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第一中學的操場上,一名黑色短發(fā)的少年坐在人工草地上,赤紅色的晚霞就這么灑落在藍白色的校服上,落日的余暉映襯著少年瘦削的臉龐,黑夜來臨前的夕陽似乎想要貢獻出自己最后的價值,將城市的天空染成了紅色的幕布,籠罩著整座小城,少年的身影在光照下拉的很長,一瞬間的寂寥氣息伴隨著少年落寞的身影在這喧鬧的操場上顯得無比突兀,就像強行在絕美的插畫中加上突兀的一筆。
刺耳的鈴聲從校園各處的喇叭中傳來,與此同時,原本死寂的教學樓瞬間活了過來,無數(shù)學生哄鬧著從各個班級中跑了出來。
少年緩緩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從草地上脫落的碎草屑,最后一節(jié)課體育課下課了,該回家了,但是操場上的喧鬧聲卻并未伴隨著放學鈴聲的結束而結束,籃球場上,足球上到處都是揮灑汗水的熱血少年,盡管已經(jīng)進入深秋,下降的溫度卻絲毫沒有阻止同學們熱情的心,這肆意揮灑汗水的年紀才是青春吧,少年看了一眼熱鬧的人群,微微嘆了一口氣。
“唐夜,明天見!”一個寸頭男生從唐夜身旁走過,唐夜也是微笑著回應了一聲。
關系好的同學一般都會和唐夜來個熱情的勾肩搭背,關系一般的幾乎都是互相點頭微笑致意。
唐夜家在淮城的西邊,要坐三站公交車,唐夜熟練的投上兩個硬幣,便抱著書包坐在了最后一排,目光靜靜地看向車窗外一閃過的人影車輛,因為正值下班和放學高峰時段,再加上路邊眾多小攤商販,原本便不算寬敞的道路一瞬間顯得擁堵起來。
唐夜就這么靜靜地看著熱鬧的街道,無數(shù)的藍白色衣服一晃而過,公交車內(nèi)的竊竊私語聲,小販的吆喝聲,私家車的喇叭聲,街邊商店放在門外的音響外放聲交融在一起,形成了獨特的小城交響曲,唐夜安靜地坐在位置上,與周邊嘈雜地環(huán)境顯得格格不入,一種強烈的孤獨感油然而生。
忽然,唐夜余光看見一道靚麗的身影一閃而過,如同圣潔的白蓮花,不沾染一絲塵埃,在喧鬧之中獨自綻放。
唐夜目光隨著人影遠去而遠去,可以發(fā)現(xiàn)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都是悄悄的打量著遠去的女生,畢竟人人愛美,?;ǖ念佒颠€是值得觀賞的。
十九號公交車一路走一路停,接近半個小時,唐夜才回到家中。淮城西邊幾乎沒有什么小區(qū),唯一的一家小區(qū)還是老城區(qū)的房子,雖然還沒到拆遷的地步,但是幾乎已經(jīng)不剩多少人居住了。
唐夜熟練的掏出鑰匙打開了鐵護欄,轉(zhuǎn)動另一把鑰匙打開了木門,映入眼簾的是略顯擁擠的房間,很多家具都擠在一起,老舊的微波爐端放在冰箱上,一個折疊木桌依靠在墻邊,水池邊上擺滿了鍋碗瓢盆。
唐夜徑直走向了一間臥室,十幾平米的房間堪堪放的下一張小床,床上有一個折疊小桌子,唐夜學習都是在床上或者客廳的折疊木桌上完成的,臥室內(nèi)并沒有多余的空間擺放學習用的桌子。
唐夜放下書包,開始淘米,深秋的自來水已經(jīng)有點涼手了,唐夜將電飯煲設置好時間便離開了家。
唐夜家這棟單元樓有一個廢棄的天臺,每次回到家唐夜都會煮上飯后來到這里散散心,等到父母七點半快下班后再靜靜離去。
“嘎吱!”生銹的鐵門在唐夜的推動下頑強地發(fā)出聲。
只有六層高的天臺幾乎看不見什么周邊的景色,城里高過六層的樓房多了去了,唯一可以看見的就是更西邊蔓延而去的柏油馬路,以及無盡的黑暗孤獨。
唐夜找了一個自己之前收拾的空地坐了下來,他仰頭看著已經(jīng)暗下去的天空,最后的一絲晚霞也是消失不見了蹤影,黑夜如潮水般侵襲而來。
唐夜最喜歡干的一件事就是在天臺上胡思亂想又或者什么都不想,就這么一個人靜靜地坐著,他很喜歡江南寫的龍族,甚至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路明非,一個普通人,一個廢柴,一個慫包。
唐夜有時候在想,這個世界要是也跟龍族一樣是個表面和諧,其實是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玄幻世界該多好,但是他轉(zhuǎn)念一想,恐怕這樣會死很多普通人吧,又瞬間覺得還是平平淡淡的生活比較好。
唐夜眺望著西邊馬路上來往的車輛,腦海中不知道在想著什么,或許又什么都沒想,只是看著夜色覺得很孤獨,一股莫名的悲傷涌上心頭。
唐夜在學校算是一個透明到不能再透明的人物,偶爾會有一兩個想起自己的人跟自己聊天,大半時間都是自己在位置上默默地看著書,走著神。
唐夜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幸運的是,校花林文雅就在他們班,唐夜幾乎每天都可以偷偷地打量這個文靜的女生,當然偷偷打量的不止他一個就是了。不幸的是,每節(jié)課下課都會有很多個男生喜歡路過他們班并且假裝大聲說話想要引起校花的注意,正好唐夜的位置就在窗邊,導致每次他走神時都會被突然打斷。
唐夜想到林文雅就突然想到了龍族里的陳雯雯,也許林文雅就是這樣一個文靜好看的女生吧,難怪路明非當初對陳雯雯心心念念。雖然路明非愛而不得,但是他還有霸氣側漏的紅發(fā)學姐,面冷心熱的面癱殺胚師兄,騷氣有錢的學生會會長,插科打諢的無賴芬狗,當然還有他的后援團們,不愧是主角待遇啊。
唐夜嘆了一口氣,總感覺自己好像也有血之哀,說不定哪天自己就爆出黃金瞳,但是這個世界沒有龍族,那么自己大多是犯病了。
人人都是路明非,但沒人可以成為路明非,唐夜看過某個書友的評論,感覺總結的真精辟,每個人可不就是生活中的那個衰仔路明非嗎?但是每個人又沒有可以為他擋風遮雨的師兄師姐,還有那個用十萬零三百二十張花票只為了留住路明非的小怪獸。
所以啊,人啊,別沒事做什么英雄夢,哪有那么多奇跡,哪有那么多英雄,有的不過是一群凡人在迎著黑暗逆行罷了。
唐夜又呆了一陣,也許是感覺到有點冷,便搓了搓手臂走回去了,生銹的鐵門再次發(fā)出倔強的嘎吱聲,在寂靜的黑夜中回蕩開來。
唐夜剛回到家沒多久,父母便到家了,沒有多數(shù)家庭想象中是溫馨美滿,唐夜的父母火急火燎的拿著文件什么的,一邊從冰箱里拿出剩菜放進微波爐里加熱,一邊不停說著生意上的事情,完全沒有怎么顧及到一旁默默觀看的唐夜,只是偶爾會問一下唐夜今天學習的事情,唐夜一般都會用還行,一般吧,就這樣這些詞句來回答,可能這就是年齡上的代溝,兩代人的距離?唐夜不確定,也不是很在意,真要讓自己的父母每天對自己噓寒問暖,變著法的關心自己,那恐怕他才真受不了,習慣了平淡便不太適應熱情。
唐振國打開剛剛煮好的米飯,趕忙盛了三碗米飯,“小夜,來吃飯。”
唐夜隨即在桌邊坐下,拿起木筷看著埋頭吃飯的父母,并沒有動作,腦海中想好的話語也是被自己默默咽回去。
唐夜的父母是工薪階層,幾乎每天都是起早貪黑,就在唐夜愣神的功夫,這對辛勞的夫妻便已經(jīng)吃完了晚飯,再次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原本就沒有多少生氣的房間,臨走時對唐夜的叮囑以及飯桌上還殘留的余溫算是證明了剛剛這里確實有人來過,不大的小屋再次回歸冷清,唐夜迅速地扒了一口飯。
吃完飯后,唐夜躺在床上,目光看著斑駁的天花板,原本潔白的墻壁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逐漸發(fā)黃,甚至些許地方已經(jīng)開始脫落墻皮,露出了灰褐色的墻壁本身。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唐夜總會感覺自己就像身處黑暗的中心,四周沒有一絲光亮,仿佛深陷泥潭,越掙扎陷的越快,那種感覺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他多么希望有那么一縷光芒撕破黑暗的一角,將自己從泥潭之中拉出……
唐夜褐色的眸子倒映著灰白色的天花板,眼神逐漸變得深邃,他只覺得腦袋有點沉重,昏昏沉沉的感覺,如果要是有人看見唐夜的雙眸會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的眸子里不斷地閃爍畫面,破敗的城市,古樸的殿堂,猩紅的十字架,被審判的罪人以及奮不顧身的少女……
只是一眼,就仿佛讓人回到了千年之前,如此詭秘的世界如畫卷般展開,一股塵封的久遠感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索一番。
當事人唐夜此刻卻陷入了沉睡,那眸子中的畫面很快便消失不見,灰褐色的眸子回歸平靜,就像從未發(fā)生過一般。
臨近凌晨一點,唐夜父母才回到家中,唐振國發(fā)現(xiàn)兒子臥室燈還沒關,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唐夜已經(jīng)睡著了。
“這孩子,”唐振國笑著搖了搖頭,“又忘關燈睡覺了?!?p> 吳萍脫下外套,笑道,“兒子最近好像老是忘了關燈睡覺,明天早上起來跟他提一句吧!”
“害,隨他吧,兒子一個人在家說不定因為怕黑呢!”
“你以為兒子像你小時候一樣怕黑??!”吳萍笑著拍了拍唐振國的肩膀。
“切!”
……
第二日,還未到六點,唐夜便迷迷糊糊地驚醒,晃了晃腦袋,估計昨晚又跟之前一樣突然睡著了。
唐夜起床洗漱后,拿著父母放在桌上的早餐錢背著書包就離開了。
小城的清晨還蒙蒙亮,唐夜漫步走在街道,因為大清早沒有公交,所以得步行去學校,順便路上在街邊買一個韭菜餅或者手抓餅,運氣好的話,那家老板娘會送自己一個雙匯王中王。
一路上行人稀少,偶爾會有一兩個騎自行車的路過,每次唐夜路過一個巷口時都會停一下,果然,唐夜剛剛停下來,就有一只小橘貓邁著輕快的步伐迎了上來。
小橘貓親昵地在唐夜腳邊繞呀繞,橘黃色的毛發(fā)上占了些許灰塵,靈動的眼眸就這么眼巴巴地望著唐夜手中的手抓餅。
“喵!”小橘貓輕聲叫了叫,隨即在唐夜腳邊蹭了蹭。
唐夜笑了笑,蹲下身,從手抓餅中取出一根火腿腸放在了小橘貓面前。
“喵~嗚~”小橘貓歡快地叼起火腿腸,不算鋒利牙齒在快速地上下咬合。
“小橘,慢點吃!”
小橘是唐夜給這個流浪貓取的名字,雖然小橘是一個流浪貓,但是他不怕生,還記得唐夜當初第一次看見小橘時,小橘屁顛顛地跟在一個少女身后,少女拿著一根熱狗在逗小橘。
不像大多數(shù)流浪貓,小橘缺少了那份警惕,很多時候唐夜也會擔心小橘因為缺少這份警惕而被壞人抓走,結果是唐夜想多了,仿佛小橘有辨識好人和壞人的能力,還記得當初有個醉酒的路人想要逗弄小橘,結果小橘對著他炸毛,嗖的一下溜走了。
唐夜撫摸著小橘臟臟的毛發(fā),小橘吃著火腿腸喉嚨還發(fā)出淡淡的嗚聲,都說貓只會再進食時讓它信任的人摸,原來自己也是小橘信任的人啊!
喂完小橘,唐夜再次向?qū)W校走去,此時街道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上班族,學生都沐浴著清晨陽光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