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收站門口碎石堆上,四位大叔手卷草帽不停扇風(fēng),手里煙草已燒過半。不得不說煙草雖然有害健康,確是人與人之間最快的溝通介質(zhì)。
這可不是楊亦莊平常抽的紅梅牌子,而是池俊東特意買的芙蓉王,大叔們一邊抽一邊打量指間煙,有種稀罕意思。
黃牙大叔姓黃是回收站老板,操著濃濃東北口音。在池俊東印象里東北男人都是個高馬大,眼前黃大叔確實有點落差。
“你們兩年輕人跑這地方來找房子搞什么?交通又不方便又沒女孩子。”黃大叔好奇問道。
池俊東一臉無奈笑道:“大叔,您也知道離市區(qū)近的地方房子都貴,我們哥倆積蓄也不多,租不起呀,聽說咱們風(fēng)馬嶺鐵皮房租金便宜,所以就進(jìn)來看看?!?p> 其他人不怎么說話只是打量著池俊東兩人,想不出來這兩人在這租房能干些什么。
其中一人就丟掉煙蒂,淡淡說道:“你們也算是趕巧了,前兩天剛有一間退租,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適?!?p> “對,那一家子也是干了兩年,聽說是掙到錢到市區(qū)買房去了?!秉S大叔說著,指著鐵皮房盡頭:“就那排房子最后一間,上邊應(yīng)該有陳老板的電話?!?p> 順著黃大叔手指方向,池俊東和楊亦莊兩人一起看去,離這大概五六十米。房子的墻是紅磚砌的,房頂鐵皮倒是蠻新。
“那是新建的嗎?”楊亦莊好奇問道。
“那是前兩年建的了,之前是油紙蓋的,前些十日陳老板把他換成了鐵皮而已。”
“難怪在外面看著像新房”
池俊東和楊亦莊離開回收站向那邊走去,果然門上留著招租電話。說實話這種地方寫招租電話簡直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能有幾個看見。
池俊東欣喜萬分,撥通電話表明來意,房東表示很快過來,叫他們多等一會。
20分鐘左右一輛軍綠色皮卡從外面駛進(jìn)風(fēng)馬嶺,帶著一陣塵土汽車穩(wěn)穩(wěn)停在兩人面前,一位白胡渣的老人走下來。
懷疑的目光掃視池俊東兩人,白話夾著普通話說了一堆,大概就是:是你們要租房子?我們這是半年一租,押金500。
“大爺,可否先給我們看看房?”池俊東不會白話又怕他聽不懂,楊亦莊在旁邊又用白話重復(fù)一遍。
大爺眉開眼笑:“闊以闊以”
卷閘門嘩啦升起,三人一同進(jìn)去。房子不算很小,5米寬,7長,看起來還挺干凈,墻壁都刮過白色膩子稍微清掃即可住人。只是房頂依舊是鐵皮,隔熱是一點都別說了。
“大爺,您這房子一個月多少錢?”池俊東兩人都覺得比較滿意。
“房子一個月800電費一度6毛,水是地下水就不收你們錢啦。不講價的啦,他們都一樣?!贝鬆斨钢饷鎺讉€垃圾回收點呵呵笑道。
池俊東和楊亦莊合計一下,半年房租一租的話,得是5300塊錢。一下子砸了這么多下去,對池俊東來說確實有點心虛。不過這地方確實劃得來,主要他夠?qū)挘矝]那么多框框條條。
這種租賃手續(xù)相當(dāng)簡單,一張紙的事情,都是房東大爺準(zhǔn)備好的,看完條款沒什么問題,池俊東和大爺簽上大名這就定下來了。由于沒帶現(xiàn)金,先給500元押金,剩下4800就第二天帶過來。
“你們明天過來的時候給我打電話,隨時都闊以?!贝鬆敯?00元放進(jìn)腰包轉(zhuǎn)身上了皮卡,咔嚓鎖上門樂呵笑道:“鎖匙明天給你們?!?p> 這把年紀(jì)的人做事都會留個心眼,在付清半年房租之前,鑰匙是不可能給池俊東他們的。而池俊東也不好說什么,本想今天就要打掃一下,看來是不行了,還得先回去市區(qū)。
路過黃叔回收站給他們打聲招呼,兩人坐車離開風(fēng)馬嶺。風(fēng)馬嶺大叔大嬸們誰也不知道,這兩個毛頭小孩來到風(fēng)馬嶺,會給他們帶來的什么變化,甚至覺得他們呆不久就會走了。
剛從風(fēng)馬嶺出到大路,池俊東掏出手機一看,好幾個未接電話全是施靜打來的。吧唧一下給回?fù)?,鈴聲還沒響完電話就被接通。
“你在哪呢?打這么多電話不接?”施靜語氣擔(dān)憂帶著氣憤。
“我在風(fēng)馬嶺呢,準(zhǔn)備回去?!?p> “怎么辭工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在油廠找你吶?!?p> “我回去再說,你別生氣,等著我。”
池俊東掛了電話叫楊亦莊往油廠方向開去,后者一副幸災(zāi)樂禍嘲諷:“俊東,這都還沒住一起,把你捏得死死的,想想都害怕!哈哈……”
“滾,”池俊東白他一眼:“秦玲知道你辭工嗎?”
“不知道”楊亦莊腳稍用力得意說:“不過她早就叫我別干了,只是我不想學(xué)理發(fā)。”
池俊東手緊緊抓住把手,緊盯著儀表盤從40到80,心是越跳越快。楊亦莊可不管他,一下踩到90邁才老實。
“俊東,你找時間考個駕照,兩個都會開去遠(yuǎn)一點地方可以輪流開,也是為安全考慮嘛?!睏钜嗲f有意無意說著。
池俊東倒是這么想,只是明天房租一交,身上的錢也不足兩萬塊,再去考駕照還要不要活了,明顯短期內(nèi)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
回到油廠和李月柒她們打聲招呼,池俊東便帶著施靜離開,行李先叫楊亦莊拉到秦玲那放著。
公交車上,施靜靠著池俊東,眼神靜靜看著窗外。池俊東看他發(fā)呆的樣子,輕輕點頭撫摸著她頭發(fā),一路上都很安靜,但池俊東看得出來施靜是擔(dān)心自己。
到西川的時候已傍晚時分,池俊東沒有去找楊亦莊,而是在附近找一家旅館開了間房,這時跟施靜在旅館樓下找吃的。
“俊東,前面老友粉店吃點吧?”
施靜不想讓池俊東破費,她知道每次出來逛街吃飯,自己從來搶不過池俊東買單,也只有選便宜的吃才能幫他省一點。
池俊東怎么會不明白她的意思?眼看施靜走進(jìn)粉店門口,池俊東拉住她的手:“今晚帶你吃肯德基。”
“不用,老友粉挺好的?!?p> 施靜說著硬是往里面走去,池俊東不敢再說,生怕她生氣只好跟著進(jìn)去。面對眼前的女孩他深深感到愧疚,也在那一刻她更堅定了信念,不管以后有多苦一定要對她好。
一碗老友粉填飽肚子,兩人又到南江大橋走一遭,現(xiàn)在他們再也不用給別人當(dāng)電燈泡,也就肆無忌憚的向他們說,我們也戀愛了。
晚上9點多送施靜回學(xué)校后,池俊東準(zhǔn)備回旅館好好睡上一覺。剛到門口楊亦莊就在那等著等他,左手里還提一個塑料袋,里面大概是一些燒烤之類的東西,右手還拿一罐啤酒。
“就一罐?”池俊東拿出鑰匙開門,走進(jìn)去把等打開。
楊亦莊鄙視看他一眼:“你又不喝酒?!?p> “有蒜末烤茄子嗎?”
“能少得了嗎?”
楊亦莊想明白池俊東怎么就對蒜末烤茄子情有獨鐘,每一個燒烤點、夜宵打包他也點:“蒜末烤茄子有那么好吃嗎?為什么你每次都會點?”
“這個跟好不好吃沒關(guān)系”池俊東說著,拿起塑料袋一頓扒,拿走了自己的烤茄子,用紙巾墊上津津有味吃起來。
“要不分你一杯?”楊亦莊舉著啤酒問道。
“不用,你喝”池俊東一次性筷子放在茄子上面,看著楊亦莊,想了想說道:“亦莊,房租的事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明天早點起來,買點東西回去打掃打掃。”
“不是說好一人一半嗎?”楊亦莊最角還掛著韭菜,喝了一口啤酒疑惑道。
“不用,你出了車再讓你出錢這就不好整了吧?”
“就那破車放著也是放著,再說不出錢咋算合伙?”楊亦莊并沒打算同意池俊東的意思。
兩人扯到半夜,最終還是決定立了字據(jù),一人先出一萬作為合伙資金。以后有生意掙了錢五五分,車輛保養(yǎng)費油費全部從里面扣。
“這就對了,好兄弟也要明算賬?!睏钜嗲f得意笑道。
這話池俊東是贊同的,只是現(xiàn)在用著他的車,還要他出一樣的錢,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只是執(zhí)拗不過他那就只能先這樣了。
“你早點該回去了,我也休息了?!闭垓v一天池俊東實在是累得不行,準(zhǔn)備下逐客令。
楊亦莊看著房間邊上小沙發(fā)小道:“回去什么呀,秦玲早關(guān)門了,再說我車都開來了明天就直接從這里走?!?p> 夜里,兩人聊了很晚,他們聊理想聊未來,還聊了女人。池俊東突然發(fā)現(xiàn),楊亦莊并不是像他看到的那么安于現(xiàn)狀,他也有夢想也不想被安排。按他的話說,他父母不缺錢,但終歸不是自己掙來的,花得不安心,就像找女朋友一樣不是自己喜歡的,在一起也不幸福。
他叫秦玲開發(fā)廊也想著讓她掙點錢,能在自己父母面前抬得起頭。所以現(xiàn)在楊亦莊還不能讓父母知道秦玲的存在。
“秦玲不是本地的嗎?”池俊東好奇問道。
楊亦莊沉默了好久:“她是松晏的,聽她說早幾年父母都不在了,是爺爺奶奶帶大的?!?p> “怎么認(rèn)識的?”
“網(wǎng)吧認(rèn)識的,當(dāng)時她帶著行李住了好多天網(wǎng)吧,我也才注意她慢慢就認(rèn)識了?!睏钜嗲f語氣有點悲傷,他翻了個身面對池俊東:“開始她就像一只刺猬誰都無法靠近,那種防備就像是與生俱來的!……”
聽著楊亦莊綿綿長長講著他和秦玲認(rèn)識的經(jīng)歷,池俊東漸漸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