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這次失敗的根源,曹操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面對手下眾人,曹操強打精神道:這次失敗,我大意了。說完扭頭看向窗外,滿臉哀愁的說道:若是早點取得張繡人質,這次就不會戰(zhàn)敗。
手下不禁汗顏,心里嘟囔著:大哥,色是一種病,您以后收斂著點吧。
看著眾人漸行漸遠的身影,曹操知道,真正的難過還是夫人這一關。
平心而論,曹操作為一個擁有三妻四妾的古代人,是不應該害怕老婆的。但是,這個老婆曹操是十分珍惜的——丁夫人。
人言:越是不能得到的,便是越好的。丁夫人是一個女人,然而,卻不曾享受過女人應該擁有的幸福——生育。對于一個女人而言,不能生育意味著生命的終結。而其幸運的是,由于曹昂生母劉夫人早亡,過繼由其撫養(yǎng),因此她倍加珍惜這個兒子。
現在,沒錯,就是現在,曹操這廝竟然因為一個女人而讓自己的兒子死了!你說你老婆少嗎?技術差嗎?去死吧你!
曹操煩不勝煩,于是說道:我們需要冷靜幾天。丁夫人二話不說,包袱也不打理,回了娘家。
此一去,便是永遠。
曹操開始追悔,于是登門拜訪,希望丁夫人能夠原諒自己,就像自己的手下能夠原諒自己的愚蠢一樣,原諒自己當時的沖動。
說起來,我也算是跟丁夫人有一面之緣。
初識丁夫人,天公并不作美,陽光有些暈黃,傾灑在她的身上。她算不得什么絕色美人,但身上總是流露出絕色的氣質。彼時彼刻,恰如一眼終生之味道,我覺得,若是此后經年,我已成長為人,定然娶似她者,也必然姓丁。與曹操說之,孟德公大笑。
后來因為戰(zhàn)事不斷,我流連于各方豪強之內,便再未見過。不成想,如今見之,竟是心已碎之。作為一個局外人,我知道,此時應該緘口莫言。感情之事,世間最為怪之,明明終身已定,卻說斷就斷,絲毫不給繼續(xù)的可能。我更加知道,若論傷心,曹操比任何人都有理由傷心:曹昂是自己的長子,曹安民是自己的侄子,還有典韋,還有數不清的士兵。難道,我曹操征戰(zhàn)天下,棄性命于不顧,為的是自己嗎?我明白,此時除了酒,再無其他能夠撫慰曹操。
是夜,與孟德公同醉。朦朧之間,仿佛回到數年前:斯時,曹操與丁夫人初婚,他們有著天下所有新婚燕爾的激情與懵懂。二人你儂我儂之時,恐不曾想到,會出現如今之局面。戀愛幽幽,如徑在林,尋不到的,便自己踩出,尋得到的,便彎彎曲曲,磕磕絆絆,到終時,卻悲傷的發(fā)現自己早已成為孤獨的耄耋老者。而之前的彎彎曲曲,磕磕絆絆,不過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而已。
醉酒的曹操,難掩他的哀傷。燈火通明的帳內,兩個男人的對飲。喟喟然之時,見曹操早已泣不成聲,不禁同悲。人生一世,爭得不過是名利,草木一秋,爭得不過是氣節(jié)。然則然矣,在名利之間,可有多少的愛恨離愁對人與說?世間之人,見得到的,非黑即白,見不到的,妄自揣測。
曹操昏然睡去,我站起身來,走出帳外。大好年華,大好天氣。守夜的士兵,巡邏的隊長,見之,微微慘笑。我知,一切都知,那個夜晚,曾有人泣不成聲,為了孩子,為了士兵,內心的掙扎與彷徨,愧疚的感情和眼神,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淹沒于歷史之中,成為作者的寥寥幾筆。
翌日,天氣晴。早上我還在獨臥床榻之時,曹操便已坐上車,不管不顧的奔向了那個地方。我知道,該是道別的時候了。
陽光輕輕照進屋內,兩個身影,一坐一站。坐著的,兀自撥弄著自己的織布機,站著的,緩緩撫摸著她的頸背。兩人不曾言語,但明明的有一種叫做感情的東西包裹著二人。
回去吧。曹操輕聲說道,仿佛害怕聲音太大驚醒了感情,以至逃走。
丁夫人并不理睬,但淚水早已浸透了頸下的衣衫。曹操不甘心,試探著問道:我也很后悔,也很懊惱,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你能原諒我嗎?丁夫人依舊不說話。
曹操嘆一聲,轉身想要離去。邁出門檻,又忽然回頭: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嗎?當這一句話出自口舌之時,丁夫人明白,這是曹操給自己的最后一次機會。作為一個古代女性,丁夫人知道,撫背是多么大的榮耀,有的女性可能一輩子都不會享受這份榮耀。然而,曹操做的事情,真的值得原諒嗎?丁夫人搖搖頭。
曹操無奈,只得上車。不一時,又走下車來,對著丁夫人說道:你還年輕,找個好人嫁了吧。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馬車揚起的灰塵,帶走了幾十年的感情。宣布結束時,丁夫人的美麗與哀愁業(yè)已消亡。
昔我來兮,楊柳依依,不勝美麗。今我去兮,雨雪紛紛,彷徨無依。從此,陪伴在丁夫人身邊的,除了寂寞和銅鏡,剩下的唯有夜夜難眠之時,曹昂的身影,和丈夫留給自己最后的溫存。
再見吧,或許,終有一天,你我再見。也或許,來生我會循著你的印記找到你,記得,遇到孟婆之時,懇求她,莫讓你的酒窩消失。
令曹操超級意外的,倒也并非丁夫人的決絕,而是兗州的內部。
所謂兗州內部,也就是兗州各地級官員。這些人,在曹操驅逐呂布后,表示愿意重新歸順。而曹操為了穩(wěn)妥起見,并未對這些人進行肅清。這同時也在表明著一個重要信息:此時的曹操已經對政治有了明確且深刻的認識。所謂政治,不就是讓人聽話給自己打工嘛。有了自己的饅頭,定然少不了他們的窩窩。但是,曹操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這些人下次反叛的可能。
這是曹操萬萬不能想到的,也是曹操不愿想到的。一來,若是兗州各郡縣再次反叛,那么,曹操定然會加大處理手段——殺;二來,殺掉這些人的后果是不堪設想的。為什么?因為東漢的政治格局是地主豪強的祖先打下來的。
云臺二十八將,你翻來覆去的看看,哪一個是平民出身?因此,這些后輩們憑借著祖先的功勞,和政治優(yōu)勢,拉幫結派自然有情可原??梢?,后世的那些皇帝們動不動就斬殺功將,也是有一定的考慮?,F在,曹操來了,不僅來了,還打算將自己的地主地位一擼到底,誰愿意?而若是曹操殺掉這些人的話,必然引起其他人的不滿,那么,曹操接下來的路將會步步驚心。
心煩意亂的曹操聽說南陽等地反叛了自己,投靠了張繡,一時大驚:叛徒,全是叛徒!老子自問對你們不薄,你們竟然搞叛亂!于是,打算親提大軍,前去討伐張繡,順便滅了南陽等地的那幫孫子。只是,軍隊未動,一個更危急的戰(zhàn)報傳來:袁術已經奪了陳國!
應該說,陳國不是一個很有名的地方,但此地卻聯(lián)系著一個很有名的地方——許都。若是沒記錯的話,許都里面住著漢獻帝。
一個名義上的假皇帝,將要圍攻一個名義上的真皇帝,若是成功,不僅會成為曹操政治上的敗筆,也會成為曹操此后經年的笑柄。因此,這個戰(zhàn)報傳來,讓曹操不禁冷汗直冒:袁術,你個卑鄙的家伙!
無奈,曹操只得親自率兵阻攔袁術。但他實在不甘心就此放掉南陽,所以,命令曹洪率軍前去攻打。事實證明,兩頭作戰(zhàn)實在不是個好點子。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袁術自稱帝以來,已過半年。在這段時間里,他大小戰(zhàn)役也有所經歷。只是時不利兮,讓仲家連連退敗。雖如此,袁術依舊憑借著皇帝的名號,征戰(zhàn)天下。哲學家有云:瘋狂的想象鑄就現實。因此,袁術在皇帝夢里沉睡不醒,導致他認為自己真的就是皇帝。
一只睡著的老虎并不可怕,一個敢于此時摸老虎屁股的人才可怕,現在,袁術就充當了后者。
但他不知道,老虎終究是會醒的。這不,截取了陳國后,聽聞曹操來攻打自己,袁術下令道:仲家是皇帝,曹操不過一州之牧,身份不相當,應戰(zhàn)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說完,撒丫子就跑。我并不理解,于是邊跑邊問:不知仲家為何逃跑?袁術一臉憤怒的說道:上次將老子打得屁滾尿流,不就是曹操嗎?我忽然醒悟:丫沒種就是沒種,裝什么大頭蒜?
袁術固然沒種,可他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兵家有云:若想知道你的分量,須看你的對手。而袁術留下給曹操做對手的,粗略估算,僅大將就有四人!看來,袁術害怕曹操是從心底發(f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