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很豐盛,我和唐老頭小酌幾杯。
晚上,就在簡陋的石屋客廳圍著火爐看春晚,曾安羽第一次過年,雖然覺得看電視很無聊,但因為新鮮還是陪著我們看到了十二點。
當跨年的鐘聲敲響的時候,唐老頭就帶著曾安羽點燃過年的煙花。
曾安羽看著煙花,歡快跳動,一點也不像女孩子。
如果有人遠遠看去,還會以為是小男孩。
我則有些傷感,我在孤兒院從來沒有放過煙花,以前看著別人家過年,我都很羨慕。
現(xiàn)在離開了孤兒院,我則想念起當時的一幕幕,隨著我們大家都長大,曾經(jīng)的無憂無慮再也回不去了。
我傷感的原因,不僅僅如此。
還有,我隨著煙花的燃放,我在這里待的時間又少了一天,唐老頭似乎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異常,他站在我身邊,仰望被煙花粉飾亮麗的夜空,呵呵笑道:“年紀輕輕的哪來這么多心事?”
“馬上27了,已經(jīng)不年輕?!?p> “老頭我啊......馬上72了,經(jīng)歷的坎坷多不勝數(shù),照樣沒什么煩惱?!?p> “你沒煩惱什么不去應有盡有的城市里,偏偏躲在這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鄉(xiāng)野田園?”我諷刺道,我不相信他無憂無慮。
“因為這里清靜,我喜歡這里,不想去別的地方!”
唐老頭淡淡道,接著他又問:“你有什么決定不下的事情,不介意的話,可以給我說說,老頭可以幫你分析分析,不然大過年的還要看你這張黑臉,我會比你更難受?!?p> 唐老頭說完,背著手慈祥的望著看向天空,興奮大叫的曾安羽,等候我的答復。
我心里其實也有一種傾述的欲望,不過我想著別人也不能與我共情,就沒有說出來,此時唐老頭主動引導,讓我再也忍不住。
于是就將我確定要離開,但心里非常不舍的事情告訴他。
他聽完后,搖頭一笑,道:“你內(nèi)心深處本來就不想走,只是缺乏一個留下來的硬性理由?!?p>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范丫頭突然說要和你在一起,你會不會走?當然,范丫頭眼光很高,她看不上你,你也配不上她,所以老頭也只是打個比方。”
“硬性的理由可以是愛情,可以說親情,也可以是友情,或者不可抗拒的其他因素?!?p> “你想一想,在這三種感情中,有沒有什么值得你留下的條件?!?p> 我就是因為愛情才走,自然不會因為愛情留下,親情我沒有。
友情?
我認為的友情是互相幫助,互相支持,所有我的朋友們應該支持我離開這里,走出心靈困境才是。
不過唐老頭有一句話卻是讓我提起了興趣,范楚楚知道我要走,但又沒有留下我的理由,她會不會向我表白,從暗戀轉為明戀?以此留下我?
想到這里,我有些慌了。
如果她給我表白,我該怎么拒絕才不會傷害她,委婉拒絕,還是強硬一點。
或者不做決定,暫時告訴她先考慮考慮,一旦我說要考慮,在沒得到答案之前她一定不會放我走。
我不由得想的有些深入,許久之后,我才自嘲。
范楚楚喜歡我,只是我的猜測,或許人家根本就沒往男女的事情上想呢?
我越想越失望。
因為范楚楚不喜歡我而失望,但又感到慶幸。
心真tm亂。
我不知道范楚楚會以什么辦法留我,只能暫時假設,如果她表白,那我就堅決要走,我已經(jīng)負了白雪,不能再耽誤人家。
煙花結束,曾安羽意猶未盡的嘆氣。
唐老頭寵溺的又吩咐我把明天乃至后天的都拿出來放了。
折騰到一點,唐老頭這把老骨頭也堅持不住,于是就回房間睡去。
除夕很平淡的度過。
大年初一早晨,曾安羽把我搖醒,讓我趕緊洗漱,唐老頭說今天帶我們?nèi)ス湟还?,農(nóng)村只有過年才會大辦的集市,曾安羽也是憧憬了一夜。
我拍了拍臉,讓自己從沒有做完的噩夢中清醒過來。
噩夢這種的事情,我已經(jīng)見怪不怪,早就學會了淡定,甚至還在慢慢得熟悉操控夢境,讓夢中的曾雄活下來,讓海妍等我出獄后和我在一起。
集市熱鬧非凡,各種稀奇古怪的事物讓人眼花繚亂,隨著唐老頭來到斗雞的場地。
曾安羽看了一會后,恨不得化身戰(zhàn)斗雞,替那只被斗敗的可憐公雞出頭。
之后,又去聽大爺大媽們對山歌。
對曾安羽來說,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唐老頭則跑到了一座小山坡上,開始作畫記錄過年的美好。
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一直到臨近中午,此時我心里感覺好像缺了點什么似的。
想了想,看見別人拿著手機聊天,我才明白缺了什么。
范楚楚從昨天到現(xiàn)在都沒有再嘗試勸我,這很不正常,雖然她有時候經(jīng)常長時間不聯(lián)系我,但這一次是我要走,這是特殊情況,和以往完全不一樣。
如果說她就這么放棄,我是不信的,因為她和我很像。
換做我也不會放棄。
那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去幫我收拾東西,我們回家吃飯!”
唐老頭不知道什么時候結束的,他手中拿著一副裹著的畫卷,從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指著小山坡上的椅子和畫架說道。
我點頭,讓曾安羽先跟著唐老頭回小院,我去就收拾東西。
耽擱了十來分鐘,當我回到小院時,院中多了一個靚麗的身影,她扎著高高的馬尾,修長的身材擋住了曾安羽的小身板,氣質(zhì)大方又獨特,我看到后徒然一驚。
這不是范楚楚還是誰?
她什么時候來的?
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懷揣一系列問題,我?guī)еL畫工具,推開小院,第一句便是不客氣的問道:“范楚楚,你tm調(diào)查我的行蹤?”
此時,我非常不滿,我十分不喜歡被別人調(diào)查。
范楚楚聞言也不和我斗嘴,抬頭瞟了我一眼后,又繼續(xù)去幫曾安羽拆糖果的包裝,并淡淡道:“我答應過唐爺爺過年來看他!”
我滿臉的不相信,放好東西后,我冷哼一聲,口中諷刺道:“有些人仗著家里有錢有勢,就不顧別人的感受,侵犯別人的隱私,還口口聲聲說什么朋友,朋友有這么做的嗎?”
我不相信范楚楚的話,是因為她遠在SH,今天才初一,應該是陪家人去拜年的日子,她不可能為了一句隨便應付的承諾而放棄正事。
“范丫頭是我叫來了,你有意見?”
唐老頭從屋里出來,輕咳一聲,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現(xiàn)在就怕見到范楚楚,他還讓范楚楚過來,這讓我有些惱意,于是也管不得他知不知道我怕范楚楚這件事,沒好氣的回答:“有,意見很大?!?p> 說著,我踢了踢地上的木凳子,把氣出在它上。
唐老頭見狀,皺眉大怒,指著我厲喝道:“有意見就滾!”
“曾安羽,我們走!”
我也杠了上去,拉過曾安羽就要走,唐老頭聞言,臉色大變,但又不想落了下風,只能把頭歪在一邊,像個老頑童似的生悶氣。
“混蛋,你夠了!”
“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走還不行嗎?”
范楚楚冷聲的對我說道,委屈的眼淚瞬間就彌漫整個眼眶,我還是心軟,走到她身邊,弱弱道:“好了好了,老子可沒說討厭你,你做這副樣子搞得像我欺負你似的?!?p> “我不就是以為你調(diào)查我,心里不舒服而已,既然是唐大師叫你來的,我還能說什么?”
“哼!那請你給你的誤會道歉?!狈冻еp臂,冷冷注視著我。
“道歉?你看老子像道歉的人嗎?”
我尷尬的笑了笑,開玩笑,為了這點小事道歉還不值得。
而且太正式了,會讓場面更加尷尬,于是我打了個哈哈,走到唐老頭身邊,把手搭在他的肩頭,道:“唐大師,我就是開玩笑的,既然答應過你讓丫頭陪你到初三,我肯定不會變卦?!?p> 唐老頭對我沒大沒小的動手很不滿,但聽我主動緩和,也就不再多說,一句話沒有就轉身進了廚房。
我也跟著進去,心想范楚楚這一次親自跑過來,會用什么理由勸我留下,我隱隱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