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離皇城兵部索賄,兩魔君大鬧開來
北靜王拜訪榮國府第二日,皇城皇策營都統(tǒng)領(lǐng)處便收到了兵部文書,平調(diào)龍禁尉賈璉為京營別部司馬,護送欽差北靜王南下。
賈璉上午忙著幫尤三姐搬家,待下午去皇城當(dāng)值,才知道自個平調(diào)的事竟然這般快。
他雖說在皇城當(dāng)了半年多的值,但不過是看個大門啥的,待要離了心中也沒有什么舍不得的心態(tài)。
賈璉從容繳了腰牌,同侍衛(wèi)處幾個相熟些的同僚作別,算是完結(jié)了自個的皇城侍衛(wèi)生涯。
因為朝廷軍情緊迫,新任余杭節(jié)度使已經(jīng)南下,北靜王水溶等到明日欽差儀仗齊全后也要走,故而要隨行的賈璉也沒時間和一干同僚擺什么離官宴、餞別宴,他交接了皇城工作后,便一路轉(zhuǎn)至兵部衙門。
當(dāng)今天子勤政,是個乾坤獨斷的,對于文武百官要求甚嚴(yán),但見有不順心的臣子,便是一道貶締旨意頒下。
現(xiàn)在前任兵部尚書恰好就是被貶了,新任的尚書還在內(nèi)閣商議,故而兵部事宜暫且由左右侍郎處理。
賈璉進了兵部,遞上平調(diào)文書拜見了左侍郎。
以后,他的檔案就算正式入了兵部,由龍禁尉轉(zhuǎn)別部司馬,由內(nèi)臣轉(zhuǎn)為朝臣。
見了左侍郎,確認(rèn)了文書真假后,賈璉便由一位兵部筆貼式帶路,去職方司所領(lǐng)取別部司馬官印。
“……拜領(lǐng)官印之事如何?”
一路上,因賈璉看著兵部衙門建筑甚是稀罕,帶路的筆帖式找他搭話時,賈璉只三心二意的應(yīng)著,未有多想。
轉(zhuǎn)了兩座垂拱門后,便是兵部衙門中職方司所在,賈璉在一處廊下站立等著,由帶路的筆貼式進去通告。
這職方司算是兵部的顯要司所,故而人來人往的,甚是忙碌,賈璉見一時沒有輪到自個,只當(dāng)是人數(shù)太多
偶有往來的筆貼式或是其余衙門的官員到了此處,見賈璉一個人呆站著,都是帶著些異樣的眼神撇了一眼,隨之匆匆離去。
賈璉等了許久,見還沒輪到自個進去,正不耐時,忽聽得門房內(nèi)一句吼聲動靜發(fā)出,隨之一干老少官員齊齊從里頭跑出,顯得驚魂未定。
賈璉一陣納悶,便移步到了門房外,探頭往里面瞅。
“這般慌張,莫非里頭進了只大蟲?”
門房里頭,已是翻了一張桌案,倒下數(shù)把椅子。一個大漢站在燈火明處,拽著一位官員的領(lǐng)子就罵:“你坐著倒要我站著,叫等等等!老爺我等得香都燃盡了,你這廝還給我支支吾吾!原來到頭來是要孝敬,呸!也不打聽打聽你老爺?shù)纳矸?!各伙都是五品,哪里輪得到你尋老爺要錢!”
那被這大漢扯著官袍的人便是這職方司司所的主官郎中,此時被提溜著,好似小雞子一般。
而這大漢不是旁人,正是拼命三郎石秀。
原來他也是領(lǐng)了差事,一樣要護送北靜王離去,因他在侍衛(wèi)處交接的時候和賈璉錯開,故先到了此處。
賈璉在門外聽了,漸漸回過味來,心中慢慢火起。
每年外官進京,免不了要給京官們獻上銀子孝敬,夏天叫冰敬,冬天叫炭敬。而這其中,六部這等實權(quán)衙門更是重中之重,每年拿的都是外官孝敬的大頭。
送京官孝敬已經(jīng)是慣例,哪個要是不送銀子的,那就莫怪京官們給他穿小鞋。饒他是在外一年累到死,等做出政績傳回京都,被京中司官筆墨輕輕一劃,便泯然眾人。更有甚的,街頭凍死一個乞丐,朝中就說他治下餓殍遍地。山中摔死個路人,朝中就說他治下盜賊四起。
如此種種,讓人防不勝防。
賈璉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對于這種事情早就有所耳聞。
只是他沒料到自個這個剛上任的到了兵部,竟也要拿銀子開路?
賈璉之所以在廊下等這么久,便是方才帶路的筆貼式見賈璉沒掏銀子出來,才故意叫他在廊下晾著。
“這干兵部官員,竟然和我家中一般的貪婪德性!”
眼下那筆帖式已經(jīng)四處不見,賈璉只頓時怒氣沖沖的踏進門房,也尋這里郎中算賬!
里頭那被石秀提著的職方司郎中尚在狡辯,道:“公事繁忙,別人等的了,你怎就等不得?你若是實在著急,就離去好了,日后官印我自叫驛所送去?!?p> 賈璉剛進門,聽得這般推辭話心中火氣更盛,搶上前去,一巴掌便照那丑態(tài)畢露的職方司郎中扇去,嘴中不住的喝罵。
“直娘賊!灑家沒得官印還干個屁的官,讀的書都讀到竟不要臉皮,今個我就打死你個貪心的賊廝!也算是為民除害!”
這一巴掌,結(jié)結(jié)實實的落在職方司郎中臉上,石秀抓不住,叫他慘叫倒地。
“噗!”
職方司郎中一口血混雜著幾顆牙齒吐出,霎時間一身力氣都被抽空了,回不了話也站不起,只能趴在地上哀嚎!
石秀被這變故驚了,被賈璉一手扒開,再伸手去抓那哀嚎的職方司郎中。
“我叫你還敢高聲!”
賈璉一手抓著那職方司郎中的后背官袍將他提起,不顧他求饒,捏著拳頭就還待要打。
場間正是這般亂象時,門口跳將進來一人,這人見了狀況,連忙是大聲喝道:“好個混賬東西!還不快些住手!”
聽著動靜,賈璉斜眼撇來。
而那人已經(jīng)上前來扯,徑直將賈璉與職方司郎中分開。
這來人正是京營節(jié)度使王子騰,若不是占著這長輩的名頭,其他人哪里扯得開賈璉。
王子騰今日來兵部本來是公事,要核對明日京營中南下的名單。
閑談中,王子騰聽兵部左侍郎說明日南下的賈璉在此,便起了意,想著過來指點賈璉兩句
賈璉同王家乃是姻親,其妻王熙鳳在京中打小原是跟著王子騰夫婦住的,只做親女兒養(yǎng)大,所以連帶著對賈璉這個姑爺,王子騰也上心幾分。
行到半路時,王子騰聽得有人要在兵部打人,他心中一慌,想起賈璉近年所為,匆匆趕來。
待到這一見,當(dāng)真好妙也,打人的正是賈璉!
王子騰拉開兩人,沒工夫去看那職方司郎中,已是指著賈璉的鼻子劈頭蓋臉的罵來。
“你是何等草芥?你真是叫豬油蒙了心!以為這里是你那榮府,竟是由著無法無天!歷朝歷代以來,豈有在六部當(dāng)眾毆打司官的事!”
王子騰氣得手上都開始微微顫抖。
不當(dāng)人子,不當(dāng)人子!這賈璉哪里是能做官的人?
石秀在旁,見事情大條了,心中也是慌了,他何曾想過要鬧得這般大。
見見職方司郎中坐在翻倒的桌案上捂著嘴哼哼唧唧,石秀情知自個也躲不過去,便將心一橫,出言道:“這位上官息怒,是這郎中出言勒索我與賈璉在先,我們才同他廝打。好在如今幾人都未有大礙,想來就是告上大理寺,也不過判個互毆罷了。”
地上捂著嘴的職方司郎中聽石秀說幾人都未有大礙,頓時氣得站起,待要說話,卻是滿嘴的血沫,只得先吐盡了,方是忙著朝王子騰哀聲。
“大人!往前京營所需下官這從未怠慢,您身上也是領(lǐng)著我們部的尚書之名,今番——我顏面如同豬狗,全賴大人做主!”
職方司郎中說著,嘴中還在一邊溢血,這般凄慘,叫他眼淚都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