不善，月讀也記起了他昨晚的交待。
“啊，開個玩笑，我其實是男人……嗯？”
他看著忽然蹲下身來的桐野茜，剛要詢問，她伸手抓住了他胸口的隆起。
“真厲害……”
她回頭看向傻眼的宗谷，“這是怎么做到的？好真實的手感?！?p> “……”
“可以讓我看看衣服里面嗎？”
“啊。”
被摸著的月讀，茫然地看向了宗谷。
他立即搖頭。
“不行?！?p> “好吧?！?p> 桐野茜站了起來，又在自己的胸口比了比，“果然很厲害……”
宗谷只能當作沒看見。
“所以，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在黃泉變異了?！?p> “誒……真可憐?！?p> 桐野茜立刻同情起來，“放心吧，月子小姐……不對，月子先生，我一定會說服爸爸媽媽的?！?p> 月讀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又看向了宗谷。
“她答應(yīng)了?！弊诠日f道，“你繼續(xù)睡吧。我會給你留早餐，等我們走了再下來?！?p> “噢。”
兩人離開房間，將移門重新拉上。
桐野茜看了看關(guān)上的門，又看宗谷，“就算現(xiàn)在不讓月子先生露面，紅子遲早還是會發(fā)現(xiàn)的呢。”
“到時候再說吧。”
他看著她，“吉川大概也不會特別關(guān)注這種事，她有更加在意的人?！?p> “……”
桐野茜睜大了眼，接著對他露出笑容。
“是的呢?！?p> 一樓的客廳里，剛剛趕到的吉川探頭探腦，左右張望著。
“茜讓我直接來這邊……人呢？”
......
時間流淌。
在開學第一周的熱情過后，有不少學生迅速地發(fā)現(xiàn)，實際的高中生活遠沒有自己想象得那般瑰麗；
只是時間不可倒退，同樣的心情似乎在小升初時也產(chǎn)生過。于是在考慮著要如何接受高中生活的平淡時，他們沒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頗為自然地融入到平淡里了。
到了中午休息的時候，伏見慶介取出便當，轉(zhuǎn)身放到宗谷的桌上。
而他盯著手機，似乎在翻看什么。
“吃——飯——了——”
宗谷抬頭笑了一下，收起手機。
“女朋友的消息？”
“不是?！?p> “最近這段時間，宗谷一到中午就會看手機，很可疑啊?！?p> “稍微有些事情……”
他是在確認幾十分鐘前訂下的外賣的派送情況。
最新的消息顯示，外賣已經(jīng)送到桐野舊宅了。
月讀今天的午飯有了著落，宗谷也取出便當，打開放在桌上，并悄悄和伏見母親準備的便當比較了一下。
不錯，至少看上去差距沒那么大了。
“宗谷想吃什么？”
伏見卻誤解了他的目光，“隨便夾吧?！?p> 宗谷看了看，夾起一片炒牛肉，又向他示意自己的便當。
伏見也沒客氣。
“整個一年級，大概也找不出第二個自己做便當?shù)哪猩?。?p> 他咬了口炸土豆，“而且味道還很好?！?p> 宗谷笑了一聲，“謝謝夸獎。”
“料理研還是只有宗谷一個男生吧？”
“是啊。”
“宗谷要被載入料理研的史冊了。”
“我倒希望是因為料理水平而被記住。”
兩人邊吃邊聊，話題也從料理、社團、班里的女生，聊到了不久之后的黃金周假期上。
“料理研的野外烹飪只有一天吧，剩下幾天時間，宗谷打算怎么安排？”
伏見舔了舔嘴唇，他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還是學習？”
宗谷搖頭，“用了兩個周末，姑且已經(jīng)追趕上現(xiàn)在的進度，沒必要再補課了?！?p> 伏見不知道這句話的信息量，并未在意。
“那就是沒有安排了。這樣的話，要來參加足球部和園藝部的聯(lián)誼會嗎？”
“……”
宗谷望了眼這列座位前面的吉川，她正在收拾便當盒。
“園藝部么?！?p> “是啊?，F(xiàn)在足球部全是男生，園藝部全都是女生，各取所需嘛。”
“對高中生來說，聯(lián)誼會還是太早了吧……學校同意了嗎？”
伏見用看傻子的眼神望著他，“這肯定是私下里的聯(lián)誼啊，怎么可能上報給學校?！?p> “也對……”宗谷扒拉著最后一口飯，“不過我沒什么興趣?！?p> “說得也是。”
伏見看著他，“宗谷怎么可能需要參加聯(lián)誼會。”
“怎么酸溜溜的?！?p> “你這家伙?！?p> 兩人都笑了起來，伏見隨便收拾著便當盒，放回包里后又神秘兮兮地湊近了。
“宗谷也差不多該決定了吧?！?p> “什么？”
“女朋友。”
他壓低聲音，“一年級有七成的男生都在宗谷做決定呢。你不決定的話，大家都不敢出手了。”
“……你也太夸張了?！?p> “不夸張！”
伏見滿臉痛心疾首，“你這家伙，倒是對自己在女生里的人氣有點自覺啊?！?p> 宗谷看了他一眼，“說實話，我沒什么感覺?！?p> 已是升入高中的第三個星期，什么鞋柜塞信，天臺告白，又或者什么“宗谷同學、放學后能來體育館后面一趟嗎”，他一次都沒有經(jīng)歷過。
“那是因為你身邊的女生太多了??！”
伏見直指要害，“吉川紅子，桐野茜，朝霧鈴，還有二年級的菅原京子學姐，你這家伙到底喜歡哪個啊！”
“……”
前面三個人也就算了，畢竟天天一起上學、一起回去，被誤會也正常，宗谷不明白京子為什么也在其中。
“宗谷有見過菅原學姐和別的男生說話嗎？”
“見過。”
不說參拜者，神社里偶爾也會來一些和尚或者男性神官，京子與他們交流得毫無障礙。
“我是說學校里！”
“我在學校里跟京子也沒什么交流?！?p> 伏見兩眼瞪得陡圓，“宗谷剛剛叫她‘京子’了，對吧！”
“……”
宗谷啞然。
“總而言之……”
“——宗谷同學?！?p> 教室前門忽然有人喊了他一聲，“有人找你。”
“……”
宗谷抬眼望去，教室外，京子對他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