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撥回兩個時辰前。
日落西山,侍女青鸞從魏老手里接過草藥,走出醫(yī)館將買來的藥放進馬車,沉思片刻,并未駕馬離去,轉(zhuǎn)身沿著長街步行。
馬車就留在原地,并不擔心會被人竊走。
青鸞踩著青石板路,抬眼瞧見前面不遠處,有個高挑的男子背影晃晃悠悠,時而停下看看街邊的房舍,時而徑自點點頭,似在
青鸞沒見過這個男人,總不好一直關(guān)注人家,但偶爾看到他的側(cè)臉,能夠看出這是個極為俊美的男子。
俏麗侍女的眸中微微一亮,長相俊朗的男子她不是沒見過,那些王公貴族的子弟中,不乏一些玉樹臨風之輩。
但與眼前這位相比,可謂天差地遠,判若云泥。
唯一可惜的就是,男子頭發(fā)短了些,尚不及束起的程度。
侍女的主家地位不凡,眼見自然不會低到哪兒去。眸子發(fā)著光,看向眼前的男子,不知不覺就跟著他走到了一間院子前,這才停住腳步。
青鸞稍稍訝異,但見方才還得到她極度贊美的男子,此刻居然貓著腰,動作鬼鬼祟祟,傾耳細聽門內(nèi)的聲音,和做賊似的。
俏侍女皺皺眉,舉目看清了這件院落,小嘴不由自主地微張,急忙用手捂住。
事實上,她原本的目的地,也是這間院子。
墻后似乎有聲音傳出,望著男子的背影消失在門內(nèi),趁著他推開門的剎那,青鸞踮起腳尖驚鴻一瞥,頓時睜大了雙眼,滿臉不可思議。
直到門板再度閉合,那道白裙消失在視野中,青鸞按下想要進去的沖動,略微思忖后,轉(zhuǎn)身快步返回,駕著馬車迅速駛離了麒麟街。
......
聽月閣。
青鸞下了馬車,一路走上頂層房間,瞧了瞧房門,得到準許后拉開門閃身進入,中途不發(fā)出丁點聲響。
房間里,軟塌上,斜靠著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子。
女子以薄紗披身,掩不住豐腴成熟、浮凸有致的身段兒,肌膚白嫩,眉心一點嫣紅朱砂,容貌絕美,氣質(zhì)出塵,美艷得不可方物。
嬌軀上的那股淡淡魅力,與蘇妃不相上下。
不是小姑娘的那種清純靚麗,而是宛如熟透了的果子,異常勾人。
“青鸞,怎么了,藥可買回來了?”女子紅唇輕啟,聲音很好聽,質(zhì)感純凈。
侍女青鸞走到軟塌邊上,放下臂彎里的藥包,繼而靠近女子耳際輕言輕語說了些什么。
但見女子睜開美眸,遲疑了一下,不確定再度問了聲:“你確定沒看錯?”
“小姐~我又不是不認識蘇娘娘,雖然許久沒見過了,但絕無認錯的可能,況且那間小院本就是她當初買下的,除了是蘇娘娘本人外,又有誰會到這兒來。方才婢子買完藥后想了下,既然去了那附近,不妨過去瞧瞧,果真叫我看到了!”
貼身丫鬟的小聲抱怨聲聲入耳,傾城女子坐直身子,正了正臉色:“更衣,本座過去瞧瞧....不,還是先去瑾王府一趟......她既然回來了,應該不會再輕易離開?!?p> “喏?!?p> 青鸞恭敬福身,幫女子取來衣裙,伺候主子更衣的同時,俏麗的侍女嘴唇嚅了嚅,似乎又想起一件事,但看了看自家小姐板著臉,終究是沒有說出來。
......
早已到了宵禁時間,街上靜悄悄的。
小院中,夜風吹打窗欞,兩人的房間里燭火輕恍,均沒有入睡的跡象。
徐念白呈現(xiàn)大字躺在床板上,望著房梁頂思考人生。
俄爾。
從枕頭下摸出黃皮紙靜靜看著。
黃皮紙的首頁上,是只圓目鑿齒的夜叉鬼。
第二頁,是一口斷成兩截的巨大棺木,自從徐念白在青州誅滅了棺中的血魔后,這張畫像便不再詭異,失了那份讓人破膽寒心的感覺,好比一堆陳腐的槁木。
而嶄新的第三頁,則是繪著只翱翔于天際的飛禽,展開來的一對羽翼遮天蔽日。
據(jù)蘇妃所說,是遠古兇煞中的朱雀,掌控火之一脈。
只不過至今為止,黃皮紙還未給出相應的一些提示。兩人得到的消息,就只有甲子前瞬息即逝過的,朱雀最后一滴真血。
所有線索止步當前,無法再深入摸索下去。
徐念白耳目通達,聽見隔壁房傳出微弱的呼吸,得知蘇妃睡下了,他收起黃皮紙剛想熄燈,打算休息。
瞬間。
久違的心悸感倏地襲來,左心房猛地跳了一下。
他掀開枕頭看去,果然是置于枕頭下的赤色惡鬼面具,表面有著殷紅光澤忽隱忽現(xiàn)。
仿佛在呼喚著他,叫他趕緊戴上面具。
他當然不可能再傻乎乎地戴上鬼面,半月前身體受到的傷損還沒完全恢復,這回他警惕性大作,因為上次出現(xiàn)這種感覺,就是他被種下煅殺印那會兒。
很明顯,鬼面的另一頭,必定有人在等著他。
“斷罪,守著它?!?p> 徐念白輕喚道,一抹金芒自面具里掠出,燦金長刀懸于半空。
斷罪刀發(fā)出輕吟,收到指令后,刀身輕輕壓在鬼面之上,效果出奇的好,時閃時停的鬼面頓然安靜下來,心悸感也由此消散。
只是被這么一搞,本就不困的徐念白更是沒了睡意,長夜漫漫總不好發(fā)呆到天亮吧。
念頭微動,他想了想,從作為空間法器的鬼面里取出一本畫冊,借著燭光細細欣賞。
徐念白依稀記得,這本春宮圖是他還在青州的時候,從一個書生店家手里淘來的。
他手上這本,畫工最為精致。
然而當時一路匆匆忙忙,不是在趕路,就是在逃亡,又哪里有閑暇時間停下來欣賞這玩意兒。
眼下看起來,還別說,繪圖的畫師畫功了得,每一幅都在上演著活色生香,幾個銅板的價格屬實不虧~
......
月落星沉,雄雞報曉。
蘇妃的聲音在房里回響。
徐念白悠悠醒來,昨晚僅僅睡了兩個時辰,此刻腦袋還有些昏漲漲的。
見著蘇妃站在桌前,放下準備好的早膳,徐念白起床穿衣。
抖動被子的時候,一本小冊子墜落地面,蘇妃小口喝粥的同時,與徐念白目光齊齊落在小冊上。
“......咳?!?p> 后者輕咳一聲,面不改色地撿起來塞進面具里,出門簡單洗漱一番,落座后剛拿起筷子,就聽蘇妃淡淡說道:
“琥珀巷,虞姑娘今早大概率會帶人過去抓人,你去那邊守著......”
徐念白眉梢微挑,邊咬著饅頭邊說:“你又去給衙門報信了?這次對面是什么角色?”
“幾個牙子組織的暗樁而已,本事不高,但避害趨吉的手段不少,僅憑那些人怕是不好抓捕?!?p> 徐念白頷首示意了解,三兩下解決掉早飯,揣上鬼面,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