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得寵（二十九）
“爹，我是不是要死了?！蹦型Ｈ坏馈?p> 他不想死，死了他就再也見不到爹爹了。
可他現(xiàn)在真的感覺他活不了多久了，他好困，好想睡一覺。
“不會的?！蹦凶颖穷^微酸，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你不會死的，爹現(xiàn)在就去給你找食物。”
“爹，別走?！蹦型o緊拉著男子的袖子，不肯讓他離開：“我不想死之前也見不到你?！?p> 他的哥哥就是這樣死的，他不想變得跟他哥哥一樣。
聽到這話，男子再也忍不住，抱著男童痛哭。
為什么？為什么老天爺要對他們這么慘？
就因為他們是男子嗎？
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生女猶得考科舉，生男埋沒隨百草。
“爹?！蹦型曇纛澏叮骸耙俏沂莻€女郎就好了?！?p> 這樣他就不會被母親趕出來，不會連累自己的父親，以至于父親還瘸了一條腿。
“爹?！蹦型暮粑絹碓轿⑷酰澳恪?p> “少爺，這里有一個小孩要凍死了?！?p> “把他們帶回去，請個大夫看看。”
男童迷迷糊糊中只聽到這兩句話，隨后就昏死過去。
“集福，你扶著他?！?p> 裴御將男童從地上抱起來，示意集福去攙扶邊上的男子。
集福會意，連忙小心翼翼地把男子扶起來。
“放心，我們沒有惡意?！?p> 對上男子敵視的目光，集福安慰道。
大抵是沒從他們身上感覺到惡意，男子漸漸放松了警惕。
裴御抱著男童，催著馬車一路疾趕。
回到南府，他馬不停歇地催人熬熱湯，準備食物。
等大夫來了之后，他又去催人熬藥。
廚房忙的一團亂。
這么大的事，自然不能瞞著李氏。
“帶回來兩個乞丐？”李氏面容扭曲了一下，“帶我過去看看?！?p> 有善心是好事，把人帶家里就不是了。
要是讓其他乞丐知道，到時候豈不是所有人都往他們南府趕。
他們南府到時怎么處理？
“爹爹?！迸嵊枫凡话驳?。
他不顧李氏的意愿，妄自把人帶了回來。
“算了?！?p> 望著躺在床上身形瘦弱的孩子，李氏斥責(zé)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你把他們帶回來的時候有多少人看見？”
“沒人看見。”裴御搖了搖頭：“當時就他們兩人躺在廟里。”
“那就好。”李氏沉聲道：“我們南府剛好缺一個灑掃下人，回頭他們?nèi)羰窃敢猓闪粼谀细?。?p> 這是他目前的極限。
再多的人，他就管不了。
“謝謝爹爹?！迸嵊闪艘豢跉狻?p> 這比他想象中要好上很多。
“這事家主若是問起來，就說是我的主意?！崩钍喜环判亩诘?。
“嗯?！迸嵊c頭。
見他答應(yīng)，李氏這才離開。
南挽是回來以后才知道這件事。
“妻主。”裴御吶吶。
他不僅沒有聽妻主的話老老實實呆在府中，還到處亂跑。
“沒事?！?p> 南挽沒有責(zé)怪，聲音依舊溫和：“你帶我去見他，我有事要問?！?p> ————
“你來自北嶺？”
“是，大人。”男子忐忑不安地回道。
“你們是怎么過來了的？”南挽有些好奇。
北嶺距皇城千里，光憑一雙腿，至少得花上個數(shù)月。
“坐馬車?！蹦凶营q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說出答案。
“我們走到一半的時候，碰到一列商隊。她們看我們可憐，就帶我們過來?！?p> “你們是自愿來的？”南挽接著問道。
“是?！蹦凶狱c頭，“我們在北嶺過不下去，聽說皇城富饒就想來試一試運氣?！?p> 可沒想到皇城的生活不比北嶺好過。
“北嶺的情況怎么樣？”南挽心下一緊，追問。
“北嶺現(xiàn)在在鬧饑荒?！蹦凶幼齑椒喊住?p> “那些官員把糧食都弄走了，百姓們餓死的餓死，逃命的逃命?！?p> 想到當時的情形，男子心中就一陣后怕。
“看來比院長想象的還要嚴重?！蹦贤祉兄共蛔〉膿?dān)憂。
當時院長猜想北嶺最多只是遭遇天災(zāi)，沒想到會是人禍。
自古以來，人禍都比天災(zāi)還要可怕。
安王此行注定兇多吉少。
屋外，一片白茫茫。
磚瓦上積了厚厚一層雪，偶有寒風(fēng)，吹得雪塊掉落，砸出一個小坑。
松柏枝條彎彎，落雪重重，但依舊挺立，翠色藏在落雪里，隱隱約約透露著一絲生機。
城門口的乞丐依舊縮在那里，灰頭土臉。
百姓們愁眉苦臉，心想沒有銀兩，今年該怎么過？
每個人的生活不盡相同，但苦難卻總是一模一樣。
————
丞相府門口。
一堆百姓跪在那里，頂著寒風(fēng)，她們身上滿是落雪，就連睫毛都被雪染白了。
門房幾次開門來看，他們的位置都沒變絲毫。
“娘?！迸犰`欲言又止：“這要怎么處理？”
大皇女的處理確實有失偏頗，可她畢竟是皇女。
丞相閉目不語，良久才睜開眼，道：“你跟我一起看看?！?p> “吱呀?！?p> 門開了。
看到丞相，百姓們眼前一亮，哭訴道。
“大人，請你給我們做主??！”
“大人，我們家中已沒有余糧了，根本過不下去?！?p> 每人都要交賦稅，若家中沒有銀兩，就要用食物來換。
這樣一來，他們窮的窮，餓的餓。
跪著的人年紀最大者六十有余，顫顫巍巍。
“娘?！迸犰`偏過頭，不忍心看到這一幕。
“先起來吧！”丞相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骸斑@事我會想辦法試試?！?p> “多謝大人?！?p> “多謝大人?！?p> 百姓當即磕頭道謝。
“大人。”京兆伊頭疼欲裂，“這事真不是下官負責(zé)?！?p> 她這個京兆伊當?shù)恼骐y，回頭若還這般，她還是早早辭官回家算了。
“負責(zé)這事的是殿下府上一門客?！?p> “門客？殿下呢？”丞相目光銳利。
“殿下……”京兆伊吞吞吐吐。
“說實話?！必┫嗝寄棵C然，語氣中隱有嚴厲。
“殿下去賞雪了?！?p> 說完，京兆伊低頭，不敢看丞相此時的臉色。
丞相冷哼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京兆伊暗暗叫屈，趕緊派人通知大皇女。
可礙于大雪封山，根本進不去，她只能在一旁干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