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只想做一個人
“他怎么敢?”
孫虎臣呼吸變得急促,雙眸血紅,咬著牙,恨不能一個掌心雷劈死這畜生。
“有時候,信仰遠(yuǎn)比單純的惡要可怕?!卑⒖喑聊艘粫笳f道。
“這個村子里一直傳下來的思想,便是這些村民賴以活著的信仰。”
“他們將無知當(dāng)成了踐踏良善的偽裝?!?p> “后面的故事需要我說嗎?我看到了,我憤怒的拿起了鐵罐子,我砸了下去,一下,一下,又一下。”
“當(dāng)溫?zé)岬孽r血灑在我臉上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的血不是冷的,原來我已經(jīng)變得那么強(qiáng)壯!”
“他倒在地上哀嚎著,看見我,還不斷罵著?!?p> “我笑了?!卑⒖嗟淖旖菬o法再咧下去了,到達(dá)了一個極限。
“就像他每次那樣笑著,我蹲在地上,將鐵罐子舉過頭頂?!?p> “他終于意識到,這個任他辱罵,拳打腳踢的男孩成了一個精壯的少年?!?p> “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他恐懼了。”
“原來這樣一個怪物,也會害怕,也會瑟瑟發(fā)抖,也會抓著別人的腿哀求?!?p> “碰!”
阿苦突然提高了音量。
張靖之兩人仿佛看見了那血濺四方的畫面,看到了那在地上抽搐的手逐漸不再動彈,看到了那一朵惡之花的凋零。
頓時,他們積郁的心情舒服多了。
“阿惡死后,這個村子就永遠(yuǎn)定格在了某一天,我和妹妹也無法逃出去。我們的媽媽從塘底蘇醒,慢慢爬上塘邊,想毀滅這處地獄。而那男人卻在村民的祈禱中化作陰神!”
“我們不斷交鋒著,我們渴望這人間地獄被摧毀的那一天?!?p> “可永夜難明,每一次,他都能贏?!?p> “竹夭村最可怕的一面還沒展露出來呢,其實(shí)你們還有后悔的機(jī)會,你們聽見了嗎?”阿苦盤坐在了地上。
還未等兩人疑惑,他們的耳邊就響起了神話之門的聲音。
“探查到竹夭村的真相,綜合評價提升二十點(diǎn),目前累計(jì)四十,可選擇離開試煉之界?!?p> “注意!本試煉之界擁有隱藏模式,觸發(fā)后危險(xiǎn)程度將大幅提升,遠(yuǎn)超新手試煉難度,存活率降至最低?!?p> 看著眼前泛著黑紅色光芒的提示面板,兩人面色凝重。
神話之門給了他們兩個選擇,一條通往天堂,另一條通往地獄。
阿苦沒有說話,這樣的場景他見過太多次了,他的失望便來自于此。
誰會面對死亡而保持那份堅(jiān)守呢?
是的,經(jīng)過一次又一次的輪回,他知道了,自己講的故事,說的真相可以讓這群外鄉(xiāng)人離開這個地方。
他之前對張靖之兩人的厭惡來源于對外鄉(xiāng)人的報(bào)復(fù)。
他本可以什么都不說,拉著兩人下水。
可···即便身處黑暗,他的內(nèi)心還保持著最后一份良善,他的詭惡來源于阿惡,他的良善來源于母親。
如今,母親成了別人口中的詭惡,阿惡卻再次披上人皮,化為陰神,高高在上。
諷刺嗎?
也許,他們這樣的人本就不配獲得救贖。
阿苦眼中的光越發(fā)黯淡起來,輪回讓麻木化成另一種麻木。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堅(jiān)持多久。
終有一天,當(dāng)內(nèi)心的良善被磨平,他也將成為這里最大的詭惡吧。
啪!
張靖之關(guān)掉了面板,那抹血色越發(fā)妖艷起來,似乎是在提醒他,警告他。
古銅幣重塑形態(tài),就在他掌心放置,只要輕輕那么一彈,那個鮮艷多彩,熱鬧繁華的大都市便會近在眼前。
“失去自我,忘卻承諾,與獸何異?阿苦,我現(xiàn)在只想做一件事?!睆埦钢呦蛄税⒖?,他的影子開始散發(fā)出可怕的氣息。
阿苦愣愣的抬起頭,看著這個外鄉(xiāng)人。
“我想把這拳頭砸在他的臉上!”張靖之咧嘴笑著。
如果說,第一次試煉讓他明白了現(xiàn)實(shí)與神話之門的區(qū)別,并將他強(qiáng)行融入其中。
如果說,第一次里世界之行,讓他曉得了這個世界背后的恐怖一面,死亡將永遠(yuǎn)跟隨在他背后。
那么現(xiàn)在,張靖之總算知道了自己在神話之門該扮演什么樣的角色。
我就是我!
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
長路漫漫,堅(jiān)守本心而已。
我眼中的人,有底線,永遠(yuǎn)永遠(yuǎn)別讓自己跨過自己設(shè)置的那條底線。
我只是想做一個人。
阿苦嘴唇蠕動著,在這陰森充斥著絕望和怨恨的世界中,他第一次從除卻母親以外的人身上看到一抹光輝。
那光太閃耀了,能驅(qū)散人心底的永夜,觸摸他的靈魂,并向他伸出了那只強(qiáng)有力的手。
仿佛在說,嗨,沒事,跟我來,我和你站在一起,我們共同面對。
“小虎,你走吧。”張靖之低聲道。
正如孫虎臣在面對死亡時一樣,張靖之想的也是不拖累他。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犯不著拉人下水。
“喂,你什么意思咩?打算一個人當(dāng)英雄嘍?忘了告訴你,我是羽林!官方的!作為官方人員,保護(hù)民眾,探查真相,消滅詭惡,那是必須的!要你一個普通市民來教我做事嗎?”孫虎臣揉揉鼻子,昂起頭傲嬌道。
“哥們比你知道的多,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好吧,真論單挑,你不是我對手。”
張靖之微微一笑,這個朋友,他交定了。
“你們···”阿苦張了張嘴巴,他沒想到希望的光會來的如此突然又迅猛。
這兩個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他們難道就不怕死嗎?
“總有一些東西比死亡更重要,阿苦?!?p> 母親溫柔的話語在阿苦心底響起,撫慰著他靈魂的傷痛。
誰也不知道,這個在竹夭村生存了那么多久的少年,到底將多少惡意打碎咽下。
“嗚嗚——哥哥!媽媽!”
池塘上方,傳來了碗碗的哭泣聲,她聲嘶力竭,惶恐不安。
“不好!他們要對碗碗下手!”
阿苦噌的一下站起來,一臉急切。
“他們是在逼我們出去!”張靖之依舊保持著冷靜,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
“可我們不得不出去?!睂O虎臣補(bǔ)了一句。
剛才他算是熱血上頭,跟張靖之做了一樣的選擇,雖然現(xiàn)在也不后悔,卻也頭疼眼前的困局。
“阿苦,如何干掉那個家伙,你應(yīng)該知道辦法吧?”張靖之道。
“罐子,只有那個罐子可以殺死他!”阿苦立刻道。
“母親因?yàn)槌休d了整個怨塘的怨念,大部分時間都處于混亂中,但她零零散散的告訴過我,曾經(jīng)殺死那魔鬼的罐子依舊擁有殺死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