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誰當(dāng)家
靈竹峰。
傳說中靈竹峰中有神竹，曾經(jīng)賜予山民神力，可力搏猛獸，為一方部落守護(hù)神靈。
當(dāng)然，隨著千竹縣被大唐納入版圖，部落歸化，后人也就逐漸淡化了這個傳說，只是靈竹峰的名字留了下來。
實際上，千竹縣本就以盛產(chǎn)竹子而聞名。
牛車在山腳下的一間大院前停下。
院子用土墻圍住，里面是幾間土房子，頂上蓋著一層厚厚的茅草。
透過門戶，還能看見里面養(yǎng)著雞鴨。
見到牛車，還有一只身材彪悍，毛發(fā)土黃的高大獵狗撒歡跑了出來。
“小方老板，現(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先到我家歇息一下，吃頓便飯，下午我和小虎再領(lǐng)你去山上？”
中年獵戶一邊半蹲著揉著獵狗的腦袋，一邊熱情邀請方長道。
他們早上從縣城出發(fā)，走了兩三個時辰才到了這靈竹峰，大概離縣城有六七十里地。
不是他們腳程慢，而是牛車就只有這么快的速度。
想要再快，就只能壓榨牛的力氣。
不過這牛可是獵戶的第二個兒子，尋常時候是絕不會對它有半分虧待的。
方長自無不可，點(diǎn)頭答應(yīng)道：“麻煩李叔了?！?p> “不麻煩，不麻煩?！?p> 見方長答應(yīng)，中年獵戶笑得極為開心。
方長對他們父子倆毫不嫌棄，反而好酒好菜的管夠，熱情招待，他心里都記著呢，就想著怎么還回去，
“大黃，去打只兔子回來?！?p> 中年獵戶一拍獵狗腦袋，獵狗就好似聽懂了一般，如同離弦之箭，眨眼間就消失在遠(yuǎn)方的竹林。
見獵狗離去，中年獵戶讓兒子去給牛喂草，自己則迎著方長進(jìn)屋，口里喊道：
“孩他娘，小方老板來了，你去殺只老母雞，把我存的那根野山參也一起燉了?！?p> “喊什么喊！”
“你還知道回家啊?！?p> “你自己數(shù)數(shù)，走了幾日都不著家，姓李的，老娘還以為你們父子倆被城里的小妖精把魂都勾去了呢！”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只見一個捧著簸箕的瘦小婦人從堂屋走出，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瘦小婦人就是普通的村婦模樣，大概三十多歲，一雙手頗為粗糙，骨節(jié)粗大，還有老繭。
不過面色紅潤，頭發(fā)烏黑，嗓門又大，相比于普通村婦，又多了幾分彪悍之色。
但不如此，也治不住獵戶父子倆。
中年獵戶一臉尷尬，對方長解釋道：
“小方老板你別誤會，平時孩他娘還是很溫柔的，都是我和小虎誤了時間，她太擔(dān)心了才會這樣。”
方長體貼笑道：“李叔，我懂的。”
這時，婦人才注意到方長，她原本氣勢洶洶的模樣立即偃旗息鼓，轉(zhuǎn)而笑道：
“孩他爹，你帶客人上門怎么都不和我說上一聲？小伙子，你是城里人吧，長得可真標(biāo)致呢。
阿秀！阿秀！
你耳朵聾了是不是！”
“娘，我聽著呢?！?p> 院子的偏房走出來一個模樣秀氣的女孩，穿著棉布長裙，一頭青絲用一根銀釵扎住，發(fā)飾頗為簡單。
“去廚房燒火，城里的公子來了，把你爹藏著的茶葉拿出來，你待會去給他泡茶。”
女孩看了眼方長，柔柔答應(yīng)一聲。
“我知道了。”
“小伙子，別站著了，去屋里坐吧。”
婦人又對方長招呼道。
方長看得一愣一愣，只覺婦人氣場格外強(qiáng)大，順著婦人的話進(jìn)了屋。
這家一看就知道是誰當(dāng)?shù)摹?p> ……
“死鬼，你還知道回來啊！”
見方長進(jìn)屋，婦人手指頭就在中年獵戶腰間軟肉一掐。
中年獵戶臉頓時皺成了苦瓜，他忙解釋道：
“孩他娘，真不怪我啊，是小方老板不在家，我們也是等了好幾天才見到他。
不然我和小虎早就回來了。
我向你保證，在城里的幾天，我和小虎哪兒都沒去，一直待在客棧里?！?p> “什么？客棧？！”
婦人又是一掐，沒好氣道：
“你們爺倆是闊綽了啊，老娘在家給你操持家業(yè)，一分都不敢多花，你們倒好，連客棧都住上了，得花多少銀子?！?p> 中年獵戶再次吃痛，可他不敢反抗，再次解釋道：
“沒花錢，沒花錢，是小方老板結(jié)賬的?！?p> “還有這個?！?p> 說著，中年獵戶把懷中的十兩銀子拿了出來。
“牛車上還有你們娘倆的禮物，待會小虎就拿進(jìn)來了。”
婦人一見銀子，當(dāng)即放開了中年獵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銀子。
“你哪里來的這么多銀子？”
說歸說，但銀子已經(jīng)入了她的荷包，卻是別想拿出去了。
這些可都是他兒子的彩禮和女兒的嫁妝。
中年獵戶揉著腰，呲牙道：
“小方老板給的竹子錢，這次小方老板過來，也是幫忙解決紫竹禍害的?！?p> 婦人一聽，嘀咕道：
“這小方老板就是大方老板的兒子吧，可比他爹大方多了。”
“為了那些竹子，你和小虎費(fèi)了多大勁?！?p> 中年獵戶臉色當(dāng)即一板，冷哼道：
“大方老板是我李田的恩人，我給他送竹子是心甘情愿的，就是不給銀子都行。
你個婆娘懂得什么，要沒有大方老板，你早就守寡了，小虎和阿秀也沒了爹，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神氣！
下次再聽到你說大方老板的壞話，休怪我這個當(dāng)丈夫的跟你不客氣！”
婦人臉色一僵，但見丈夫臉色，她也不敢再嘀咕，連忙安撫道：
“當(dāng)家的，是我多嘴，是我多嘴，你別生氣了?！?p> 中年獵戶保持嚴(yán)肅表情，淡淡道：
“這次進(jìn)城，小方老板對我和小虎十分照顧，所以招待小方老板，你可不能虧待人家，讓人家笑話我們山里人不懂做人。”
婦人連忙應(yīng)承道：
“好好，你去屋里招呼小方老板吧，我一定幫你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模屇悴粊G面子。”
“嗯。”
中年獵戶淡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
見婦人去廚房了，他才腳下一軟。
當(dāng)了半輩子的妻管嚴(yán)，偶爾硬氣一下還真讓他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
不過這感覺……
真不賴。
中年獵戶邁著成功人士的自信步伐走進(jìn)屋子。
“小方老板，鄉(xiāng)下小院簡陋，你多擔(dān)待。”
方長看著仿佛煥發(fā)第二春，氣質(zhì)明顯不一樣的中年獵戶，疑惑道：
“李叔，你這是遇到喜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剛剛教訓(xùn)了那婆娘一頓，不就是在城中多留了幾日嘛。
連這也要管，我這個當(dāng)家的威嚴(yán)在哪里。”
中年獵戶故作淡定道。
方長一聽，當(dāng)即肅然起敬，豎起大拇指道：
“李叔，男人楷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