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完全亮,路上并無其他過往的行人和車輛。
微弱的路燈下,孤云那抹修長高大的身影被直直地照在地上。
童雪看著他單薄凄涼的背影,眼里有些心疼。
她隨手拿起車上的一件貂絨大衣,輕輕下了車來到他身旁,給他披上。
“你還好嗎?”
孤云察覺了她的到來,眼底掠過一絲驚訝,身上的寒意明顯少了幾分,心中也多了一絲溫暖。
不知道是因為此時身上披著的這件外套,還是因為她的到來。
他迅速停下手中的動作,把嘴里含著的半截香煙直接掐滅,扔在了地上。
為了照顧她,他從不在她面前抽煙。
可是,盡管女人的到來能給他帶來那么些許的溫暖,可畢竟還是很有限的。這遠遠不足以彌補他的父母給他帶來的影響。
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質(zhì)問自己,他到底做錯了什么?
為什么從小父母就離他而去,他不曾感受過一絲絲的親情和疼愛。
這些年,他比普通人努力一千倍,一萬倍,只為了向他們證明自己并不比任何人差。
事實上,他不僅做到了,而且還非常的優(yōu)秀。
上大學(xué)那幾年,他拿遍了斯坦福大學(xué)的各種獎項;創(chuàng)業(yè)后,他還在當(dāng)?shù)囟嗉覉笊绲巧蠄蠹堫^條。短短兩年內(nèi)便獲得優(yōu)秀青年企業(yè)家的頭銜,被無數(shù)人稱贊。
可就是這么一個人,他卻從不曾得到他母親的一點點稱贊和認可。
因為他的母親,無論他怎么努力,他似乎永遠都逃不掉那個卑微痛苦的身影。
他依舊垂著冰冷的眼眸子,悶著頭,一聲不吭地斜著身子靠在車旁。
良久,他才慢慢從嘴里道出一句話:
“我沒事,外面冷,你回到車上吧?!?p> “你有心事?”
童雪再次試探性地詢問他,她希望他可以把自己當(dāng)成值得信賴的那個人。
“我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你回車上去?!?p> 孤云直接拒絕了她的好意,他不想告訴她關(guān)于自己那段痛苦的過往,他不希望在自己的感情中夾著任何其他因素。
他是一個男人,他有自己的孤傲和尊嚴,他不需要一個女人來憐憫和同情他。
兩人的中間間隔著半米遠的距離,就這么僵僵地沉默站著,一動不動,誰也沒有和誰再多說一句話。
兩個成年人,跟兩個小孩子似的耗著,似乎在賭著氣,似乎又不是,可誰都不愿意最先跨出那一步。
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就像兩條沒有終點的平行線一樣。
絲絲縷縷的寒意涌上心頭,一月的天氣,依舊寒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沒站幾分鐘,童雪的鼻子就凍得通紅通紅的,吸溜吸溜的水氣從鼻子里往下流。
寒冷使她的呼吸逐漸變得困難,可倔強的她依舊站著無動于衷,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上車的。
直到越來越冰冷的寒水從鼻子里流下來,她才下意識地慌忙掏出一張紙巾擦了擦。
此處,四下無人,周圍寂靜地只能聽到兩人彼此的心跳聲。
孤云聽到一陣細微的抽搐聲,這才從萬千思緒中回過神來。眼睛快速地朝著那抹瘦小的身影望過去,發(fā)現(xiàn)她全身都在瑟瑟發(fā)抖。
心一急,他快速扯下身上的外套,笨笨拙拙地套在她身上??赏﹨s堅持著不要,推搡著從他手中躲開。
“我不要你的衣服,你走開?!?p> 他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她的心剛剛下了一場大雨,現(xiàn)在又下了一場大雪,濕透了也涼透了。
可他卻渾然不知。
“你在發(fā)脾氣?”
孤云看著她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漠然樣子,真是頭疼。
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手中還緊緊握住她剛給他披上的大衣。
女人真特么是一種神奇動物,他永遠都猜不透她下一秒會做什么。
明明上一秒,她還濃情蜜意地對你示好,下一秒就變了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
童雪倔強地別過臉去,背對著孤云,粗暴地伸出右手,快速擦過臉頰……
她一邊小聲抽泣著,一邊對著他肆意地嘶吼。
“我沒有?!?p> “不發(fā)脾氣,你怎么不穿衣服?”
童雪聽著這百分百直男的話,差點被他氣得吐血,他到底會不會說話,會不會安慰人?
她忍不住轉(zhuǎn)過臉來朝著空氣怒懟他:“你蠢死了,你就是一頭無可救藥的豬?!?p> 孤云看著她咆哮生氣的樣子,有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明明是他自己下車想調(diào)整一下情緒,怎么她突然……
“我……我哪里做錯了?”
好吧,這直男癌的情商估計也到這了。
童雪實在對著他沒轍了,閉著眼睛,直接往他胸口用力地捶打。
“我讓你忽略我,誰讓你不理我的,誰讓你不回我的信息,誰讓你不接我的電話,誰讓你玩失蹤的……”
她終于一口氣,把心中憋的委屈全說了出來,總算好受多了。
孤云愣愣地看著她,原來她心中依舊對昨天的事情心有芥蒂,所以一直在跟自己胡鬧。
孤云不顧她的掙扎,直接用力將她擁入懷中,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的發(fā)梢,安慰道:
“好了好了,昨天是我不好,是我的錯,讓你難過了。不過,你現(xiàn)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是不是該消消氣上車了。”
“都怪你?!?p> 聽到他的道歉,她喜極而泣,撒嬌地往他懷里蹭。
孤云直接一個公主抱,把她放在副駕駛的位置。
“別犟了,你看你,都凍成小粉豬了?!?p> 孤云看著她通紅的鼻子和粉嫩的小臉蛋,忍不住輕輕地捏了一下。
“你才是小粉豬?!?p> 童雪哆哆嗦嗦地一邊打噴嚏,一邊勉強地從嘴里擠出幾個字。
“我就沒見過像你這么犟的女人,跟一頭小犟驢一樣。”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童雪嘟囔著櫻桃小嘴,小聲地朝著他罵罵咧咧。
孤云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輕輕搖搖頭,干凈又清爽的臉龐卻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你終于笑了……”
童雪的眼底有些驚訝,臉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興奮的表情。
“怎么?我的微笑,難道能讓你這么開心?”
孤云俯身下去盯著她。
“滾滾滾,我可沒這么說。”
童雪小手一張,將他從自己面前推了出去。
一切似乎就這么順理成章,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出乎意料地又回到戀愛中的那股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