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照貓扮虎

　　宇文通帶領(lǐng)著七無常來到虎營，虎營大廳已經(jīng)面對面整齊擺放了四只木案，木案上裝滿了豐盛的佳肴，四名著相同衣衫的侍女已經(jīng)手執(zhí)酒壺，頷首低眉地跪坐在旁邊等待侍候。

　　宇文通安排七無常與自己在前排并肩坐了，蓮非非便自覺地在宇文通左下方坐了。

　　看到四個座位只坐了三個人，七無常張口說道，“長公子還有貴客未到？”

　　宇文通看了一眼空著的座位，朗聲笑道，“是貴客，也是歡迎二位光臨西涼軍軍營的一件禮物?！闭f完，便擊了三下掌喊，“請紅姑娘獻舞！”

　　音樂響起，便有四個五大三粗的士兵抬了一頂坐轎進來，轎上坐著蒙石榴色面紗，著石榴色錦裙的紅蠻兒。

　　士兵們把坐轎抬到大廳中間站定，紅蠻兒便凌空飛下坐轎，開始翩翩起舞，此舞乃胡人采蓮舞，舞者身輕如燕，舞姿妖嬈如蓮花旋。

　　舞者每旋轉(zhuǎn)一圈，便有一層裙擺如蓮花開，每朵蓮花開，紅蠻兒便以輕紗遮面，俯仰搖曳地敬七無常一杯酒，美人獻的殷勤，七無常自然來者不拒，所以一曲舞結(jié)束，七無常便有了三分醉意。

　　舞罷，紅蠻兒揭下面紗，露出一張精心化過妝的臉，丹鳳眼微微上揚，長睫毛微微翕動，雙目晶瑩正含眉嬌羞的在紅燭下笑望著七無常，嬌聲滴滴，“臣妾紅蠻兒給教主請安！”

　　蓮非非萬萬沒有想到宇文通會給七無常使美人計，一直在冷眼旁觀，饒有興趣的喝酒看舞，待紅蠻兒揭下面紗，突然就被一口酒嗆到連聲咳嗽，然后搖搖腦袋睜大眼睛說，“這是哪里來的紅姑娘？難道不是裳公主嗎？”

　　宇文通一開始并不知道紅蠻兒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聽了蓮非非的驚呼，再定睛細看，紅蠻兒的美顏妝容，果真與度九裳有九分相像。

　　七無常醉眼惺忪，朦朧中竟看到往日里，向來對自己避而遠之的度九裳居然在對自己笑，以為是自己上次在樂善苑出手相救，得到了她的認可，便伸手抓住紅蠻兒的手說，“裳公主，你下次再找人報仇，打不過別人就來找我，我說過我喜歡你，定會為你赴湯蹈火，遮擋所有風雪?！?p>　　坐在七無常身邊的蓮非非聽到他的話臉色瞬間很難看，宇文通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便端起酒杯來到她身邊說，“我知道非非姑娘一直伴隨教主左右，是教主半個心腹，奈何他一直對裳公主情有獨鐘，在你這里只是尋求一個慰藉而已，感情這件事雖然看緣分，但也不能放任自由，聽天由命，必要時候還是要使用一些手段的，你看，才第一次見面，教主就與紅蠻兒情投意合了，非非姑娘……”

　　宇文通的話還沒有說完，蓮非非便輕蔑地笑了起來說，“第一次見面便情投意合又能怎樣，等到第二天酒醒，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還不是裳公主？紅美人照貓扮虎，裝成裳公主的模樣來籠絡(luò)人心，到頭來還不是治標不治本！”

　　說罷，便扔下酒杯大踏步的離開了虎營，走到虎營門口，又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揚起左臂說，“謝謝長公子送的纏臂金，非非一生夜唱琵琶，當壚賣笑，窮盡心機也不過是想要尋找一個依靠，教主大義，看得上我，我必當癡心相隨；如若長公子也胸懷寬廣，愿待我如紅姑娘般真心，非非必當如紅姑娘一樣癡心相隨！”

　　宇文通聽了蓮非非一番交心的話，趕緊起身相追，想要進一步的籠絡(luò)，只是蓮非非沒有給他機會，轉(zhuǎn)身便走得無影無蹤了。

　　“罷罷，非非姑娘，你我日后必會有緣結(jié)盟的！”說罷，回過身去看紅蠻兒，她正在與七無常把酒言歡。

　　一杯酒再次喝完，紅蠻兒命侍女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筆墨紙硯說，“教主，你剛才說要為我赴湯蹈水，遮擋所有風雪，可是空口無憑，我要你立字為據(jù)！”

　　七無常寵溺地撫摸了一下她的頭正要寫，她卻突然抽開箋紙從衣袖中掏出一方素紗手帕說，“教主既然愛我，就把誓言寫在這方素紗手帕上吧！”

　　七無常依她所言，提筆又要寫，突然記起不知道寫什么，便有點口吃的問，“裳公主想要寫什么樣的誓言？”

　　“我念什么教主就寫什么，名字處空著，你寫上你的名字，我寫上我的名字！”紅蠻兒露出狡黠的笑回答。

　　“好……你念吧！”七無常舌頭打著轉(zhuǎn)說。

　　“先寫個稱呼給裳公主，裳公主這三個字不要寫，一會我來自己寫，然后寫，七無常愛你，此書發(fā)盡千般愿，愿一生為你赴湯蹈水，遮擋所有風雪！絕不食言，若有食言則青山爛，春草枯，極樂教界皆為苦！”七無常穩(wěn)定心神，按照她口中所念一一寫了下來。

　　紅蠻兒低頭輕聲念誦了一遍，然后又指點著說，“在右下角這里下上自己的名字，七無?！?p>　　寫完后紅蠻兒一把抽走素紗手帕，旋即便裝進衣襟處，對在場的侍女說，“你們四個服侍教主歇息吧！”

　　“是，美人！”侍女們齊心協(xié)力，費勁全身的勁終于攙扶著七無常離開了虎營。

　　等到他們徹底走出虎營，紅蠻兒便掏出那素紗手帕，對著宇文通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然后蹲坐在蒲團上，拿起筆墨，在素紗手帕的空白處寫上了紅蠻兒三個大字。

　　宇文通見狀馬上伸出大拇指夸贊，“紅美人果然妙計！”

　　紅蠻兒嘴角上揚，又狡黠一笑說，“好戲馬上就開始了！”

　　第二天一大早，宇文通便早早隨宇文泰上了朝，大殿上群臣云集，卻遲遲不見皇上的身影，惹得滿朝大臣議論紛紛。

　　“卯時已過去了很長時間，皇上怎么還沒有上朝??？”工部尚書李化培因為有事情早已預(yù)謀好，便抬眼望向宇文泰問。

　　“這個怕是要問高公公了！”宇文泰一邊回答一邊拿眼看高公公，高公公習慣性地彎腰站在龍椅旁，面帶微笑閉口不答。

　　見高公公沒有作聲，司農(nóng)卿張居正便打著圓場說，“皇上身體微弱，久不上朝，怕是起床晚了些，我們稍安勿躁！”

　　“既是身體微弱，久不上朝，今日怎么就突然想起來要上朝呢？”沛郡王皺著眉頭不解的問。

　　聽到沛郡王的發(fā)言，宇文泰冷著臉說，“沛郡王這話好不負責任，身為一國之主，到處是要操心的大事，身體不好要休養(yǎng)，身體允許了自然就要上朝為國做主，豈有永不上朝的道理？”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沛郡王正要開口替自己解釋，高公公便朗聲唱喊道，“皇上駕到！”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行禮道。

　　“眾愛卿平身！”良久，皇上微弱的聲音傳來。

　　聽到皇上讓平身，沛郡王便趕緊抬頭問，“皇上身體可還好？”

　　皇上聽到沛郡王熱切的關(guān)心，大受感動，便笑著回答，“朕很好，你都好久沒有到樂善苑看我了，是不是一直在外邊醉心娛樂，都忘了我這個皇兄了？”

　　“皇上，臣弟哪里敢忘了皇兄？”沛郡王滿肚子酸澀的回答，正要把吃了樂善苑閉門羹一事說給皇上聽，便被宇文泰攔住了話頭。

　　“沛郡王，皇上身體弱如扶柳，卻依然心懷西魏子民，抱病上朝，沛郡王此刻就不要糾纏于兄弟情深了，趕緊讓皇上談一下國家大事，免得枉費心神?！庇钗奶┥杂胁荒蜔┑恼f。

　　沛郡王住了口，皇上便說，“朕今天就兩件事，一件是賦稅徭役的征收，另一件是紅城的修建，這兩件事是眼下西魏要著手去辦的大事，前段時間朕身體不好一直耽擱到現(xiàn)在，那就從今天開始抓一抓吧，我知道鬧蝗災(zāi)，五谷歉收，但是再怎么困難，兩件事也不能一件不做，作為西魏子民，一定要有國爾忘家之情，只有西魏好了，西魏子民每一個家庭才會有好日子過?！?p>　　“是，是，皇上說得是??！”聽了皇上的一番金口玉言之詞，心愿達成的宇文通便激動得下跪說，“皇上恩重，萬民義輕，微臣定將感遇忘身?！?p>　　眾臣中有人見宇文通下跪謝恩表忠心，便也附和著下跪喊道，“皇上恩重，萬民義輕，微臣定將感遇忘身?！?p>　　一時間，群臣跪了滿地，看宇文泰也隨著跪了下去，原本一直站著的孤獨信和楊堅父子也不得不下了跪。

　　皇上看大家都表了態(tài)，便松懈了精神，露出疲累神態(tài)說，“好了，朕累了，今天就到這里吧，這兩件事情就有勞孤獨大人和國相大人多費心操持，紅城不能不修建，國庫也不能一直虧空??！”

　　“是，微臣領(lǐng)旨！”被點名的孤獨信和宇文泰同時回答。

　　“那朕就等著聽你們的好消息了！”說完，皇上便起身離開龍座，然后揮手說，“眾臣都散了吧！”

　　“恭送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行禮道。

　　下了朝，楊堅便黑著一張臉和沛郡王一言不發(fā)的離開了朝堂，宇文通和父親一起目送著他們匆匆而去的背影，風度全失的呸了滿嘴口水！

　　“放手去做吧，想建紅城就去建，想招兵買馬就招兵買馬，這些事有了皇上的支持，還有誰敢說半個不字嗎？”宇文泰冷哼了一聲，調(diào)轉(zhuǎn)身子向回都護府的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