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一點是,江琉似乎有些過于針對顧芊靈。
她甚至沒有在意顧芊靈幫過她很多忙,又或者是雪夜中的那次沖突。
這些在她眼里,就好像是不存在一般,江琉依舊是我行我素的,跟個渾身長刺的刺猬一樣。
但她對夏年卻很特別,起碼是那種忽近忽遠的感覺,夏年感覺這有點像是貓咪,就是那種有時看不起你,有時又湊到你身旁,讓你產(chǎn)生它對你很親近的錯覺。
只不過,江琉屬于是親近的時候多,疏離也疏離不到哪里去。
這才讓夏年沒有插手,這或許是江琉性格的問題,可能這種應(yīng)對方式是她已經(jīng)費勁力氣才做到的事情,夏年不可能因為自己片面的判斷,就強行用自己的決策來影響江琉。
這對江琉來說并不是件好事,實際上……夏年覺得江琉她應(yīng)該是不知道什么叫友善,又或者是存在什么心靈上的隔閡。
她現(xiàn)在對顧芊靈表現(xiàn)出的這點敵視,起碼沒有動手,而是停留在了精神側(cè),這已經(jīng)算是一件好事了,江琉起碼在改變。
有改變就是好事,如果她依舊像是以前那種,自己不喜歡就要毀掉,那夏年才叫一個頭疼呢。
而顧芊靈或許會比他更頭疼?這就不是夏年能插手的范圍了,雖然顧芊靈一直這么陰陽怪氣的,實際上她與夏年都清楚,這算是他們?nèi)齻€都有問題。
隊伍里矛盾是這樣的,畢竟不是一張鋼板,現(xiàn)在沒打起來已經(jīng)算是非常好的一件事了,但顧芊靈就是不服氣,她看著自己被江琉拉進麻煩里,夏年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憑什么?說好的有難同當呢?
她這么想著,也這么做了,直到讓夏年無法置身事外為止,吃瓜群眾這個身份,顧芊靈可不想給他。
呵……
見鬼了,她都被江琉搞得焦頭爛額了,夏年居然還有心思看戲?這真就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唄?
到底是誰廢了好大的功夫拖延時間,還險些被殺掉是她顧芊靈???
這功勞誰搶走了,她是要生氣的!
她會讓夏年知道,她可不是什么善茬,最起碼在她沒好日子過之前,夏年絕不可能比她舒服一點。
她已經(jīng)把江琉救出來了,她也不是江琉雇的保姆。
甚至她一點都不喜歡江琉,但夏年既然沒有疏遠江琉的意思,她也不能自顧自地行動。
而顧芊靈有自己的目的,她也不能任性地直接離開夏年身旁,這就導致了江琉對她很警惕,但……奇怪呀。
顧芊靈倒是挺清楚為什么江琉這么依賴夏年的原因,其實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無非就是英雄救美加上了救命稻草,可明明她也是救過江琉的人,怎么不見江琉針對她時手下留情呢?
這點恩情在江琉眼里,果然是跟空氣一樣啊……
顧芊靈可不會就這么算了,她不欠江琉的,而既然是夏年惹上的麻煩,就應(yīng)該由他來主導。
不知不覺在,在三人完全沒有交流的情況下,沖突的核心點不約而同地指向了夏年。
他明明沒有與任何一個人產(chǎn)生矛盾,也沒有被敵視,但事情偏偏就得如此巧合。
江琉對夏年有依賴情緒,而顧芊靈則是跟隨著他有什么目的,她們之間產(chǎn)生了矛盾,織成了一張大網(wǎng),最終夏年倒了霉。
“等有時間的話……我一定要讓慕聽薇幫我算一下?!?p> 他恨恨的說道。
“怎么?”顧芊靈問。
“我要算一下,是不是有人在咒我,我覺得我的運氣從沒有像最近幾天一樣差過,簡直已經(jīng)不能稱為差了,這侮辱了差。”
夏年皺著眉:“如果要我用一個詞來形容,我會用罕見,真的太離譜了,我居然依舊能被你們纏上?!?p> “這不是纏上,明明是你的問題?!鳖欆缝`對嘴說,她一點都不滿夏年的回復(fù):“江琉是為了你才敵視我的,這點你總不能不承認吧?”
她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他:“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說……江琉這么敵視我,其中有沒有你的緣故?!?p> 這問題簡直就是絕了,但夏年會承認嗎?怎么可能?
“那當然是沒有?!笨尚Γ绻B他都承認了,那豈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而顧芊靈也一定會拿著這件事發(fā)揮。
該怎么選擇簡直顯而易見,畢竟夏年可不會任憑自己被抓住把柄。
顧芊靈的問題有點難以回答——
可他夏年是什么人?他可是堅定不移的結(jié)果論主義者,在夏年的世界觀里,過程是什么一點都不重要。
他可以為了讓之后的路程平坦一點,就去舔顧芊靈,讓自己表現(xiàn)得像個舔狗,也會在雪夜中毫不猶豫地打傷江琉,一點都不像是在救她,反而劍式里滿是殺意。
對夏年來說,他想做什么,只有把這件事完成了,他才會感受到滿足感,而這件事是如何完成的,又付出了什么代價……
這就不是他會擔憂的事情,他只會努力地把代價降到最小。
這屬于是他的性格缺陷,但就是因為這種稱得上自私又傲慢的性格,才是真正的他。
夏年可沒有正常人的那種自尊心,但他表面上看起來是很正常的,只不過會有像是顧芊靈這樣的人,偶然間會發(fā)出,夏年似乎從來都不在意對他的貶低又或是辱罵的樣子。
但他卻會對此做出反應(yīng),這種情況,就類似于一個程序設(shè)定好的那樣。
在名為夏年的程序里,清楚地寫著在遇見對他的詆毀后,要做出反擊,但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并沒有記載。
這讓這個行為變成了類似于偽裝程序的東西,夏年利用它把自己裝作一個正常人,可他的出發(fā)點并不是自己受到了詆毀,所以他要反擊。
實際上他完全不在乎這些,他像顧芊靈頂嘴之類的行為,只不過是很隨意的開口,甚至都沒什么目的。
正是如此,為了讓顧芊靈拿不到他的把柄,夏年干脆利落地撒了一個謊,雖說謊話永遠變不成真話。
但夏年清楚,這么做可以為他帶來非常明顯的好處。
他不可能會放棄自己的優(yōu)勢,轉(zhuǎn)而為了大男子主義來承認,江琉針對顧芊靈,是因為她在吃顧芊靈的醋
沒錯……雖說這么想,有些自戀的感覺。
但作為江琉的那根救命稻草,或許在江琉眼中,夏年要比他自己想的更加重要,這也就導致了就算顧芊靈對江琉有恩,但江琉依舊是我行我素的原因。
在灰暗的十幾年后忽然遇到類似于夏年這種人后,就像是在黑暗中透出的一縷光,而江琉就是那個躲在暗中的小老鼠。
她既是害怕夏年,又滿是好奇地望著這個她從來沒見過的新鮮事物,直到自己已經(jīng)完全無法適應(yīng)黑暗。
那些以往的東西,變得讓她感覺害怕,如同觸碰后就會被灼傷,被那些利刃傷得鮮血淋漓。
江琉很珍視夏年,這才導致她不由自主地就對顧芊靈抱起了敵視感。
她就像是守護財寶的巨龍那樣,而顧芊靈就是那個賊頭賊腦的、想要偷竊她財寶的人類。
悄悄地收回了望向夏年的目光,江琉抬起頭,看著夜空中明亮的星辰,在以前從沒注意過的東西,現(xiàn)在如同是被注入了魔力,一朝一夕見都是讓她感慨萬分的愜意。
在以前時不時還會感受到的空虛感,已經(jīng)像是陽光下的雪花般融化,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能正在的站在陽光下,走出以往的陰影。
但那一定不是因為夏年給予了她什么幫助,就像是夏年現(xiàn)在引導的那樣,他顯然自己擁有自我意識,并且不會那么容易地失控,那江琉也會順應(yīng)他這份心。
所以……她不會很輕易地接受夏年。
「距離」是個很有神奇的詞,人與人的交談接觸,都有著距離。
只要離一個人遠一點,就算一句話不說,也注意表達出拒絕。
江琉對氛圍的把控很到位,她對距離的把控也非常不錯。
如果在古代,又或者是異世界什么的地方,她或許會是招攬人心的女王,又或者是高高在上的掌權(quán)者。
她的天賦,那對「氛圍」觀察入微的細膩心思,要比她的空間能力更為珍貴。
這個世界上能把觀察變得像是讀心一般的人寥寥無幾,江琉就是其中一個。
她從沒有展露過一次這種能力,因為她不喜歡說話,性格也孤僻。
她現(xiàn)在只是太脆弱了,人生剛剛起步,就遇上了夏年與顧芊靈這種豪不講道理的組合。
如果在她變強之后,再與夏年遇上,故事或許會走向另一個極端,因為她一點都不懂仁慈,雖說不殘忍,但也沒有那么多心慈手軟。
她只會是令人膽寒的無情者。
可命運總是非常地戲劇化,明明是擁有了壓抑的人生,又被引爆,炸出一朵絢麗火花的江琉,遇上了開了掛的夏年。
最終她敗在了夏年手下,又被夏年拉了一把。
夏年向她展示了什么叫力量與溫柔,還有那隱藏在背后盤結(jié)扎根的驕傲。
為了能阻止她,夏年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明明是一件完全無所謂的事情,夏年就是能豁出自己性命一樣去完成它。
都見到了這樣的人,江琉覺得自己曾經(jīng)的目標也就那樣了,只能說落了下乘。
如果說她以前想要的是自由,那現(xiàn)在,她就變得有些貪婪。
江琉會想掌握身邊的一切,直到事情永遠不會脫離她的意料。
或許她并不知道的是,她現(xiàn)在的心思與夏年格外的相似僅有的不同點在于,夏年是為了阻止悲劇的發(fā)生,而她只是為了自己。
但這也正是他們之間的差別,就像是「火」與「飛蛾」一樣。
火就是火,它代表溫暖與拯救,就算是代價是耗盡了自己,灼傷了別人,但火終歸是好的,它的目的一直都是如此。
而飛蛾喜歡火嗎?不見得。
飛蛾喜歡的是光,江琉喜歡的是一部分的夏年。
但她可不是為人的火,她是自私的飛蛾,就算這團火不屬于她,也無法被她掌控,但江琉就是不服氣地要試一試,絲毫不在乎自己會付出的代價。
如果這是寫在書里的童話故事,那她的結(jié)局一定非常凄慘,故事講究的是和,不僅是劇情的合理,還有人設(shè)的合理。
火永遠都不會接受飛蛾,飛蛾的結(jié)局也是被火燒成灰。
但好就好在這并不是故事。
想到這里,江琉瞇了瞇眼睛,壓下心中的急躁。
她并不是一心尋死的飛蛾,夏年也不是不斷釋放這溫度,絲毫不在乎會灼傷別人的火。
夏年的火是溫的,又或者說,他的火焰在每個人看來,都是不一樣的,如果江琉想要的是烈焰,夏年在她眼中就是比太陽還要炙熱的真火。
而如果敵人畏懼他,那在那些人看來,夏年的火便是飄忽不定,你永遠不知道他的溫度如何,或許是灼熱的,又或許是反常的冰冷,究竟會如何,全看各人的感受。
江琉覺得,如果真的有人死在他手下,那恐怕能稱得上是自尋死路,畢竟……不可能有人會在冰箱里被凍死的對吧?
會被夏年殺掉的那些人,恐怕是自己在追求毀滅,他們的眼里燃著火焰,心中滿是怒火,就算夏年沒有任何作為,他們遲早有一天也會自尋死路。
像那種人,總是要死的,只不過是死在誰手上的區(qū)別。
盡管夏年現(xiàn)在的手上并沒有血腥,可江琉已經(jīng)能察覺到了一些東西,從世界劍勢誕生后,夏年在她眼中就愈加的溫和,就像是每個人都想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
這也是夏年的故意為之。
他的劍勢叫「世界」,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像是「雨」這類,純粹的存在力。
雖然不知道怎么做,但夏年只是隨著自己的心意,就能察覺到日漸精進的實力,如果他想的話,或許短暫地釋放一下劍勢,還是可以辦到的。
別看他像是實力倒退了的樣子,實際上他在雪夜那次的爆發(fā),完全是進入了狀態(tài),可并不是每次遇到危機,他都有想要完成的心愿。
明明是想要擊敗敵人,卻在說什么為了大義,這樣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更別提使出世界劍勢,畢竟他不是每次都有個江琉要救。
無法進入狀態(tài),那他的實力就很有限,現(xiàn)在能隨心所欲地短時間使用世界劍勢,對夏年來說,已經(jīng)是非常大的提升。
比如說他可以將世界劍勢運用在日常生活中,這可是比其他法寶更加好用的東西。
夏年有種直覺,如果他的實力繼續(xù)精進,世界劍勢一直變強下去。
等劍勢的范圍與能力突破一個極限,或許就會像它的名字「世界」那般,變成一個夸張的東西。
就像是神的權(quán)柄的不完整顯現(xiàn)一樣,在特定的范圍內(nèi),言出法隨,一念動萬物從。
甚至連代價都不需要付出,畢竟……對于世界劍勢來說,在范圍內(nèi)的整個世界,并不是它搶奪來的。
從一開始,世界就屬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