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到家就聽到豬哼唧著吃飯的聲音,又看平時放豬草的地方是濕潤的,也特別干凈,哪里還能不知道肖然把所有事都給做完了,于是她皺著眉訓(xùn)肖然:“不是讓你休息嗎?怎么把啥都干完了?我這晚上沒事做,等我回來做不行?。 ?p> 肖然嘿嘿笑著給她打水洗手,道:“都是小活,特別輕松,我要累著了我肯定就不做了,你看我這手臂,多有力啊,而且我都好全啦。”
肖然作勢撈起袖子給她秀肌肉,可惜她身材平平如竹竿,努力半天就冒出一根細(xì)筋,頓時把肖老太婆給逗樂了,笑著拍她腦袋:“可以了,我信你就是了?!?p> 肖然尷尬地吐吐舌頭,耷拉著腦袋去矮凳上坐好等著吃飯。
肖老太婆看到她把肉熱了一半,也就六塊的樣子,但是每人碗里都放了三塊,她就知道今天晚上是騙不住肖然了,只好端上碗盛粥。
肖然等她盛完,自己也盛了一碗,祖孫二人各夾了幾筷子炒鹽菜放在碗里混著肉和粥,美美地喝著。
最后瓦罐里的大半碗,肖然給了肖老太婆多一些,自己吃了剩下的幾口,就著鹽菜,看著空間里的財物,心中安心不已。
吃過飯,肖然想洗澡,肖老太婆卻讓她隔幾天等身體緩緩再洗,肖然不好駁了她的好意,只擦了臉洗了腳,就看著肖老太婆給她補(bǔ)衣服。
本來昨夜是讓她自己做的,但肖老太婆今天攬了過去,二人也沒聊天,可氣氛卻不似昨天那般尷尬,肖然撓著腦袋,一時也不知變化出現(xiàn)在哪里,就靜靜坐著看。
等最后一絲光亮下去,肖老太婆也把衣服補(bǔ)好了,讓肖然拿著回屋,她自己收拾了針線,也回去睡覺了。
當(dāng)夜,肖然是在空間里抱著青銅盒子睡的,第二日一早,她就精神抖擻地和肖老太婆一起起了床。
如之前那般,肖老太婆煮豬食,她借著晨光去撿竹殼子,路過一個大棕樹時扯了一把棕葉,棕葉就像扇子一樣,下端連著柄的一截棕葉是連成一片呈扇形的,上端則是一片一片分開。
棕葉特別有韌性,撕開葉片的連接處分成一根一根后,再把幾根接在一起可以作為繩子綁東西。
夏天時,人們會把前端的葉子砍去,留著下端的柄和連在一起的棕葉,做成一把棕葉扇,用來扇風(fēng)特別涼快。
小孩子們則喜歡把棕樹中心的嫩黃色棕葉掰斷,然后撕掉硬的葉莖,只留柔軟的葉片,再撕扯成很細(xì)的細(xì)絲,或是編成麻花辮,或是披散著戴頭上玩兒,或是當(dāng)假拂塵裝道士,都很好玩兒。
肖然回憶著記憶里自己那三個兄弟姐妹的往事,突然嗤笑出了聲。
她拿著那把棕葉,邊走邊把棕葉撕成很多根,扔掉葉柄,然后把三根棕葉綁在一起做成一根長繩。
在撿竹殼子時,看到干掉的竹竿就砍成差不多的長度,再用棕葉綁成一捆一捆的,放進(jìn)空間里,打算趁肖老太婆不在家順出來放在柴棚里。
少了背來背去的時間,撿起柴來還是很快的,幾乎一個早上她就把一天的量撿完了。
背著滿滿一背簍竹殼子回家放在豬圈里碼好,就被聽到她回家的肖老太婆喊去吃飯。
洗好手她趕緊進(jìn)去,肖老太婆把碗遞到她手中,自己就端著碗去街陰上吃。
肖然心下一動,翻著粥下面,果然看到六塊肉在底下。
她昨天專門數(shù)過,就留了六塊,肖老太婆是一塊也沒吃,還藏著以為她發(fā)現(xiàn)不了呢。
肖然走出門,拿了小板凳坐在肖老太婆旁邊。
肖老太婆沒好氣地瞪她:“干啥挨這么近,趕緊遠(yuǎn)點(diǎn)兒吃去?!?p> 肖然才不理她,夾了肉就往她碗里放,肖老太婆躲過不給她放,肖然就瞪著眼道:“你再不接可就掉地上了,待會兒就被雞叼了吃了。”
仿佛要應(yīng)證她說的話,被關(guān)在牛圈的雞咯咯咯咯叫了起來。
肖老太婆頓時哼了聲,把碗遞過來沒好氣地道:“給我給我,我吃總行了吧。”
肖然這才收回大眼珠,給她夾了三塊,祖孫二人都臉上帶笑的喝著粥。
還沒等喝完,就聽到了柴棚那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肖然頓時感覺有點(diǎn)不妙,心里突突跳,趕緊催促肖老太婆兩口喝完,端著空碗就跑回屋里直接扔豬食鍋里去,涮了兩下也沒洗,趕緊跑出去,就看到肖秀臉色特別不善地快步走了過來。
肖然看她一見自己就兩眼冒火,當(dāng)即感覺大事不妙,拔腿就跑,直接繞開肖秀從地壩底下的田坎上跑了出去,邊跑邊扯開嗓子開始嚷嚷:“來人啊,救命??!有人要打死人啦!”
這一嗓子特別嘹亮,直把肖秀喊得心肝一顫,看到肖然跟個兔子一樣,已經(jīng)跑到田坎中間去了。
肖老太婆嘴皮抖了抖,也沒阻止,而是盯著肖秀目光不善。
肖秀哪兒知道肖然如今跟個猴兒一樣,當(dāng)即扯開嗓子罵道:“你個水子牛搞快給老子滾回來!跑哪兒去!”
肖然肯定不會聽她的,直接回頭沖她做個鬼臉,一溜煙兒就順著田坎往楊老頭家跑去。
肖秀氣得兩眼冒星星,真恨不得腿上插個風(fēng)火輪,直接把肖然揪回來打斷腿!看她還怎么跑。
當(dāng)然,她也不知道風(fēng)火輪是個什么東西,也就不會實現(xiàn)這個想法,而是扭頭回來沖肖老太婆特別沒好氣地道:“娘,你看你,把那死女娃子養(yǎng)成啥子樣子了!一點(diǎn)孝心都沒有,我剛回來還沒說話,她直接就跑出去瞎喊,叫外人曉得了要咋個說我!”
肖老太婆就知道她這次回來沒憋什么好屎,看自己女兒那嘴跟打標(biāo)槍一樣地噴糞,她心里頭的火也直往外冒,加上這段日子被肖然給刺激的,之前的一腔害怕和悔恨就噴薄而出。
“我咋個養(yǎng)的要你個水打棒回來說?有沒有孝心你不曉得為個啥?上梁都不正,下粱能正到哪里去?我是養(yǎng)不好娃兒,才把你養(yǎng)成現(xiàn)在這樣六親不認(rèn),你早曉得我不會養(yǎng)了,那你當(dāng)初干啥子死皮賴臉就把娃兒丟我這里不管的?當(dāng)初干啥子話說那么好聽說以后她就是我們肖家屋頭的人?當(dāng)初干啥子要說當(dāng)沒生過這個女娃子?”
肖老太婆的三個“當(dāng)初”以及“上梁下梁”直接把肖秀懟得面紅耳赤,愣是張了半天嘴,也沒吐出一個字來。
這邊肖然已經(jīng)跑到了楊老頭家,她還沒到呢,就扯著嗓子嚎哭起來:“楊祖祖救命啊,我姑姑要打死我了!”
楊老頭還吃著早飯呢,差點(diǎn)沒被這聲吼給嚇嗆住,一見肖然披頭散發(fā)跑過來,再聽她說話的內(nèi)容,頓時臉色不太好看,飯也不吃了,把碗重重一放。
他聽了姑姑兩個字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了,肖老太婆不就肖秀一根獨(dú)苗嗎,肖然又哪里來的姑姑,不過看到肖然,又聯(lián)合她說的話,心想多半是肖秀了,于是直接問道:“你說啥子?是不是肖秀回來了?”
肖然哭著點(diǎn)頭:“就是她,我和婆婆飯還沒吃完呢,她就氣沖沖跑來了,見我就揪著我衣領(lǐng)子要打我,被我婆婆攔下來了,不然我就要被她打死了!”
肖然紅著眼望著楊老頭,“楊祖祖,你搞快去要得不,我怕她打我婆婆?!?p> 楊老頭瞪著眼睛:“她敢!那是她親娘,她敢打她娘,你看回頭我們村的人能不能每人一口唾沫淹死她!”
肖然當(dāng)然知道肖秀不敢動肖老太婆,不然她也不會那么順溜地跑路,不過這不妨礙她胡說八道冤枉肖秀。
冤枉她都是輕的,要不是身份問題,肖然很想直接揍她!
肖然可憐地拉著楊老頭的衣擺:“楊祖祖,我還是怕婆婆出事?!?p> 楊老頭也不問了,直接順著她的力道往外走。
徐老太這時聽了聲音走出來,見一老一小往外走,趕緊問:“啥事啊,啥事也等吃完飯再去啊?!?p> 肖然趕緊轉(zhuǎn)身喊人:“徐祖祖。”
楊老頭回她道:“良松媳婦那外嫁的女兒回來了,不知道在鬧啥,嚷著要打然然,還跟良松媳婦吵架,我跟著去看看去?!?p> 徐老太也臉色不大好看,道:“你先去,我關(guān)了門也過來,看她一個外嫁的女兒想在娘家鬧什么事!”
楊老頭知道,就算肖秀是晚輩,可到底是個女人,有些話她也不太好說出口,不過要是他老伴兒去了,肯定更妥一些。
“算了,你快點(diǎn),我們等你?!?p> 肖然自然也乖乖等著,這倆老年人年紀(jì)很大了,她也不放心二人單獨(dú)走去,萬一老人路上摔個跤,那真是打死她也賠不起的。
徐老太也沒啰嗦,灶屋里的火已經(jīng)熄了,她直接關(guān)好門就跟上二人,肖然走最后,緊緊跟著二老的步伐,沒多久就回到家中。
地壩上,肖秀正臉紅脖子粗地和肖老太婆辯駁當(dāng)年她的不容易,當(dāng)年怎么怎么苦,怎么怎么難,不是故意不養(yǎng)肖然怎么地云云。
又指責(zé)肖老太婆不該把她女兒養(yǎng)成這樣一副仇視親生父母的嘴臉,還在見到爹娘時戳他們心窩子叫姑姑姑父啥啥的,自然不知道肖然是跑去楊老頭家拉人告黑狀,而且還冤枉她要打親娘!
楊老頭藏在柴火垛邊,和徐老太聽了個半截,但就這半截,就把二老氣得不輕,紛紛背著手走了過去。
肖秀這時是背對著二老的,還在對著肖老太婆語氣特別不好地指責(zé)著。
肖老太婆是正對著肖秀,所以也正好看到二老來,當(dāng)然,也看到在二老身后對著她擠眉弄眼的肖然。
她這時也不好瞪肖然,不然二老以為她是在瞪他二老,那誤會可就大了。
于是肖老太婆轉(zhuǎn)變了氣憤的臉色,轉(zhuǎn)而一臉歉疚地對著二老道:“楊叔、楊嬸,怎好麻煩您二老跑這一趟。”
肖然這時已經(jīng)特別狗腿地去街陰上端了一張條凳,放在二老身后讓二老坐著說話。
然后又拿了一張矮凳,牽著肖老太婆坐在二老邊上,自己則站在三個老年人中間,都盯著身形特別僵硬,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肖秀。
肖然當(dāng)然也想坐來著,奈何這個命運(yùn)啊,怎么讓她當(dāng)了肖秀的女兒,這當(dāng)娘的站著呢,她一個晚輩也不好坐啊。
肖秀瞪著肖然的眼睛里簡直像在噴火,但一轉(zhuǎn)頭對著楊老頭和徐老太,連忙笑著問好,又道:“這不孝的死女娃子,咋個把您二老請來了,這都是家里小事情,多麻煩你們兩個老年人的?!?p> 楊老頭板著臉:“一點(diǎn)兒也不麻煩,要不是然然這丫頭把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喊過來,還真不曉得你這個當(dāng)娘的不養(yǎng)女兒卻搞得這樣的委屈,秀兒啊,你今天就來說一下,當(dāng)初你有多難多委屈,才能不養(yǎng)這個閨女的,不養(yǎng)就算了,還推給老年人不聞不問四年不說,還一個銅板都不拿回來,,你來說說,你有多難?”
肖秀被堵得面紅耳赤,這話哪里是問,分明就是直接往自己臉上扇巴掌呢!
徐老太也開口苦口婆心勸道:“秀兒啊,你爹走得早,當(dāng)初你又要出門子,你娘給了你多少嫁妝我們整個村里都是有數(shù)的,而且你家男人那份打鐵的手藝也掙不少,這都是當(dāng)初你爹還在時給你這個女兒留的后路,不能說你爹才走沒幾年,你就這樣欺負(fù)你娘吧,你娘一個孤老妹兒,又要養(yǎng)自己,又要養(yǎng)你女兒,你看看,你給你自己吃得白白胖胖的,把生你的和你生的都餓成啥子樣子了?”
要不是作為祖母輩的長輩,徐老太很想說“肥頭大耳”這四個字,奈何人年紀(jì)到了,喜歡給人留面子。
肖老太婆默默流淚,肖然則撫著她的背安撫她,讓她別這么傷心。
肖秀臉上青白交加,但二老人精一樣,自然看出她臉上悔意沒什么,反而是羞憤居多,不由感嘆這樣的人也就這樣了,完全就是廢了!
肖秀吭哧半天,就憋出幾個字:“這不是被這死女娃子氣糊涂了嘛,我這也不是真的就說我娘的不是。”
楊老頭哼了聲:“我還沒有老糊涂到分不清你這語氣里話真話假的地步,今天也不扯那些牛皮,你就說你今天這回來不是打娃兒就是罵老娘的,想干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