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煞氣縱橫
去尋誰人的晦氣?
自然是八皇子!
往前,賈璉是不識得什么八皇子的,只這帝陵一行,相處攏共不過旬月間,賈璉便深惡之。
營外攔截在前,南逃路上遭他詰問發(fā)難在后。
賈璉自領著神機營眾走了,還又遭此人射了一箭。
箭矢一事便就放在旁人頭上,也已是生死之仇寇,還不肖說,過了溪流,賈璉又被八皇子追打了一路。
賈璉怎能不恨!
還有一事。
帝陵中火起,那頭號反賊是誰人?此事老宗正和太子雖相顧無言,但賈璉偏又不是甚么愚鈍之人。
那件事,多半還是要落在八皇子身上!
“想來,不過是些皇家密事罷了…八皇子拉著守陵衛(wèi)黃琦發(fā)難,到時亂中太子一死,八皇子自然是僅剩的嫡子,日后該坐龍椅……”
一路下山,賈璉心中自有這般猜測。
天家殘酷,陰謀莫測,戲文里已經(jīng)說得頭頭是道,甚么‘楊廣密事’、‘魏文爭業(yè)’等,賈璉又不是未有看過。
“但奈何,八皇子這廝,要將自己牽扯進去!”
賈璉咬牙,愈想愈怒,等下得山來,已經(jīng)是須發(fā)皆張,雙目瞪得似個銅鈴。
山腳下自有羽林衛(wèi)的馬匹在,被賈璉奪了一匹黝黑的騎走,他也不往戰(zhàn)場中間去,只打馬沿著矮山山腳繞過。
此時,山下戰(zhàn)場已經(jīng)亂得跟個雜鍋頓湯似的,幾番部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時之間誰人分得清敵我。
這般狀況賈璉在山上時就看得分明,哪里還愿意一頭扎進去。
跑馬從矮山山腳繞行了半圈,完全繞過戰(zhàn)場,賈璉徑直奔向守陵衛(wèi)行伍后方,在那處,便是八皇子所在!
趕路到及一半,賈璉便又注意到一股軍伍趕來此處,這處軍伍未有猶豫,以來便從側面直直的插入山下戰(zhàn)場當中。
這個隊伍正是附近泰安縣的戌卒,由著本地縣尉所領,趕來搭救貴人。
正如山上太子所說,帝陵之火燒了一夜,如今天色已然大亮,四方縣治若不曉得派人來救援,那是都該殺了。
這些縣卒裝備簡陋,而且此時趕來用處也不大,趙厭瞅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胯下依舊跑馬不停。
不過戰(zhàn)場之中,卻因為這股生力軍加入,原本混亂的局勢得以提前平息。
手拿武器,陵奴打扮的人基本被斬殺殆盡,只被羽林衛(wèi)留下幾個活口捆了放一邊,
再之后,羽林衛(wèi)部眾自與神機營部眾聚集,隱隱好似一體。不說來帝陵一路上,兩營本就是搭伙趕路,就是神機營率先過來救命,就得以贏得眾羽林衛(wèi)的好感。
便是這兩伙人,依舊還手拿著武器,與后趕來的一伙,也就是守陵衛(wèi)部眾對峙。
相對的,一眾守陵衛(wèi)不由得躁動不安,手中武器拿也不是,棄也不是。
他們也是官軍,只聽上官命令行事,實在不懂怎么突然就這般境遇了。
至于新入場的泰安縣士卒,則自發(fā)的聚集在縣尉上官身后,看著眼前幾伙正規(guī)軍對峙,偶有竊竊私語傳出。
若說這帝陵一事是副棋盤,在場之人,便都是棋子,眼前迷霧遮眼,只知道見一步行一步,沒人能知曉全局動靜。
“撮鳥兒!”
一聲大吼,好似驚雷乍現(xiàn),頃刻間整個矮山上下都穿透了!
卻是賈璉在邊角等待了許久的機會,此時遠遠打馬現(xiàn)出身影。
馬兒起步不快,但行了一程,速度便好似支離弦之箭了,賈璉早就規(guī)劃好了路徑,專挑平坦地方走。
待得戰(zhàn)場中眾人張目時,就只見一條黑影拖著個身披破爛紅袍的將領,直直的闖進守陵衛(wèi)后方。
“休走!”
又是一聲大喝。
“賈璉!”黃琦張大著嘴,無聲喊出這二字。
他到底是武人,這一次見勢不妙便果斷先遁了,原地下馬一滾,便混入守陵衛(wèi)當中。
八皇子走得卻不及時,剛一抬眼,便見一匹黑馬已經(jīng)踏在眼前,而他身邊的藍領卻是已經(jīng)折損完,這次再無有數(shù)人在身前擋住。
喧囂喊殺聲再起。
卻是戰(zhàn)場中,正與守陵衛(wèi)對峙的神機營千總認出了賈璉的身影,連忙下令壓上。
霎時間,神機營與羽林衛(wèi)一齊而動,旁觀的泰安縣縣尉也未有多遲疑,幾方盡數(shù)壓向一眾守陵衛(wèi)。
守陵衛(wèi)中人沒有等來主官黃琦施號命令,本就驚慌的軍心頓時渙散。
自守陵衛(wèi)中第一人扔掉兵器開,稀稀落落的,矮山腳下人數(shù)最多的一方盡數(shù)棄掉兵械,主動被俘。
神機營千總得以一路暢通無阻,連忙跑馬直奔守陵衛(wèi)后方。
與此同時,山上太子也與老宗正下山來,直奔此處。
“大人…”
神機營千總剛闖出跪伏的守陵衛(wèi)人群,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得下馬。
都司賈璉尚在,看起來未有甚么傷勢,不僅如此,他竟已經(jīng)將八皇子扯落下馬,旁邊還栽倒這一個背弓的藍領。
八皇子堂堂天潢貴胄,就這般摔落在地,叫人看得心驚膽顫。
“大人住手?。∧@是要害死神機營!”
神機營千總上來就攔腰抱住賈璉,一邊哀嚎一邊要往外拖。
天可憐見??!剛保了太子周全,他還等著賈璉帶頭請賞,結果卻見了這么一出,這不是要人老命嗎!
賈璉道:“撒手!”
神機營千總死命不從,事情到了眼前,只要不是癡癡呆呆如幼童的,任誰都知曉八皇子和守陵衛(wèi)有問題了,但這事和他們神機營有甚么干系?站在干岸上就是了,何必下水染了一身泥。
他那上官,營總都司在昨夜都殞命了,也沒見他如何不是?
嘭!
面門挨了一拳,千總晃晃悠悠的退后兩步,旋即仰面就倒。
“呸!”賈璉收回目光,不再看找揍的潑貨。
“賈璉!你待如何!莫要自誤!”
隨著賈璉的再度上前,八皇子就地手腳并用,忙不迭的退后,色厲內(nèi)荏的叫喊。
“我待如何?”
賈璉抽出腰刀。
他本意只想要嚇破這狗屁八皇子的膽,但白刃在手,又歷經(jīng)戰(zhàn)場煞氣,這前世煞氣就再忍不住似的冒了出來。
賈璉的臉龐上,因此浮現(xiàn)出一絲獰笑。
皇子又如何,前世連破落皇帝都打過……
八皇子此時是真的驚駭欲死,甚至不敢抬頭看賈璉眼神。
他一手撐地后退,腿腳似瘸了似的,另一只手擋在身前,不斷揮使,嘴中話語也帶著泣音。
“賈璉,你且好生聽我說來…射你那一箭是那蠢貨自主做下,全然不干我事,還有追擊你那事,也是黃琦率領丘八們做得,與我更無干系……”
賈璉步步緊逼,八皇子則一路后退,最后全然不顧了,哀聲道:“還有那使你營嘯的帝陵之火,我知你心中有恨,但也是黃琦縱得!莫要來找我……”
賈璉上前,一身兇煞完全按捺不住,但有過來阻攔者,都被他故技重施一拳送走。
“著實可笑,枉你在宮中讀了尋多書,不見先秦趙盾故事耶!”賈璉怒言,然即雙手握刀,刀尖直挺挺插入八皇子胸膛,濺出二尺血液,灑落賈璉衣甲。
“還記得此前見你時,因我不查,被圍殺至死的那個藍領乎!”
“黃琦算是甚么東西,此事也該記在你頭上!也好叫旁人莫以為我只會欺凌弱小之輩,再對貴人俯首帖耳!”
話音落下,八皇子徒然張口,似有千萬言語要反問賈璉,然則,其搭在胸口刀刃上之手,終是緩緩松開。
朝廷八皇子,水皇后嫡出之子,在此處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