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幾塊棺木埋下百萬顯赫,一捧黃土葬了兩代賴家
賴大擔當榮府大管事多年,平日出入來往大方之家,乃至于宮廷內(nèi)苑都不在少數(shù),哪里會是愚笨的。
聽得轉(zhuǎn)述,如何猜不出是吳用在自家干的好事。
但饒賴大如何生氣,他現(xiàn)在都沒機會去追究吳用。
今天賴家當著賈母的面犯了奴大欺主的忌諱,已經(jīng)是深深得罪了賈母,還連帶著大老爺賈赦不知怎的也在尋賴家的麻煩。
賈赦生氣的原因甚至都不必再去查明了,這位大老爺素來是貪鄙的,如今惹怒了老太太無人護持,偌大家財惹得人眼紅。
就是沒錯,大老爺賈赦都要尋些錯來盤查。
一日間,賴家竟有風雨縹緲之感。
賴大不得不先處理家中的爛攤子,忙收拾了銀票萬余兩同幾箱珠寶備著,準備送禮。
如今只有二老爺賈政沒有親眼見到賴家受府中管事請安的一幕,賴大料想只有送禮繳納身契去求賈政或賈珍的庇護,家里才不至于旦夕破敗。
這般拿定主意,賴大便連忙帶著珠寶出門時,卻遠遠的就看見單聘仁便帶著一幫子人過來。
賴家門口,單聘仁今番得意洋洋的堵住賴大,膽氣十足。
“賴大!我也看你今天還怎么躲,二老爺已經(jīng)答應(yīng)要發(fā)作你了!”
這話讓賴大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是了,還有詹光單聘仁被打的這一事!
連番過來,竟然不給半點喘息之機!
賴大心思翻涌,忙支吾著掏出一百兩銀票遞了過去,請單聘仁讓自個見到賈政再說。
事已至此,估摸著打詹光和單聘仁的事應(yīng)該也是吳用做的,他哪里還愿意背黑鍋。
兩人說話間,賴大余光中見到兒子賴尚榮披著見不合身衣裳,醉醺醺的從側(cè)門歸家,心中終于稍安,于是忙又掏出兩個銀錠塞給單聘仁,請他暫且等著,而賴大自個轉(zhuǎn)身去見賴尚榮。
不用說了,這個必定也是吳用做的!
賴大快步趕上賴尚榮,一腳就踹了過去,旋即劈頭蓋臉的就罵。
“好個廢物!刨地尋死的畜生!怎生就被人拿住了?兩只狗爪子只知道往花街柳巷里鉆,不曉得跑回家門不成!”
賴尚榮猝不及防,被賴大含恨一腳踹到在地。
他不知道家中的變故,竟是覺得委屈。
“父親您不知,我昨日被那璉二爺?shù)哪绦众w天梁請了去耍,結(jié)果那黑心的在老媽子處使了一百五十兩,叫人換了酒,灌了我一肚‘千日醉’,現(xiàn)在還暈乎著呢。說來怪哉,那趙天梁有銀子也不曉得給我…”
賴尚榮本就醉眼朦朧,又被賴大踹翻了,當下干脆眼一閉,又酣睡起來。
賴大咬著牙,叫人將賴尚榮拖下去。
原來還有璉二爺賈璉的事!
作孽啊,往日尚榮還說與他璉二爺來往的多,原來是這般的酒肉之朋!
一百五十兩!
家中這般災(zāi)禍就因這一百五十兩!
欺詐出綁架這一事!
賴大如今恍然記起,城外那兩個蒙面綁匪中,其中一人身形正好酷似賈璉!
“莫非?賈璉這般做是得了大老爺賈赦的授意要發(fā)作賴家?”
不然是為得什么,伙同那吳用至此……
賴大心思難堪,一股氣郁結(jié)不散。
但他卻不知,賴家變故遠不止如此。
與賴尚榮前后腳的功夫,賴大留在城外看守三萬兩銀子的人也跑了回來,避過堵在門口的單聘仁等人,灰溜溜進門來倒苦水。
這些人見了賴大在,都過來哭訴道:“老爺,那兩人使了蒙汗藥,將我們盡數(shù)蒙翻了,銀子已然沒了…”
“噗……”
報信的一人仰頭來看,只見賴大嘴中已經(jīng)是溢出了血。
這口中涌出的血塊叫賴大自個吞了,他擦了擦嘴,也沒力氣再處罰這些人,沙啞著說道:“無妨,我這一支是不成了,待我先去見了二老爺……”
外頭單聘仁正等著著急,見賴大終于出來,便轉(zhuǎn)而笑了。
他這時又已經(jīng)聽說了,賴家還招了榮國府老太君的厭惡,賴大若不再多拿出些金銀買路,他怎會放賴大去見二老爺。
……
三日后,賴家老嬤嬤服侍了榮國府一生,臨老了卻被賈母所厭,自個氣死。
棺材叫賴家?guī)讉€人抬了,埋到城外。
賈母同大老爺賈赦還要翻賴家的舊賬,查各般的貪墨事。
賴大能掙下這般家業(yè),哪里是干凈的,但他在賈政處提前使了銀子、賣了慘,又有東府的族長賈珍也過來說情,終究免了事發(fā)后被舉家發(fā)賣出去。
賴大最終被奪了大管事的職,帶著賴大家的一同趕到城外莊子里種地。
賴大一番勞心勞力,去到城外莊子時已經(jīng)是病了,在床榻上躺了一個月,便也是沒了。倒是他妻子賴大家的原本病著,后來卻漸漸好了,哭著料理賴大后事不提。
這日清平日。
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正在榮府中自個走著,不料轉(zhuǎn)角拐出一人招呼過來。
卻是璉二爺?shù)馁N身小廝興兒。
興兒道早瞅見只有一人,當下道:“周瑞家的,二爺叫你跟我去一趟,要小心著一些,莫叫他人看見了。”
若是以前興兒這個無名小廝不行禮尊稱嬸嬸,而是敢直呼她‘周瑞家的’,周瑞家的免不了要斥罵幾句,但她這次聽了傳話卻不敢發(fā)作,當下應(yīng)了。
榮國府中屋舍沒有一千間也有六七百,自然不會到處都有人伺候。周瑞家的跟著興兒左拐右拐,專挑少人處走,最終卻是到了大老爺賈赦的花園東院這邊。
賈璉原本在這邊有所住宅,只因同王熙鳳成婚后,才搬去了榮禧堂住著,于是他原本的住處就空了下來,平素也沒什么人往這邊走。
周瑞家的現(xiàn)在來的就是這里。
她進了客堂一看,只見在那堂下已經(jīng)跪著的一人,正是自個丈夫周瑞。
周瑞家的不敢伸張,又見上首端坐著兩人,那兩人正在談話,仿若是沒有看見周瑞家的進來一般,理也不理。
這兩人正是吳用和賈璉。
吳用正說道:“……此番老夫人再也不管賴家,任憑大老爺翻了舊賬。從賴家炒出了金銀珠寶、古董字畫,價值二十余萬兩,一座賴府價值也逾十萬。至于賴家另外還有幾家產(chǎn)業(yè),怕是只有大老爺清楚,也不知這次賴家除了充入公中的,大老爺還能攬下多少?”
吳用說著,自個便笑了,道:“也怕是不易,二房王夫人使人盯著呢?!?p> “哼!”
賴大雖倒,但賈璉每每想起他貪污的家財一事就覺得如鯁在喉。
“賴大真?zhèn)€是人如其名,恍若碩鼠,是打小從賈家糧倉里頭賴大的。當了多少年奴才就貪了多少年,整出這般大的家業(yè)!”
賈璉又罵了賴家?guī)拙?,這才拿眼來看下頭周瑞與周瑞家的。
“兩個老貨,曉得俺叫你們過來為的什么?”
周瑞家的身體一哆嗦,也是跪了下去,心中暗暗叫苦。
她們女婿林開陸近日為誰做事,這個周瑞家的豈會不知。
連賴大總管都突然說沒就沒,她還哪里敢在賈璉面前硬氣,恨不得扇以前的自個兩個大耳巴子。
“二爺,小的們是二房的配房奴仆,真?zhèn)€是猜不出來您找我們有什么差遣?!?p> 周瑞家的頭也不敢抬。
趙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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