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又驚又怒的看著沈峻之,卻是在沈峻之的笑容下敢怒不敢言。沈峻之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警告郭氏。更是明擺擺的告訴郭氏——我換上去的人,你就不必再動了,你只要管好自己的私房錢就好。
沈玉闌眨了眨眼睛,看向淡然的沈峻之,然后有些恍然大悟——這是在奪權(quán)?沈峻之竟然奪了郭氏的權(quán)?
是了,以后雖然明面上是郭氏管家,可是各個(gè)重要位置上的人卻是聽沈峻之的,那么實(shí)際上,這個(gè)家的大權(quán),是緊緊的掌控在了沈峻之的手上了。
郭氏忍耐了半晌,到底還是忍不住的譏笑一聲:“管家一向是女人的事兒,沒想到老爺也是做得得心應(yīng)手的?!?p> 沈峻之收了面上的笑意,竟是神色凝重起來,最后吐出一句話來:“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若是連自己這一畝三分地都管不好,還如何能管別人?”
郭氏白了臉。
沈峻之的意思,是再說她管家不力。
郭氏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更是不由得怨恨的看了沈玉闌一眼。郭氏覺得,自從沈玉闌進(jìn)了沈府的大門之后,她就處處的不順心。難道沈玉闌是和她八字不合?還是吳氏那個(gè)陰魂不散的……
郭氏掐緊了手心,最后到底擠出一個(gè)干巴巴的笑容來:“既然老爺這樣說,那就這么著罷?!?p> 郭氏滿心苦澀:不這么著還能怎么著?總不能再收拾了東西回娘家去吧?
得了郭氏這話,沈峻之一笑:“太太日后好好管教管教玉珊吧。玉珊也著實(shí)不小了,不能再這么著下去了。”
郭氏已經(jīng)麻木了,當(dāng)下點(diǎn)點(diǎn)頭,壓著心頭的怒氣:“老爺說得是。”
沈峻之看向沈玉珊,聲音淡淡:“玉珊,你可反省過了?”
沈玉珊猛的一個(gè)哆嗦——她覺得,沈峻之有哪里不一樣了。比起以前來,變得竟是讓她覺得害怕了。
然而即便是沈玉珊可憐兮兮的樣子,也絲毫不能打動沈峻之。沈峻之只是威嚴(yán)的看著沈玉珊。
沈玉闌倒是覺得,沈峻之的心有些硬。到底是打仗的,不像是一般人那樣容易心軟。不過,沈峻之這會子越是嚴(yán)厲,卻越是對沈玉珊好。若不是真的疼沈玉珊,沈峻之又何必費(fèi)這個(gè)力氣?
要說沈峻之是為了替她出氣,沈玉闌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是,或許有這個(gè)原因,可是最大的緣由,怕還是沈峻之想要將沈玉珊管教好。唯有如此,將來沈玉珊才能受用一生。
不過,沈玉珊能不能明白沈峻之這份苦心,卻又是另外一說了——反正現(xiàn)在看來,沈玉珊是明顯不明白的。
所以,沈玉珊哭著看向了郭氏,以為郭氏還會像是以前那樣安慰她,替她做主。
可是心在郭氏卻是面無表情,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命令道:“好了,玉珊,跟你姐姐道歉。快點(diǎn)。再跟你爹認(rèn)錯(cuò),說你以后不會再這樣了。”
沈玉珊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明白的樣子。
郭氏卻顯得有些不耐,高聲斥道:“還不快點(diǎn)?磨蹭什么?你以為還像是以前?”
沈玉珊委委屈屈的朝著沈峻之認(rèn)錯(cuò),卻是故意像是沒聽見郭氏讓她給沈玉闌道歉的話一般,壓根沒看沈玉闌一眼。
沈玉闌倒是不在意這個(gè),不過沈峻之卻是板起臉,也不開口說話,只是威嚴(yán)的看著沈玉珊。
沈玉珊最后還是哭著無奈的給沈玉闌道了歉:“我以后不會再那樣跟你說話了?!?p> “嗯,我原諒你了。下次別再那樣就行了?!鄙蛴耜@微微一笑,柔聲言道。卻是沒看沈玉珊哭得跟小貓似的臉。
說實(shí)話,沈玉珊這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臉委屈的道歉,她還真的不稀罕。不僅不稀罕,反而還十分的反感——倒像是她故意欺負(fù)了沈玉珊似的??墒翘斓亓夹模钦鏇]欺負(fù)過沈玉珊。倒是沈玉珊,不知怎么的,就是和她不對付。
知道沈玉珊給沈玉闌道了歉,沈峻之的神色才緩和了幾分,對沈玉珊言道;“玉珊,玉闌是你的姐姐,以后你們要好好相處才是??擅靼琢?。若是讓我知道你對玉闌不敬,那我決不輕饒!”說完也看向沈玉闌,同樣的是一臉的威嚴(yán):“玉闌也是!”
沈玉闌自然不像是沈玉珊那樣將臉面看得重,所以當(dāng)下爽快的表明了態(tài)度:“這是自然,玉珊是我親妹妹,我自然是會好好和她相處的?!?p> 在沈峻之嚴(yán)厲的目光下,沈玉珊到底還是不得不苦著臉忍著淚表態(tài)。
沈峻之的眼底這才有了一絲笑意。
而郭氏則是全程冷冷的瞧著,一言不發(fā)。也不知道她心里是個(gè)什么想法。
不過沈峻之也沒在意,甚至可以說,是根本就不在乎郭氏是個(gè)什么看法——沈玉闌總覺得沈峻之對郭氏的態(tài)度,和一開始有些不大一樣了。
怎么說呢,沈峻之現(xiàn)在對郭氏的態(tài)度,倒不像是對自己的女人,反而有些防備的意思。沈玉闌可以肯定,她的感覺是沒有錯(cuò)的。
但是,她不知道為什么。不過她也不打算知道為什么——只要沈峻之這樣對她有利就行了。
不過,卻也要防備著郭氏狗急跳墻,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來。
因?yàn)檫@個(gè)緣故,沈玉闌出了郭氏院子的時(shí)候,是完全心不在焉的。
因?yàn)槭且患胰顺燥垼越鸷刹]有來,是單獨(dú)在院子里吃的。
剛進(jìn)了院子,沈玉闌就看見金荷和幾個(gè)丫頭坐在院子里納涼吃瓜,見了她,金荷立刻便是笑著起身迎了上來:“想著你在那邊怕是不自在沒吃好,又見今兒有你最喜歡吃的三鮮火腿,就給你留了一碗?!?p> 沈玉闌不禁笑了:“哪里就至于吃不飽了?那個(gè)湯難道只是我喜歡,你就不喜歡了?方才我在太太那兒吃過了,剩下的那碗,還是你吃了吧?你把你手里的瓜讓給我正好?!?p> 金荷失笑,拍掉沈玉闌伸過去的手,沒好氣道:“那還有呢。自己拿去?!?p> 沈玉闌便是笑著去拿瓜了,然后坐下一起納涼。咬了一口甜瓜,只覺得都要甜道心里去,汁水更是要滿溢出來一般,險(xiǎn)些嗆了喉嚨,“這個(gè)瓜倒是甜得很。明兒再弄幾個(gè)來?!?p> “這個(gè)可是紫蘇回家去拿的。她們專門種了來賣的,也不知道費(fèi)了多少心思。自然是好東西。你倒是不客氣,還再弄幾個(gè)?!苯鸷尚αR一聲。
“哦?紫蘇你們家還種瓜啊?”沈玉闌一面吃,一面笑。心頭卻是納悶——既然這樣,那為什么還賣了紫蘇?
紫蘇靦腆一笑:“也是那會子沒有種子下地,只有甜瓜種子了,所以干脆就種了這個(gè)。只是這個(gè)再好,到底也不當(dāng)飯吃。又不能存放太久。賣也不容易??孔约毫闼橘u,最后都得爛在地里。若是小姐喜歡,我明兒讓人捎信過去,讓拉一車過來。”
沈玉闌驚得嗆咳起來:“一車,你當(dāng)我們都是什么呢?這么能吃?”頓了頓又皺眉道:“既然零售不好賣,干嘛不干脆疲批發(fā)給別人?賣給那些專門賣水果的,或是給大戶人家送——比如咱們這樣的府里,一天少說也得十來個(gè)瓜吧?人口再多些的,自然需求更大不是?”
紫蘇嘆了一口氣,看著沈玉闌苦笑:“小姐原說得也沒錯(cuò)。只是小姐不知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哪。那些商販和大戶人家都是有人送的,咱們貿(mào)然送去,人家不僅不收,反而指不定招人妒恨,就是為此遭了禍,那也是有的。所以,這個(gè)法子對我們家是走不通的?!?p> 沈玉闌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捏著瓜沉吟了半晌,隨后她才道:“明兒你捎信回去,讓人送一車瓜來。按照市價(jià)給錢?!?p> 紫蘇連連擺手:“不要錢不要錢,怎么能要錢?小姐想吃只管讓送就是了。反正擱在地里也賣不掉。如今有我的月錢,加上賣身錢,怎么著今年也能度過去的?!?p> 沈玉闌笑罵:“不給錢那就別拉來了。我又不是自己吃,我打算拿去送人。再說了,那是你們辛苦種出來的,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你不用錢,你家里還要用錢呢?!?p> 紫蘇默然半晌,再抬頭竟然眼底有了水光:“其實(shí)小姐也不必如此的,小姐買了我,已經(jīng)是對我們家極大的幫助了。這個(gè)錢——”
“好了,我是真要送人,不是想幫你們。你這樣我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鳖D了頓又笑著打趣:“你們這幾個(gè)丫頭也是奇怪,動不動淌眼抹淚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gè)小姐多可惡,成日里欺負(fù)你們呢?真是的。以后再這樣我可不要你們了。我最見不得人淌眼抹淚了?!?p> 紫蘇忙擦了眼睛,不敢再哭過了。不過看向沈玉闌的那副表情,卻是越發(fā)的讓人受不住了。
沈玉闌搓了搓胳膊,干脆起身進(jìn)了屋,說是要看會兒書。
金荷也起身跟了進(jìn)去,卻是讓丫頭們繼續(xù)納涼吃瓜,若是要人服侍她們自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