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江河水洶涌,秦、宋兩國軍隊隔江對峙。親王趙徽頗有遠見,早就看出云荒一統(tǒng)的大勢。如果不是因為南飛四處奔走,這場席卷天下的戰(zhàn)爭也許不會這么快爆發(fā),但遲早還是會到來!
因此早在十多年之前,趙徽接過宋國兵馬大權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將滄浪天險打造成一個不可逾越的堡壘防線,更是一手建立了獨步天下的宋國水師!
之前嬴天怒和嬴天月率領大軍發(fā)動鉗形攻勢,一路上所向無敵。宋國偏安一隅,和北方三國的虎狼之師根本沒得比。也幸虧趙徽一手打造這滄浪防線,才能勉強接住秦國的攻勢!
嬴天星站在滄浪江邊,看著對岸的宋軍:“這岳樹亭和趙徽還真是有一手,若是強攻的話,恐怕就算破了滄浪天險,也無力再打到臨安府了!”
嬴天月從后面走來,和嬴天星并列而站:“王兄何必發(fā)愁,百里先生那邊已經有所行動,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看見成效了!到時候破了這滄浪天險,之后就是江南平原,到時候就是我們的主場了!”
嬴天星笑道:“可惜了岳樹亭和趙徽的一片苦心,趙淳這個蠢貨,實在是配不上這一國之君的位置!”
嬴天月也笑道:“若當真是趙徽為帝,恐怕宋國不是今天這樣。以他的能力,再配合岳樹亭、王興簿等人的輔佐,秦國是吃不下宋國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自從王興簿大鬧夜宴之后,趙淳倒是清醒了幾天。雖然仍舊是爛泥扶不上墻,卻也沒有再做太多出格的事情。宋國的兵馬糧草物資,也開始有條不紊地運往前線!
文相秦惠對此倒是沒有太著急,雖然他已經決定幫助秦國吃掉宋國,但這種事情卻急不來,否則容易露出馬腳!趙淳生性如此,即便是一時間能裝裝樣子,但終究是本性難移!
一直到半個月以后的晚上,趙淳終于忍不住,再次召秦惠進宮面圣!
來到后宮,趙淳正躺在后宮佳麗的懷里,好不愜意:“惠相來了,請坐!”
秦惠是靠著對趙淳阿諛奉承上位,自然在許多細節(jié)上能拿捏得很好!秦惠知道宋國文武百官一向看不起趙徽,認為他不過是占了身為嫡子的便宜,才能繼承大統(tǒng)。無論是個人能力還是魅力都和趙徽相去甚遠,趙淳也因為此事一直耿耿于懷。因此和趙淳相處的時候,秦惠的姿態(tài)一直放的很低。除了君臣之禮,還做到許多文官武將都不屑于去做的事情,比如適當表現自己的小心翼翼,來讓趙淳覺得自己頗有威嚴,受到秦惠的重視!
趙淳很享受這種感覺:“惠相,朕這半個月真是寢食難安啊……”
秦惠故作惶恐:“陛下可是圣體欠安?我聽說極北妖神領域之中有一神醫(yī),名為藥王。若是陛下身體有恙,微臣愿往極北冰原,替陛下求取神藥!”
趙淳擺擺手:“惠相不必驚慌,朕身體好得很,只是心中有些不快罷了……”
秦惠小心翼翼道:“可是因為半個月前,王太傅的事情?”
趙淳微微點頭:“太傅一生剛直不阿,是我大宋肱骨之臣。但畢竟年老,難免昏聵,因此在朝堂撒潑,朕可以理解他!但如此作為,卻是有傷我皇室顏面,朕也不得不察……”
趙淳微微頓了頓:“惠相,可有什么辦法令王太傅告老還鄉(xiāng),安度晚年?”
秦惠心頭一跳,連忙道:“陛下此言何意,微臣……微臣……”
趙淳皺眉:“朕叫你來就是讓你給我出主意,不必吞吞吐吐!惠相足智多謀,想必這點事情還難不倒你吧?”
秦惠心中暗喜,臉上卻故作為難:“陛下,太傅畢竟是兩朝元老,門生遍布天下。值此風云激蕩之際,想要讓他告老還鄉(xiāng),恐怕不太現實……”
趙淳道:“惠相的意思是?”
秦惠道:“太傅德高望重,學究天人。陛下不如下一道圣旨,令他前往揚州興辦太學,將太傅調離臨安府。如此一來,太傅身在外地,便不能再叨擾陛下。而且這么做也算是對太傅委以重任,他的門生學子、文武百官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趙淳面露喜色,忍不住獨掌大笑:“惠相果然是朕的智囊,不愧是帝國文相,果然足智多謀,輕易幫朕解決了一件讓人頭疼的事!”
秦惠忙道:“都是陛下教導的好,微臣不敢居功!”
趙淳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吩咐宦官傳旨:“太傅大人年事已高,不適合再多操勞。傳旨下去,令其往揚州太學府任職!另賞黃金千兩,白銀萬兩,絲綢布匹五千,以供調用!”
趙淳一張圣旨,將太傅王興簿調到了揚州。雖然揚州繁華,并非偏遠之地。但王興簿沒有身在朝堂,便再也不得參政。大宋朝堂上最后根脊梁也被打斷,三大支柱已去其二了!
王興簿四次奏請面圣,但都被趙淳回拒,年過六十的老人披頭散發(fā),像是又蒼老了十歲!
來到臨安府的大街上,王興簿沒有帶任何隨從,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絲毫沒有當初在朝堂上呵斥百官,面刺宋王的意氣風發(fā)!只是一道圣旨,就讓王興簿從權傾朝野的太傅,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抬起頭看了看臨安府溫暖的太陽,有些刺眼。像是回憶起過去,讓他有些恍然。他又想起當初那個跟在自己身后,追著自己給他講上古先賢故事的趙淳!昔日見賢思齊,承上啟下的壯志還猶在耳邊,只是現在怎么成了這個樣子?
王興簿不知不覺中又來到皇宮門口,他還是不甘心,想要最后一次進宮面圣!
走到門口的時候,早已經有一位宦官在等他:“太傅大人,陛下說了,讓你這幾日就去揚州履職。陛下龍體抱恙,就不送太傅大人了……”
王興簿抬起頭看著高高的城墻,這座皇宮屹立至今,不知道經過了多少的風霜雨雪而不倒!王興簿忽然笑了:“亡國在即,大廈將傾!趙淳,你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
說罷,王興簿稍稍退后,朝著皇宮磕了幾個響頭,連額頭都流出了鮮血:“先帝,老臣盡力了!”
隨后站起身來,怒目圓睜,強大的氣勢將周圍的人嚇得后退:“這不是太傅王興簿嗎?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他要做什么呀?”
王興簿高聲道:“趙淳,你不思進取,沉迷酒色。你成宋王,是我大宋氣數已盡。我王興簿一生光明磊落,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沒有做過一件虧心事,唯獨當初讓你登上皇位,是我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一件事!”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太傅這是怎么了?他不是陛下的老師嗎?怎么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然而還沒完,王興簿壓抑已久,胸中意氣又豈是這么簡單幾句就能抒出?
王興簿“哈哈”大笑:“趙淳!秦人揮軍南下,臨安府城破在即,我無論生死都是宋臣。等我死后,割下我的頭顱,高掛午門!我會看著你,看著秦人攻破皇城,看著你把大宋江山毀于一旦!”
王興簿說罷,快步小跑,一頭撞在城墻上,緩緩倒了下去!
周圍的人沉默無聲,已經被嚇傻了!先前那位宦官最先反應過來:“快救太傅大人啊……”
眾人七手八腳上前,一人將手指放在王興簿鼻子前,微微顫抖:“太傅大人……太傅大人他……已經死了……”
宦官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喃喃:“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