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二十八)
科舉在四月下旬,每年這個時候,皇城都擁堵為患。
“怎么這么多人?”
人群中,有人不滿抱怨。
往年科舉,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今年熱鬧。
“今年女皇陛下親自監(jiān)考,紫不能與往常比較?!?p> 這些人大多數(shù)都是沖著可以一睹圣顏來的。
“來了?!?p> 人群中的喧囂聲更大了。
“真的是陛下?”
“陛下。”
女皇下了轎子,朝周圍微微頷首。
“陛下,請?!?p> 寧王恭敬道。
“今年可有沒有你看好的士子?”
女皇笑著問道。
她這個皇妹,眼光甚佳,能入她青眼者如今多半已是朝中重臣。
“臣看好三人?!?p> 寧王沒有隱瞞:“張家張和,李家李慕,丞相府南挽。”
前兩個,女皇都聽說過。
只是聽到后一位的時候有些驚訝。
“丞相獨女?”
“是?!?p> 寧王回道。
對于這位相府小姐,女皇也有所耳聞。
對方身體極差,一直拿藥續(xù)著。
“那等下得吩咐人注意著點,要是等下人昏在考場,丞相估計找朕拼命?”
女皇故作玩笑道。
“臣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p> 顧及南挽的身體,她專門請?zhí)t(yī)過來坐鎮(zhèn)。
萬一遇上什么麻煩,也有準(zhǔn)備。
女皇點了點頭,大步往前走。
“南挽?”
“她也來了?”
有人壓著聲音道。
不少人偷偷看著另一個人。
那人面容普通,一眼看過去平平常常。
但在場的人卻無法小覷她。
畢竟這位的才名可是能與張家,李家那兩人媲美。
他們還記得對方先前說的話。
若南挽參加科舉,定讓其顏面掃地。
南挽沒有理會他們的目光,獨自覓了一個安靜的地方,等待開考。
她有意避免麻煩,但麻煩卻找上她。
“你就是南挽?”
來者口氣極狂:“不知你學(xué)得丞相幾分才氣,可有把握高中?”
想起之前寧王的叮囑,南挽認(rèn)出這人就是李大儒的另一位弟子。
這兩人不愧師出同門,就連行事都是一等一的狂妄。
“你是?”
“你不認(rèn)識我?”
王晗仔細(xì)觀察了一下南挽的神色,發(fā)現(xiàn)對方眼里的陌生是真的。
對方從頭到尾都不認(rèn)識她。
一個不認(rèn)識的人突然開口宣戰(zhàn),任誰都覺得有些蠢。
“哈?!?p>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眾人循著聲音望過去,發(fā)現(xiàn)那人是張和,見怪不見怪。
這位出身世家,行事頗為不羈。
就算是陛下親臨,也不會收斂半分。
但對于有學(xué)識之輩,人總是包容的。
王晗狠狠瞪了南挽一眼,怒氣沖沖地離開。
南挽心情越發(fā)微妙。
“你別理她,這人……”
身著青衣的女子笑著指了指腦袋,意思是這人智商不太正常,別與她計較。
“張和?”
南挽看著來人,不確定道。
“沒想到你還認(rèn)識我?”
張和調(diào)侃道:“能入相府小姐青眼,在下三生有幸。”
南挽對她很有好感,言語不禁多了些。
張和正愁無人與她搭話,見南挽湊過來,熱情地給她介紹一旁的士子。
張和人緣顯然極好,陸陸續(xù)續(xù)經(jīng)過的士子都會停下來跟她交談。
“來了。”
“陛下來了?!?p> 空氣突然安靜。
士子屏氣凝神,不敢發(fā)出絲毫聲響。
屏風(fēng)后,女皇端著一旁。
“開始吧!”
一婢女走出來,朗聲道。
女尊王朝的科舉跟歷朝歷代都有些不一樣。
它考的是在場士子臨機應(yīng)變的能力。
官場要的不是死讀書之輩,而是既有才識又知變通之輩。
場上眾人都是幾番篩選進(jìn)來的,對于這點很是清楚。
位置四周都以屏風(fēng)隔開,最大程度上保證了公平性。
南挽覺得這點頗有點高考的意味。
但想起先鳳后是穿越者,就又釋然。
王晗信心滿滿。
為了這次的科舉,她閉門深造兩年,讀盡書院藏書,這次必定能中。
等看到論題時,她臉上的表情頓時精彩紛呈。
這是什么論題?
國之重器。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在場的士子幾乎同時皺眉。
這題難倒是不難,只是很難答的出彩。
若不出彩就無法在眾多士子中脫穎而出,贏得女皇青睞。
“刺啦。”
有人已經(jīng)開始動筆。
士子顧不得糾結(jié),抬筆作答。
女皇坐于高位,輕輕松松能看到下面的情況。
她重點關(guān)注寧王說的三人。
張家張和,李家李慕,丞相府南挽。
張和神態(tài)從容,一派胸有成竹。
女皇暗中點了點頭。
不愧是滿門清貴的張家。
李慕動作飛快,似乎很快就要停筆。
女皇將目光望向最后一個人。
南挽遲遲沒有動筆。
女皇有些奇怪。
這題目并不難,哪怕不善文章者都可洋洋灑灑揮上一篇。
她輕輕咳了咳。
婢女會意,朗聲道:“還剩半個時辰?!?p> 南挽終于開始動筆。
女皇目光若有若無地打量她。
公堂一事,她也有所耳聞。
皇城律法繁雜,哪怕是她,都記不住。
而南挽卻能準(zhǔn)確將律法一一說出。
這般好的記性,她自愧不如。
但這是科舉。
“希望不要令朕失望?!?p> 女皇喃喃自語。
她寵信丞相,對南挽無端生出幾分好感。
“停?!?p> 士子放下筆,忐忑不安地坐在位置上,等待宣判。
在這期間,士子可自由走動。
“如何?”
張和笑著問道。
“尚可?!?p> “尚可?”
王晗出口嘲諷:“我看你壓根不會吧!”
她離南挽距離近,清楚看到對方很晚才動筆。
南挽沒有理會。
對待這種人,就該漠視。
王晗開口想說什么,但被張和打斷。
“王兄看來很有把握,不知能名列何名?”
王晗自是沖著第一的位置去的。
但張和,李慕二人都是勁敵。
饒是王晗對自身再如何自信,也不敢托大。
“不過爾爾?!?p> “原來不過爾爾?!?p> 張和佯裝驚訝:“我還以為王兄肯定能一舉奪魁了。”
王晗不與她爭執(zhí),黑著臉離開。
“她也就這點本事了?!?p> 張和一臉不屑。
因自身出生不佳,便記恨皇城世家子弟。
有才之人還好,她不敢輕易得罪。若碰上些許不學(xué)無術(shù)的,就寫詩嘲諷。
一來二去得罪了不少人。
如果不是她師從李大儒,估計是另一番境地。
南挽淺聽一耳,大概明白王晗對她的敵意從何而來。
出身雖不能選擇,但命運可以自己掌握。
王晗若堅持這般,恐怕一輩子都陷在權(quán)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