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永巷城,隆冬,皇太后崩。
和雍帝悲痛萬分,擬圣旨,凡皇室血脈,需守孝三年。
太后駕崩前,皇上已經(jīng)全城頒布了告示,為太子招選太子妃,永巷城中的世家貴女以及太子同天出生的女子,皆可向?qū)m里呈報花名冊。
這等好事,清老爺自然不會錯過,他也向?qū)m里呈上了清月的名冊。
但因為太后的駕崩,皇室血脈都要守孝,所以秀選之事,就延到了三年后。
呈報花名冊以后,清老爺專程找了兩個經(jīng)驗豐富的麼麼,來教清月的規(guī)矩。
他希望這三年里,清月可以不負所望,待日后進宮秀選之時,可以光耀門楣。
麼麼們從早到晚,一刻也不停歇,甚至連吃飯,都是各種各樣的規(guī)矩。
接連練了五日,清月實在受不住了,就想找個機會逃出去。
清府的正門和后門都有家丁守著,而且清老爺下了死命令,沒有他的準(zhǔn)許,清月不能出去。
“蔗兒,你說這扳指還能裝的下我嗎?”
夜半,她坐在梳妝臺前,雙手拄著下巴,盯著扳指說道。
“能是能,可你進的來嗎?”
靈狐從扳指里面鉆了出來,里面空間非常大,裝一百個清月都沒問題。
只是靈狐現(xiàn)在靈力低微,沒辦法將清月帶進去。
清月吞了吞口水,搖了搖頭。
“我想起來了!”
她猛的從椅子上坐起來,拿著扳指跑走了。
蔗兒見清月出了門,嗖的一下子從窗戶飛出去,踩著庭院里的積雪,屁顛屁顛的追了上去。
最后,她們在后院的一處圍墻處停了下來。
圍墻內(nèi)院種了幾顆垂柳,柳條被厚厚的積雪壓著,像是裹了一層銀色衣裳,甚是好看。
“你連件厚衣裳都沒披出來,就是讓我陪你看風(fēng)景的?”
蔗兒嘆了口氣,大冷的天兒,怕是瘋了,才會深夜跑到清府后院賞風(fēng)景。
“你看。”
清月走到柳樹下,撥開圍墻側(cè)面的積雪,露出了一個木板子。
她將木板子挪開,然后,露出了一個洞。
沒錯,就是狗洞。
這狗洞還是她孩童時收養(yǎng)的一只流浪狗,刨開的。
后來不知道為什么,狗狗被毒死了,她那會兒還傷心了好一陣子呢。
在之后,傷心之余,她就找了個木板子,將這里賭死了。
“你?就不能有點尊嚴(yán)?比如說,弄個梯子從這里爬出去?”
蔗兒坐在雪地上,露出了一副鄙夷又嫌棄的面孔。
“你要給我當(dāng)肉墊嗎?”
清月向墻上打量了一眼,這圍墻的高度少說也有一丈,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是個廢人差不多。
“你……你還是鉆吧?!?p> 一想到自己被清月壓成了狐貍泥,蔗兒就覺得她十分的殘忍。
她這么可愛,怎么舍得當(dāng)肉墊呢?
“你先來!”
清月向凍紅的手指吹了口呵氣,一邊跺腳,一邊同蔗兒說道。
“本狐貍尊貴的很,怎么可能鉆狗洞?!?p> 蔗兒話音落,只見身影一躍,從圍墻上跳了出去。
“……”
望著早已不見蹤影的墻頭上,清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她匍匐,費力的從狗洞里爬了出去。
十五年來,也是清月最最狼狽的一次了,本來她還想抓個墊背的,可結(jié)果,那狐貍居然跑的比誰都快。
洞口很小,清月鉆出來的時候,落了一頭的碎雪。
她穿了一條大紅色的裙子,烏黑的青絲散落,只綁了一條紅色的紗帶。
月光照在她身上時,像極了冬日里盛開的寒梅,孤傲孑立。
看見府外的風(fēng)光時,清月嫣然一笑,宛若驚鴻。
“我有點冷?!?p> 出來的有些急,她沒穿外衣。
“趕緊找個地方歇下吧,明個白天清府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不得翻了天了?!?p> 走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清月捂著雙臂,尋找著客棧。
一人一狐,狼狽的身影,在白雪的映襯下,顯的十分的滑稽。
“你可帶足了銀兩?”
蔗兒隨口一問。
“沒有。”
“那我同你出來是受罪的?”
“不,我們是逃難的?!?p> “逃難也需要銀兩??!”
“我把銀兩都跟母親換成金葉子了,我只說沒帶銀兩,又沒說沒帶金葉子。?!?p> 蔗兒:“………………”
走了一夜的路,她們從永巷東城找了個客棧住下,清月開了一間上房,給了掌柜的一片金葉子,掌柜的差點樂開了花。
被小二領(lǐng)到客房,清月立馬反鎖了房門。
她湊到了火爐旁,烤起了火。
蔗兒從扳指里跳了出來,直接趴到了暖和和的床上,閉上眼睛,睡著了。
清月特意跟掌柜的多要了一床被子,掌柜的還愣了一下。
她當(dāng)時只好解釋夜里寒涼,趕路辛苦,怕冷了自己。
掌柜的這才信以為真,給她多添了一床被子。
第二日,清月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用了早膳,續(xù)了半月的房錢。
昨夜她們趕了很遠的路,就算清府發(fā)現(xiàn)她們不見了,尋到永巷東城來,怕也需要幾日。
而且他們尋的是朝宮里遞過花名冊的小姐,更是不能聲張了。
只要她躲著點清府的人,在這東城待上月余,應(yīng)該是不成問題的。
清月白日里無趣,就想著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她早聽說東城繁茂,是因為離皇宮更近一些。
果然,世人傳言并不虛假。
這東城的市集,就是比西城的有趣的多。
昨夜還是冷冷清清的長街,今日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玩意。
清月買了串糖葫蘆,邊吃邊逛,好不快意。
不過她才吃了一顆糖葫蘆,就被一個年紀(jì)輕輕的男子撞掉了。
男子衣衫破敗,跑的十分著急。
緊接著,后面還追了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
老者看起來已過七旬,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邊跑,還邊帶著哭腔大喊道。
“你給我站住,你個敗家的,居然偷我的那幾顆碎銀,你還讓不讓我們一家子活了?!?p> 老者跑到清月身邊停下,雙手扶著膝蓋,喘著一口粗氣。
“阿婆,你別急,我去幫你追?!?p> 清月說完,一撒腿,追了出去。
“不就撞壞你一根糖葫蘆,你至于嗎?”
躲在扳指里的蔗兒,悠閑的啃著糖葫蘆。
清月并沒有理她,而是拼命的追著前面的那個男子。
怎么說她也是個閨中小姐,體力肯定是趕不上那男子的。
到底在清月的窮追不舍下,男子有些撐不住了,最終,拐進了一處高宅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