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凡人如同草芥一般,而修仙者則是在凡人當中,誕生出的強者。
以天地之力聚集于自身,以自身之力,對抗入侵村鎮(zhèn)的暴虐妖獸。
也以自身,抵抗自然之力,所帶來的天災。
于是乎,修仙者的地位,在這個世界上,自然而然就是至高無上的了。
而人世間的凡人當中,只要是姿色尚可的姑娘,無不幻想過能和修士結(jié)成伴侶。
就算是一夜歡好,也無不可。
因為一介凡人,如果有機會懷上修士的子嗣,甚至生下?lián)碛徐`根的小修士。
那可就是一件光耀門楣的事情了!
那怕是再偏遠的,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也會想方設(shè)法去和生下?lián)碛徐`根的凡人套近乎,而后寫在自家的族譜上。
而秦容淺呢?
她的母親,就是一名姿色極佳,引得修士與之春宵一刻的凡女罷了。
她甚至連母親的名字都不知曉。
只知道母親因為生得容貌姣好,在舞會上得以用歌者的身份,同秦家的族長一夜歡好。
然后又十分幸運,又或者對于秦容淺而說,十分不幸的,生下了她。
這名凡女就此獲得了諸多的金銀財寶回到了家中。
且生下了修仙者的孩子這件事,還成為了她一生的勛章,可以與諸多的人炫耀。
而后更是嫁了個好人家。
而她呢?
從出生起,便覺醒了宿慧,知曉人情世故,明白各種道理的她。
便是在除去出生時,那驚鴻一瞥之后,就再未見過自己的母親了。
而是就此被接到了秦家之中,算作是族長的庶女之一,在此地成長。
從未出過秦家的大門,在這仙緣堂當中修煉。
因著修煉引靈訣,只在一日的正午時分,與明月當空的深夜之時。
除此之外,秦家子弟便是去學堂讀書,與族中之人增進感情。
然而秦家當中,那怕是族內(nèi)丫鬟,許多也是自旁家而來,有著雜靈根的。
而擁有靈根者生下的子嗣,又有那個,是能看得起她這個由凡人所生的庶小姐的呢?
于是她除了修煉,看書,也就沒有別的愛好了。
她也知曉,旁人與她接觸沒幾天,等知曉她身份之后便會退卻。
而已經(jīng)明了她身份的人,只會在一旁冷嘲熱諷。
“瞧,這就是族長那一個跟凡女生下的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靈根?!?p> “八成是沒有的,沒幾年就要被送回凡人鎮(zhèn)子里頭了吧?
現(xiàn)在可得珍惜這些待在族中的日子了。”
“雙方都是修士,生出的孩子都容易沒有靈根,何況是這凡女生下來的孩子呢?”
“嗨,沒事,至少和她那個凡人娘一樣,生的漂亮不是?
就算是沒有靈根,這吃飽了仙谷的身子,也能嫁個好人家,一輩子榮華富貴了?!?p> 仙緣堂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只是除了修煉看書外,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
而這些孩童,更是容易受到大人的影響,接受成年人的想法。
于是生出了種種,不屬于孩童的世俗想法。
秦容淺原本,也是不曾在意的。
只是日子久了,卻還是不免的因著這些言語中傷,感到了些許的難過。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呢?
除去出生時,她在那一刻拼了命,睜開了雙眼。
看見了一次將她擁在懷里,緊緊抱著,眼中充滿了喜悅的,這一具身體的親生母親。
往后的歲月里,她便是被接到了秦家,再未見過那一個女人了。
只是用攢下的碎銀,去問秦家那一個還算心善管事的時候。
他會好心幫她打聽一點消息,告訴她,她的母親如今過得怎樣了。
她知道了母親生下她的第二年,就嫁給了一位富商。
然后在后來的歲月里,為其生下了一個兒子,她同母異父的弟弟。
今年,又生了個她同母異父的妹妹,是好事,是很好的事情,她的母親過得很好。
只是可惜她再未見過。
她其實知道那些在秦家做著工的人,其實同她一樣也流著秦家血脈。
原本,大概也是秦家仙緣堂的某位小姐少爺。
可如今卻只能成為在各處管理些事物,干著活計的小廝侍女。
如果她沒有靈根,又執(zhí)意留下,不是成為某個殿中的侍女,便是會被送去聯(lián)姻。
她在秦家的一位老祖母誕辰時,曾在遠處遙遙的看過一眼秦家的主母。
也就是這具身體的父親,秦家族長的妻子。
可是,也僅僅只是見過這位名義上的主母,沒有半點交流。
沒有任何人會想著去搭理她的想法。
只要她不生病,也沒有餓死,每日喂一頓仙谷,學會了引靈訣,就沒有人會管她。
明明秦家生活著的人,流著的血脈是和她一樣的,卻并沒有人在意她。
甚至,她從未見過這一具身體的父親,秦家的族長。
她只是聽著別人說起,說起秦家的族長是她的父親,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秦家族長。
那一個姿色甚好的凡女,也不過是秦家族長在漫長的時光中,無意間尋得的一個樂子罷了。
甚至,都不會放在記憶里頭罷。
是的,她就是這樣一個令人尷尬的存在。
安靜的的在這秦家當中活著,卻得不到它人的期望,喜歡,甚至尊重。
她已經(jīng)多年,未曾真正的同一個人說話了,久而久之,她也就習慣了不再說話。
甚至有些人,開口喊起了她小啞巴,而她也只是日日修煉,不曾理會。
聽著仙緣堂長老的教誨,一遍又一遍的修行。
只是,在寂靜無聲的院子里,偶然聽到了夜鶯婉轉(zhuǎn)的歌喉。
令她不自覺的從嗓子里,發(fā)出一樣婉轉(zhuǎn)清澈的聲音時。
她好像才會對著明月,自言自語的說過些什么。
秦容淺穿好了衣裙,踏出了這個小小的院落,再未回頭看上一眼。
她在這個院子里,已經(jīng)生活了三年了,可是卻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
如果今日她在仙緣大典上,測出了靈根,那么她即將前往族中金丹長老所在的門派,凌霄派。
而如果她并未在仙緣大典上測出靈根,那么她將前往秦家家族中,凡人所在聚集之處生活。
或許她會在某日被秦家主母想起,而后許配給某戶俗世富貴的人家。
與此同時,仙緣堂的院子里,有許許多多同她一般年紀的秦家子嗣,一樣出了院門。
互相拉扯著,一同前往仙緣大典所在之處。
而她孤身一人低著頭,無人看見她的神色,無人知曉她的想法。
她還記得,擁有這個名字的緣由。
是因她娘親容貌過甚,對于她這等身份的庶女而言,并不算什么好事。
所以給她取的名字,叫容淺,容顏的容,淺薄的淺。
但,那都不重要了。
她,會有靈根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