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殺的戰(zhàn)場倏忽安靜下來。
放在平常,一口破爛棺材橫在戰(zhàn)場中并不會引起雙方的注意,可不知怎的,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刀劍,目光齊齊投了過去,卻并不是盯著棺木,而是棺木周邊那些早已身亡的尸體。
不可思議的一幕正在眾人眼前上演。
靜——
天將破曉,鮮紅的血水從無數(shù)的尸體上浮了起來,朝著棺木流去。
而尸體,頃刻間干癟下去,仿佛失了血肉,只剩一張皮包骨。
“叮?!?p> 巨大的棺木里發(fā)出輕快的聲響,好似迫不及待地想要那些緩緩流來的血水吸入棺中。
“嘶——”
所有人都好似忘了眼前還站著敵對,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不等眾人有何動作,戰(zhàn)場中下一幕的出現(xiàn),猶如一記悶雷,將陷入茫然中的眾人生生拉了回來。
“那.....那是怎么回事?!”
有人問道,嗓音發(fā)顫。
此刻的烏褚平額生冷汗,緊了緊手臂上裂開的一道口子,那是方才被圍攻而受的傷,周圍的火把盡數(shù)熄滅,只剩三三兩兩還攥在一些人的手中。
他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同樣注意到了場中的詭異景象,一雙虎目炯炯望去,原本幾番廝殺下來,己方與官軍那邊皆是死傷了不少人,但可是,他心中大警,那些原本已經(jīng)倒下的士兵......
重新站了起來!
怎么回事?!
是那群白衣術(shù)士搞的鬼?!神天司的術(shù)士有些找回亡魂的本事,也不是不可能。
但......
烏褚平側(cè)目看去,不曾想那群白衣如同他一樣,臉上驚疑表情不似作假。
可這......這怎么可能?!
早已斷肢短足的尸體,又怎么能重新站起來?
一具也就罷了,戰(zhàn)場上詐尸也不是沒見過,但...一眼望去足足幾百具尸體,任誰看到此景都會心中一凜,不說駭然,在場的哪兒個人手上沒沾過血,可此情此景,實在是匪夷所思!
尸體站了起來,雖是缺胳膊少腿,但行動并沒有受到過多的阻礙。全身只剩皮包骨頭,卻仍是能夠朝著眾人走來。
“什么鬼東西!老子能殺你一次,還會怕你第二次不成!”
有兵卒怒罵一聲,拾起掉落在腳下的長刀,奮力揮向不知此前是敵是友的尸體。
只聽得,“咔嚓”一聲巨響,在這寂靜的戰(zhàn)場上格外清脆。
所有人的目光聚攏過來,包括那些依舊坐在地上的神天司白衣。
這兵卒手里的刀鋒畫出一道冷冰冰的幽光,破了甲胄,瞬間砍進(jìn)了尸體直立而起的肩胛,本想一刀直接將其劈成兩截,可惜——
可惜不知是否因為數(shù)輪的拼殺下來,而早早耗盡了力氣,刀鋒實實在在的入了皮肉,只是之后卻再也切不下去,硬生生卡在了尸體的肩頭。
就好似,尸體全身的皮骨早已硬化,連鋼刀也奈何不了分毫。
“嘩——”
全場嘩然。
然而下一刻,眾人再次驚呼出聲。
被刀鋒卡住肩膀的尸體,面無表情般猛地朝那兵卒猛撲而來,但手腳歪歪扭扭,仿若一個提線木偶。
鄰面的兵卒躲閃不及,眨眼間便被撲倒在地,兩秒后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回蕩在藏青色的天幕下,隨著冷風(fēng)響徹整片戰(zhàn)場。
撲在他身上的尸體在這一刻活了過來,兇神惡煞!
那個兵卒死了,成了一具尚且溫?zé)岬氖w。
只是,他剛剛倒下。
“叮?!?p> 熟悉的碰撞聲再次響起,如同悶雷炸響在眾人心坎。
鮮紅的血液從尸體上浸出,朝著棺木遙遙飄去,經(jīng)過的地方,連空氣都被染成了殷紅。
尸體又扭曲著站了起來,只是這回,是兩具!
新的尸體出現(xiàn)了。
眾人于夢中醒來,這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同尋常,而問題所在的根源,就在那口突然橫在中間的棺材上!
數(shù)不盡的尸體站了起來,如同喪尸圍城般,在一根根血線的操控下,向著活下來的人逼近。
烏褚平攥緊了手中巨劍,管不得不遠(yuǎn)處虎視眈眈的武驍衛(wèi),一劍朝著向他撲來的某一具死尸拍下,這一劍就算是山中惡虎,也能夠硬生生將其拍成肉醬。
只見——
白骨森森,洞穿皮外。
沒了血肉的死尸,毫無感覺地被一劍拍出了白骨,干癟的頭顱滾到了旁邊,只是接近散架的軀體,仍是雙肘撐地想要重新爬起。
烏褚平不給他機會,緊接著又是兩劍,直到肢體成了碎塊,軀體成了粉末后,死尸才無了動靜。
巨劍之下,死尸已成了肉渣。
但這僅僅是其中一具,場中站立著的,死尸占去了一半。
任誰都清楚此刻發(fā)生了什么,原本的袍澤兄弟,戰(zhàn)死后被詭異的棺材操控,不分?jǐn)澄掖』钊司蛷堊焖阂?,勢要將活人變成自己的模樣?p> 而他們身體的鮮血,皆會被那副巨棺盡數(shù)吸去。
不論官軍還是叛軍,全都慌了。
死尸不具備意識,可活人是能思考的。
坐在白衣術(shù)士當(dāng)中的趙乾坤,緊緊鎖住眉頭,他的目光不在死尸之上,而是牢牢盯著那口半開著的染血棺木,
回憶起在京城時老師所說的話,趙乾坤眼神逐漸冷徹下來。
......
此時徐念白還在趕來的路上。
出了南城門,離著大祭會場還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
徐念白緊了緊背在身上的佩刀,從懷里摸出那張黃皮紙來,但見紙上繪著的那口棺又發(fā)生了變化,原本半掩著的棺蓋,此時已是不知去了何處,僅剩下官身還在圖中。
徐念白警惕起來,這說明他離著這妖魔越來越近了,近到棺里面的東西,快要跑出來了。
心中急不可耐,但謹(jǐn)慎的心思并未消減,徐念白從背后抽出了長刀,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忽的。
徐念白心中大警,想也不想揮刀而出,手臂上傳來一股巨力,繼而扭頭看去,道旁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個獨臂漢子,朝著自己撲了上來。
長刀掠過,逼退了那漢子后,徐念白抬眼仔細(xì)打量。
黝黑的甲胄,一條手臂自肩部折斷,面龐干癟毫無血色,雙目無神像是私死人。
“嗯?”徐念白疑惑了一下。
面前的攔路人毫無生氣,竟是一具死尸。
他以靈目看去不見魂魄,確發(fā)現(xiàn)有一根猩紅血絲從遠(yuǎn)處延伸過來,末梢在死尸脖頸位置消失,像是一根線,在極遠(yuǎn)的地方遙控著這具尸體。
短暫的分離,死尸再度猛撲而來。
徐念白目光漸漸發(f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