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皇帝,既然已經(jīng)決定讓他假死,為何不直接假死將自己送入宮中,還打斷腿扔到這不知是何地的破爛柴房里!
好疼!
饒是蕭然當(dāng)了二十多年的真漢子,此刻也不由得紅了眼,真踏馬太疼了!
他在心里詛咒了無數(shù)遍狗皇帝,牙齒咬得咯咯響,沒一會兒再次暈了過去。
……
再次清醒時,是有人拿著一根細細的草稈,正在不厭其煩地一滴一滴往自己嘴里喂著水。
蕭然仿佛是旱后逢甘霖,本能地將草稈抿住,拼命地吸著。
肖老太婆見此,大喜過望,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嘴里念叨著:“乖孫,慢點兒喝,慢點兒喝,別嗆住鼻子?!?p> 蕭然就是在這一聲聲疼惜的呼喊中,慢慢睜開了眼。
眼前是一個頭發(fā)灰白的老太太,身上穿的是灰呼呼的衣裙,與大盛朝貧民百姓穿的一般無二,她紅腫著一雙眼,在對上蕭然還略顯迷蒙呆滯的眼中,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乖孫,你可嚇?biāo)榔牌帕?,婆婆都以為你要死了,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辦嘛……”
蕭然眨眨眼,腦袋有點懵,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這……這不是蜀地方言嗎?
難道皇帝不是如他想的那樣要將他藏到宮里給這樣那樣的,是要讓他淡出朝廷,回老家嗎?
但這是他老家沒錯,可這老太太他不認識?。?p> 不對!他老家可不是在這個朝代!
蕭然腦中思緒紛雜。
老太太還在繼續(xù)哭著,枯黃干燥的手一遍一遍撫摸著他的頭發(fā),眼淚一直未斷過。
不知怎么,蕭然的心狠狠一痛,像是被刀扎了一般,他情不自禁抬起手擦掉老太太臉上的淚,嘴中也自然而然說起了蜀地方言:“婆婆莫哭了,我這不是……”
蕭然聽到自己發(fā)出小孩子一樣尖細沙啞的聲音,臉色頓時一變,聲音也戛然而止,再看老太太臉上自己那還未放下的手——怎是一個黑丑干瘦弱小可以形容??!
這哪里是手!分明就是雞爪子!
蕭然腦中靈光乍現(xiàn),天啦,難道他又穿越了?
腦袋頓感突突地疼,一瞬間,腦中就被塞入了一團記憶,人也瞬間被這記憶沖昏了過去。
……
這是一個八歲小姑娘短暫的一生,她……
叫肖然!
小肖然從小有點木訥,腦子總像是缺根弦,八歲話還說不清,只知每日到點便去山坡上打豬草,滿一小背簍就背回家中,大多數(shù)的時間里便是坐在家門口的門檻上,望著遠方發(fā)呆,所以村中幾個小孩都喜歡叫她肖傻子。
小肖然腦中記憶并不多,很多事情都只在腦中模糊閃過,并沒深想過,她也不知這地方到底是哪里,只知道村子叫永樂村,村子位于佛樓鎮(zhèn),村中只有十多戶人家,每戶人家都距離有一定的路程。
剛剛那個老太太,并不是小肖然的婆婆,而是她外婆,外婆不姓肖,只是老一輩的都喜歡叫她肖老太婆,所以這個稱呼就一直這么叫著。
小肖然也不知外婆和婆婆有什么區(qū)別,一直也就是婆婆、婆婆地叫著,記憶一直到上山被蛇咬才停住。
這么短的記憶,蕭然并沒費多大功夫就全摸清了,他一時不知道怎么面對床邊這位小聲啜泣,滿含擔(dān)憂卻失去唯一親人的老太太,只能一直閉著眼裝昏迷。
在裝昏迷這段時間里,蕭然又發(fā)現(xiàn)了一些在小肖然腦中一閃而過的記憶,同時心中是五味雜陳。
原來小肖然并不是孤女,而是父母健在,并且生活不錯,只是她被遺棄了而已。
在她的記憶中,父母住著很大的磚瓦房,有個大兩歲的哥哥,小兩歲的雙胞胎弟弟妹妹,而她是個夾在中間又傻又木訥還不會講話的老二。
所以在她四歲時,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她的親娘一大早便將她送到了外婆家,從此再沒出現(xiàn)過。
外婆家的日子也并不好過,外公早亡,夫妻二人也只有肖秀一個血脈,也就是小肖然的娘。
從肖秀出嫁后,外婆就是自己一個人過日子,直到小肖然被送來,然后落在肖外公名下。
蕭然……噢不,現(xiàn)在是肖然了。
她只感覺老天在玩弄她,加上這一世,她足足過了三輩子,雖說前兩世都早亡,但已經(jīng)徹底讓她體驗完了人生百態(tài),再沒有想繼續(xù)生活的念頭。
本以為上一世是結(jié)局,最后卻又投身進入了小姑娘肖然的身上,若換做別人,肯定以為自己會是老天的私生女,但她一點也沒感覺到老天對她的寵愛,只有無盡嘲諷!
若是真愛,就該讓她幸福美滿和和美美過完一生,而不是崎嶇坎坷,歷經(jīng)磨難而且還要活三世!
肖然……肖然……肖然!
她是否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都擺脫不掉這個名字?
她斷定,她絕不會是老天爺?shù)挠H生子,而是仇人之子??!不然干嘛這般戲弄他!
思緒似乎一下就回到了數(shù)年前。
……
“肖然,明天公司聚會,你要去嗎?”
“不去了,我又不喝酒,去了掃興。”
“去嘛,去嘛,今日聽說安總也會去,到時沒人敢灌酒的?!?p> 職場的潛規(guī)則,老總都在,她若不去,便是不給臉了。
肖然只有應(yīng)下。
卻不知,當(dāng)夜,便是她悲苦命運的開始!
安延,三十歲便做到全國五百強分公司總經(jīng)理,在外,他是年少有為并且是個單身貴族。
在內(nèi),他是個幽默風(fēng)趣又體貼入微的好男人。
當(dāng)夜她確實沒喝酒,但安總就坐她旁邊,溫柔地聽著桌上喧囂打鬧阿諛奉承,肖然靜靜坐在一旁,聽著他斯文有禮地回應(yīng)著各種下屬的巴結(jié),并無多大感覺。
在第一輪有人敬酒打趣她坐在安總旁邊,當(dāng)然要第一個敬安總酒時,她也很平常地拒絕,推脫酒精過敏,并不喝酒,但愿意以茶代酒,敬安總一杯。
當(dāng)時安延的眼神特別溫柔,笑著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肖然如釋重負,接下來便埋頭自己吃飯。
突然碗中多了一塊孜然牛肉,她很懵,偏頭看向夾菜之人,安延很淡定,一如既往溫柔地道:“我看你喜歡吃重口的菜,可以嘗嘗這個,很不錯的?!?p> 肖然愣了愣,道了謝,默默吃了下去,味道確實不錯。
在多人飯桌上,她并不會轉(zhuǎn)桌,而是如果這道菜停在她面前,又是她喜歡吃的,就會夾一點,如果不是喜歡吃的,就放下筷子,聽桌上人聊天。
恰好,這道孜然牛肉很多人都喜歡吃,所以桌子轉(zhuǎn)了許久,也沒停在肖然面前過。
卻是沒想到,這么多人在,安延還能注意她喜歡吃什么。
在這之后,安延就像打開了話匣子,時不時就問問肖然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慢慢的,一場飯局下來,結(jié)束時二人已經(jīng)不知不覺聊了許久,安延甚至感覺并不盡興,邀她去一家茶樓餐廳喝茶。
當(dāng)天天已經(jīng)很晚,肖然委婉拒絕了安延,說身體不好,不能熬夜就要打車離開。
安延也并不強求,卻強硬要求要送她回家,肖然想到自己是合租房,房屋居住條件也并不好,如果安延這個花花公子想來一場美好的一夜那什么,肖然并不介意讓他去看看,相信以他的生活水平,他不會淡然留下的。
事實卻實如她想的那樣,安延并沒留下。
但也不是如她想的那樣好像帶著不敢對人言的心思,而是把她安全送到小區(qū)門口,說了聲再見,讓她趕緊回家。
肖然松了一口氣,到家后又收到一條通過微信群添加好友的申請,不是安延又是誰?
好像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她都沒有拒絕接受好友申請的理由,只能接受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像老舊故事一樣的套路,一個溫柔癡纏,一個從最開始的心如磐石到最后多疑憂思,一年后,兩人便正式交往了。
兩人沒在一起多久,肖然就懷孕了,安延知道后溫柔地告訴她,他要回家告訴父母,然后娶她。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多半是負數(shù),他說了,她就信了。
沒想到等來的卻不是安延說的娶她,而是安延調(diào)崗升值到總公司的消息和一個穿著一身名牌和高跟鞋并且面容精致化著淡妝的女人——以及她身后一眾保鏢!
女人精致的面容此時異常憤怒,她伸手就給了肖然一記耳光,罵道:“肖然!你個賤人,居然敢勾引我老公,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狐貍精!”
一群人圍上來對她拳打腳踢,她一邊被打,一邊聽安夫人罵安延狼心狗肺忘恩負義。
原來安延和女人家是世交,二人從小青梅竹馬,到了二十歲雙方家長就讓兩人結(jié)婚。
本來和和美美從沒出錯,這次是安延的父親為了他能更好的管理公司,才提出讓安延去旗下子公司鍛煉一段時間,卻沒想到,這一鍛煉,卻把私生子給“煉”出來了。
要不是怕打出人命,她感覺應(yīng)該當(dāng)時就被打死了吧。
等一人一口唾沫吐在她身上再離開后,肖然早已精疲力盡,她無視同事指指點點的眼光,慢慢爬起來,一瘸一拐走出辦公樓。
有同事驚呼:“肖然!你下面在流血啊!”
肖然頭也不回。
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小三!
父親出軌,母親心灰意冷,卻又不想讓父親好過,轉(zhuǎn)頭就去做了別人的情婦。
她一輩子都活在這二人的陰影中走不出,如今,她也成了自己最恨的那種人!
感受到腹中頓頓地疼,這個孩子應(yīng)該是保不住了。
不過有什么所謂呢?
腹中不過是一個孽種,死了便死了,就算安夫人沒打掉這孩子,她大致也會去醫(yī)院做流產(chǎn)手術(shù)的吧。
哀莫大于心死,她如今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她要去問問姓安的,為何要讓她當(dāng)小三?
明明結(jié)婚了,為何不告訴她,還來糾纏她!
明明他們在一起時,她和他講過自己的家事,也明確表示過自己很厭惡小三!
只是,這個問題,她不會有機會問到答案。
因為她魂不守舍之際闖了紅燈,被正常直行的大巴撞出幾米遠,現(xiàn)場一片混亂。
彌留之際,她想起無辜的大巴車司機,費盡力氣支撐到警察到來,緊緊抓住一位警察的手,說:“我自己求死,與別人無關(guān)?!北阍贈]了力氣。
她知道,警察出警是有記錄儀的,她本孤身一人,想來不會有人為她難過,興許還會因為這句話,被一些人記在心里許久。
這就值了!
……
再次投胎,是被擠壓到呼吸困難,看到一處光亮,便拼了命地爬了出去。
他被一位嬤嬤抱在懷中,聽著滿屋子的哭聲,以及床上的美人吃力地道:“把孩子抱來,讓我看最后一眼吧。”
他被抱去美人身邊,美人滿臉是汗珠,嘴唇也被咬出了血,此時一臉慈愛,“真像他?!?p> 他不知那個“他”是誰,卻也能猜出,應(yīng)該就是他這具身體的父親。
美人用額抵住他的額頭,笑著咽下最后一口氣。
肖然哭了,對,這一世,他——也是肖然!作為嬰兒,他說不出話,只能用哭來表達。
這一輩子,他是個男人。
自那以后,他渾渾噩噩生活了七年,直到被人當(dāng)成克父克母克親人的妖怪般攆出家門。
他便直接改了姓,干脆用“蕭”代替“肖”,于是他成了蕭然!
蕭然離開時去美人娘的墳頭祭奠最后一次,便仗著有幾分頭腦,毅然決然跟著大盛討伐前朝的隊伍一路往京城方向去。
路上,他結(jié)識了同他一般大小的沈海晏,他為他出謀劃策,得到先帝的喜愛,又一路助他登上皇位,看他高高在上再到娶妻生子,平靜得像個看客。
唯有他的帝號被擬出后,蕭然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其中的恨意,幾乎快將他整個人淹沒。
他想,除了這個,這世間再沒人能牽動他的心弦罷。
也好,作為男人,便不再有被當(dāng)小三的可能了。
他也不喜歡女人,正好孤身一人,也不連累他人,能活多久活多久吧。
姑娘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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