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外面貼著白紙黑字的對聯(lián),門檐頂上還掛著一朵大大的白布花,園子里的碧桃花早就長滿了綠葉。
那些粉色的花瓣有的化作春泥護花去了,有的便飄去遠方尋找另一番天空,有的則被路經(jīng)的人踩在腳下連靈魂也被踩碎了。
“你不會那么好心就是讓我來這里看看洛稚與吧”
“我想你幫幫我?!?p> 洛生那閃亮的黑眼珠充滿了可憐。
“幫你?幫了一次我就生不如死了,你覺得還會有下一次嗎?況且你不是有未然嗎?”
“未然自然有他的心思。而于你來說她的心還在我這里,你覺得她可以一直沒有心嗎?”
“所以呢?”
“事成之后,我把它給你?!?p> “你會這么好心?”
“你看我的容貌和身體,這顆心在我這里已經(jīng)沒有多大用處了?!?p> 秦楚笑了笑,他知道洛生的狡猾奸詐和不擇手段,但是各有所需,他不想拆穿她的假面。
“我會考慮的?!?p> 秦楚起身離去?;蛟S洛生一生都是如此,直到她死也是如此。
秦楚回到了那座教堂,座位排列的那么整齊,她穿著一身綠色長裙坐在第二排第四個位置,一束白色的玫瑰花放在旁邊的凳上。
“你倆還能交換什么,還是我嗎?”
她說的很輕松。
“你后悔嗎?”
秦楚始終不出聲音,他不占優(yōu)勢,他甚至沒有地位。
“為什么偏偏住在這里?!?p> “稚與........”
他的所作所為讓他沒有絲毫底氣說一句話。
“我認識了一個男孩兒,跟你的名字只差一個字,比你簡單,比你炙熱,比你赤誠。”
秦楚想抓住她大聲告訴她,他才是那個對她最簡單、最炙熱、最赤誠的人,他那么急迫,那么癡狂,但他無法發(fā)泄,愧疚讓他全身癱瘓,無法行動。
“讓我別做了,但又覺得自己沒資格?”
她一步一步逼秦楚,她的笑里摻雜著太多的苦難。
“我想天天來看你,就像你天天來看我一樣,但我沒有那么珍貴的禮物?!?p> “你會嗎?”
“天天來看你嗎?”
“對?!?p> 秦楚可以忍受她焦灼的情感在他倆所在的空間里肆意泛濫,只要她在身邊,只要她肯見他,一切都是最好的禮物。
“只要我有必要我就會來看你,看你一次我就如同死了一次,我喜歡這種感覺?!?p> 她喜歡的這種感覺凌駕于秦楚之上,能卻不能,不能卻也能,她想?yún)s不能,她不想?yún)s能。
秦楚想挽留她繼續(xù)那快要漫出她眼睛的情感釋放,但是一切以她的心意為主,所以她起身時,秦楚只能目送,他愛不釋手,他一心一意。
每次和秦楚的碰面和見秦晨的目的是一樣的,保持著聯(lián)系,保持著感覺,保持著互相知道彼此還活著,保持著彼此知道彼此各有所需,保持著秦楚對她一汪大海的愧疚。
同時提醒著秦楚有一片星空的東西需要還給她,還有彼此之間一些柔軟而又脆弱的東西,還有就是不定時的在他精神世界埋下火苗,等著時機一到便引燃它,燒死他。
教堂的光線不是那么清楚,神圣莊嚴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件物品聽著秦楚說不出口的聊表心意。
為了秦楚她也曾在鏡子里裝扮了許久,將黑色的裙子換成了印滿鮮花的綠色,將黑色鞋換成了綠色,將手腕上的傷疤用絲巾和手鏈遮了痕跡。
唯獨想盡了辦法也沒能遮住手掌上的那幾層紗布,但是她依舊用這些外表的裝飾物掩蓋了她脆弱又猶豫的心意,秦楚卻不知道。
山谷里布谷鳥間歇的叫著,樹木蔥郁,溪水撞在石頭上的聲音連綿不絕,天上烏云密布。
所有的植物似乎是山神的禁衛(wèi)軍,緊緊盯著秦晨和秦子顏,這些山上發(fā)出的聲音似乎是一種警告,但是他們從來沒有真正威脅到誰過。
兩人進了一個三四米高的山洞,順著里面一段基本沒有什么坡度的臺階一直往里走,只走了五十多米遠,向左拐了一次又走了十米便看見了這個洞穴的主要位置。
旁邊排滿的蠟燭讓他們看清楚那里放著一副棺材,秦子顏走在秦晨的前面,她便先抵達了那邊放棺材的空地,秦晨在她身后兩三步的位置。
“怎么回事,這里有什么東西擋著,我進不去?!?p> 秦晨站在離秦子顏三四步遠的地方似乎被什么東西擋住,秦子顏過去查看情況,卻也被什么東西擋住無法接觸到秦晨,那東西像一道透明的玻璃隔在他們中間誰也逾越不了。
“好了,別撞了,是結(jié)界?!?p> 秦子顏見秦晨猛力推著這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說。
突然,秦子顏開始口吐鮮血,一直狂吐不止。
“子顏,你沒事吧,到底怎么回事?!?p> 秦晨見秦子顏困在里面還瘋狂吐血他焦急不堪。但是秦子顏根本抽不出空來回答他的問題。
過了大概五分鐘秦子顏終于緩了過來,面色青白的靠在洞壁上坐了下來。
“快回去找煜言,她和常清文應(yīng)該在我家,洛陸在里面那副棺材里,你不用擔心?!?p> 秦晨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辦法將她從此刻的困境里解救出去,更不知道什么是結(jié)界,或許和電視上說的那個東西一樣吧,他只能迅速出發(fā)去找常清文。
然而當秦晨跑出去很久后,秦晨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還沒有跑到剛才的那個拐角,他記得進來時也只不過用了兩三分鐘的時間。
于是他看了看手腕上手表的分針此刻正指著五,他繼續(xù)往前跑,等他停下來時他又看了看手表分針正指著六,五分鐘的時間再加上剛才跑的那段時間他連那拐角的影子也沒看到。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自己跑錯了方向?根本不可能,這個山洞只有一條路,于是他又看好時間往回跑,十分鐘后他竟也沒有回到秦子顏被困的那個地方。
秦晨在原地想了許久,他沒有任何辦法,現(xiàn)在別無選擇,他只能硬著頭皮一直往外走。
盡管情況那樣緊迫,但是秦晨腦子里卻不由自主的不斷播放著那個叫秦子顏女孩的畫面,他很確定是秦子顏跳海的那次,為什么這些磨人的畫面總是消除不盡,他開始抱怨,但是無濟于事。
那日秦子顏照例在公司樓下等秦晨,秦晨無可奈何下了樓去,秦子顏說想讓秦晨去陪她看海,秦晨拒絕,秦子顏拉著他的胳膊不停地乞求,直到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在了秦晨的身后。
眾人紛紛指責秦晨,秦晨拉不起地上的秦子顏,她那么瘦但她像長在了地上一樣牢固,秦晨想置之不理走開,但秦子顏的雙手像鋼筋一樣纏在他的腿上,秦晨妥協(xié)了,他的腦子就快被秦子顏折磨到從頭頂溢出來了。
秦晨上了秦子顏的車,秦子顏一路將車開到了一處海岸邊,海岸線長而柔美,兩人順著一段長長的木橋一直往前走,大海廣闊的在兩人視線的邊緣斷了線,海水一遍一遍不停拍打著岸邊的礁石。
“好了,看完了,走吧?!?p> 大海很美,海岸很美,天空很美,但是秦晨的心里不美。
“好不容易求你來,連這木橋的盡頭都沒走到,就要回去,哪有這樣的。”
秦子顏噘著嘴發(fā)著牢騷。
“秦子顏,你能拿我當個人嗎?你這樣的糾纏讓我很累,很累,很累,你知道嗎,你拿我當個人,行嗎?你就當我已經(jīng)死了,行嗎?!?p> 秦晨來這里本來就是不情愿,再加上秦子顏終日的沒完沒了,他終究是招架不住了。
“可你沒死,我從來沒拿你當人,你是神,我要無條件求著你,一天二十四小時,1440分鐘求著你,我還要做到什么卑微的程度,你才能拿我當個人看?!?p> 秦子顏淚流滿面,她以為和秦晨來看海就會像別人一樣快樂,但是秦晨不愿意給她這份快樂。
“算了。”
對于秦子顏無話可說時就不必在硬撐下去了,秦晨轉(zhuǎn)身往回走去。
“秦晨,你站住,你可以走,但是你不要后悔?!?p> 秦子顏總是在秦晨后面大喊大叫,仿佛是日常。
秦晨不顧一切穿透海風一往直前,但是他依舊心有余悸,因為身后突然安靜了下來,往往安靜里總是暗藏殺機。
他回頭,秦子顏剛好在木橋的終點跳進大海,秦子顏又開始了她的殺手锏---威脅。
秦晨將秦子顏救了上來,秦子顏暈暈的躺在海灘上,威脅的勝利在她沾著海水的臉頰上興高采烈。
秦晨在想不如下一次他先去死,這樣崩潰的那個人就是秦子顏了。
秦晨弄不懂這些畫面和現(xiàn)在的情形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但是他們一遍一遍,按順序播放,跳著播放,倒敘著播放,甚至亂七八糟的播放。
他沒空去仔細分析到底是為什么,也許是他在那海岸邊想置秦子顏于死地的想法讓他受到了上天的譴責,但是與現(xiàn)在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她已經(jīng)在里面了。”
“我感覺到了?!?p> “你有把握在我們找到她的身體之前他們沖不開那結(jié)界?”
“當然,那山洞可是我千挑萬選而來,你放心?!?p> 白胡長者放下了電話,在黑暗里房頂慢慢打開,七十六個黑色壇子正好暴露在滿天星辰下。
每到天上布滿星星時,未然就會打開房頂,他便坐在一旁喝茶看著,當然旁邊總是少不了一位美女為他斟茶燒水。
但是,在他身邊的每一位美女似乎每一次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副可憐的樣子。
然而在這良辰美景,他的門卻被人敲響了。
未然迅速拉起那美女,將一只黑罐子轉(zhuǎn)了幾圈,一扇門即刻在右側(cè)的墻上打開,他迅速將美女推進了那扇門,又轉(zhuǎn)了轉(zhuǎn)另一只黑罐子,墻上的門隨即關(guān)閉,他假裝若無其事,整理衣衫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