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當(dāng)差很打緊
陜東五路承運使是什么官。
從名上就能看得出來。
陜州是古時已有的大州治,又是靠近邊塞,和前番縣一級的海寧州不同,本朝有正經(jīng)的正四品知府過去上任。
承運使是職位用事所在,陜東五路,又在知府之下。
賈璉再往下看,不出所料,此官階為從六品。
邸報一口氣讀完,了然無味。
雖說當(dāng)代是文官貴而武官賤,但他是由京官轉(zhuǎn)外官,如何就要被連貶五級。
以后遇見當(dāng)朝同僚時,賈璉自稟是中議大夫,那同僚忙道有禮了。
等同僚再問散官兼著何職,賈璉答是陜東五路承運使。
那兼得可是有點遠。
實在說不過去。
賈璉正悶悶不樂之時,忽然聞得吳用上門來了,到了西路書房,要請賈璉出府去吃酒。
見了賈璉面色,吳用便是打趣道:“若是貶五級便能換了一個皇子性命,哥哥往后,怕還能賺他兩個?!?p> 賈璉一想,也是樂了。
大庭廣眾之下殺了個嫡皇子,還能有官做,已經(jīng)是強過任何了,往后只重頭開始就是。
兩人當(dāng)即一起出了榮國府,準(zhǔn)備先去吃酒。
好歹慶賀帝陵之事終落,吳用還升了官。
吳用是坐著人力轎子來的,那種如何比得過榮國公府的馬車舒適,出府便舍了轎子,同賈璉一起上馬車說話。
趕去吃酒的路上,吳用再是道:“我來時已經(jīng)打聽了哥哥的職位,雖然遠在陜東,已臨近西都長安,但好歹還有眼前的功勛可拿?!?p> 賈璉恍然明悟,道:“是漠南的戰(zhàn)事?”
卻是草原部落有了叛亂,朝廷從年初起就在派兵討伐,興起戰(zhàn)事。
不過這戰(zhàn)事不大,完全波及不到邊塞諸軍。
賈璉還是聽到二老爺賈政在書房和單聘仁等說話時,才有聽聞。
吳用道:“正是如此,因為漠南打仗,才有陜東五路承運使這職,專門運送糧食軍械過去和軍伍交接。哥哥只要去那職位上待著,一朝漠南平定,自然會有功勛下來。”
賈璉道:“如此說來,倒也不錯。”
吳用點頭道:“且,我看這還是朝廷有人幫哥哥用了心的職位,承運使是一司主官職位,戰(zhàn)后正好論功。”
主官權(quán)重,雖然擔(dān)著的職責(zé)也更大,但卻自在又易出頭。吳用原本的太子洗馬一職,就是詹事府里專門管庫房的主官,下面還有幾個七八品的屬官做事,自在的很。
現(xiàn)在吳用升了一品,當(dāng)了中舍人,只剛上任,他便覺得有些不快,來往上官太多,每時每刻須得看主官眼色行事。
此時和賈璉這般提起,也是吳用自己的官場感悟。
不過,這等感悟賈璉自然不知,他當(dāng)侍衛(wèi)時,和上官桂祁處得極好,當(dāng)神機營都司時,一營都是混日子點卯的,也未有什么拘束。
再有賈璉到底是國公府嫡出,一干四五品的同僚,誰又會專門和他生怨。
這點和詹事府幸進的吳用全然不同。
……
行駛的馬車上。
本來就對貶職一事有些看開的賈璉,聽吳用說起過去陜州大有所為時,便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道:“學(xué)究兄弟,其實這些時日我停職在家,才知曉那官位實在打緊。”
這話教吳用大感詫異,忙問賈璉如何就突然轉(zhuǎn)了性子。以前他可幾乎要覺得,這位哥哥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卻是各有各的辛酸,賈璉道:“想俺做當(dāng)差時,每日回府,自有人殷勤伺候,幾位老爺,也不來說句重話。
一朝停了職,連林之孝那廝,那日里都敢當(dāng)面來擠兌學(xué)究兄弟你,豈不是打俺的臉面?偏生又知道,那廝只是無奈奉了大老爺?shù)拿?,俺還不好發(fā)作。”
末了,賈璉再道:“如今,總算是曉得,當(dāng)初北靜王爺說‘男兒掌權(quán)在外,則家宅自寧’的意思……”
言語未盡,鳳姐兒把他體己錢挪用的事,賈璉此時還未有提。
想來想去,盡是些腌臜!
吳用在旁聽得嘖嘖兩句,他自覺看人看得極準(zhǔn)——莫觀這位兄長今日有些頹廢,若要來時,再擺個糟心的皇子在他面前,怕是也照砍不誤。
賈璉這邊,既然一時說起了北靜王,不免,又提起前幾日在午門外的事情。以后,怕是難與那位真性情的王爺見面。
吳用聽聞了,倒是更在意水溶許下的兩件承諾,暗道這是奇事,若是當(dāng)真,那兩件事當(dāng)大有可為!
馬車行駛間,吳用覺得位置差不多了,便一面站起,過去掀開簾門,叫趕車的趙天梁趙天棟兄弟轉(zhuǎn)向,去平宛縣有名的酒樓。
指了路,吳用再坐回來。
賈璉這邊雖然不知道吳用為什么轉(zhuǎn)向,但料想不會害他,便也不提,只再說起那日進臨敬殿的事情。
皇帝、太子、王爺?shù)热?,在這車廂也不必管太多,賈璉全然說了,與吳用討論。
最后說起忠順親王。
那王爺說話影影綽綽,賈璉回府后一想,總覺得還有些題外之意。
吳用聽聞,只是笑道:“莫管他那許多,哥哥只管尋日子去上任就是。
皇家里事自古就是隱秘重重,外人不去沾染才最是妙。再有,說不得那忠順親王就是想拿哥哥當(dāng)?shù)蹲邮?,那什么女兒后裔,要追殺也教他自己動手,免得這邊犯了誰人的忌諱,他日再生出禍?zhǔn)聛怼!?p> 賈璉點頭,道:“也是如此了?!?p> 兩人說話間,行了一路的馬車駐步。
趙天梁拉開簾門,賈璉先跳下,面前打眼一看,只是個尋常的大酒樓。也不知吳用為何放著以為的地方不去,要轉(zhuǎn)到這來。
進了門面,上了二樓,便有一伙人迎了出來,將賈璉迎進一處包廂內(nèi),再當(dāng)仁不讓的請賈璉坐了主位。
賈璉心安理得的落了座,才是笑道:“我說怎么有些蹊蹺,原來是你等也在。”
包廂中的眾人,正是原本賈璉在神機營當(dāng)都司時的下屬,還有南下時拉來的一個千總,兩個把總。
如今那位千總升了營總,已不在左哨營里混,被調(diào)去了另外一營,今日是聽說了黃信做席,特意趕來的。
余者兩位把總則升了千總,都在左哨營中,其中一位還正在新上任的都司黃信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