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刻意逃避終究還是惹怒了范楚楚。
我不爭氣的做法,受到她強烈的鄙視。
整個上午,范楚楚面上開心,實際卻有些憂愁,我看在眼里,知道她在愁怎么開導我。
下午,唐老頭就帶我們?nèi)ズ舆呌未?p> 掛著國旗的客船在河面飄過,發(fā)動機的轟鳴并沒有影響人們的興致,就連范楚楚也好像暫時忘了我一般,在欣賞兩岸壯觀的山崖的同時,要求我給她和曾安羽拍照。
清澈的湖水洗不清我復雜的思緒。
我拍完照后,就默不作聲,一如上午,和范楚楚保持距離。
范楚楚也沒在勸我,審美疲勞后,她就帶著曾安羽去觀察唐老頭畫畫。
下午五點,一整天的游玩才算告了一個段落。
快要回到我們上船的碼頭時,我趴在客船第二層的護欄上,獨自欣賞美景,心里一幅幅畫卷不斷衍生,又消失。
范楚楚靜靜走到我的身邊,淡淡開口:“我會認真考慮你昨晚說的內(nèi)容!”
隨后,她轉(zhuǎn)身就去牽著曾安羽走下二層樓梯。
就好像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話一樣的平靜。
唐老頭的作畫也結(jié)束了,我從來沒有去看他畫的什么,這一次我收工具的時候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唐老頭畫的不是山不是水,而是站在虛空之船上的兩個人。
一個是范楚楚,就好像睡蓮一般的純潔,又那么的高高在上。
然后就是蓬頭垢面的我,仿佛與世界格格不入。
我與范楚楚一人趴在一邊圍欄,形成兩個極端。
但又感覺是那么的相似,范楚楚是誰都配不上,我也是“誰都配不上”。
不可否認的是,畫作給人一種很自然的感覺。
“唐大師,你這副畫的意境很高啊,我都看不懂。”我沒有夸獎也沒嘲諷,而是試探,我總感覺唐老頭這幅畫別有深意。
唐老頭不置可否,而是把畫卷好,遞給我道:“看不懂就多看看,送你了!”
隨后,就下了船去,我則給他收拾爛攤子。
對于唐老頭這種打啞謎的行為我很是不滿,但沒辦法,嘴長在人家身上,說不說是他的事情。
回到小院,范楚楚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內(nèi)。
我則搬了張椅子坐在小院中,看著又去挖泥鰍的曾安羽,心里想著我的決定。
走還是不走。
走的話,去哪里?
我是否又能解開心結(jié)?
不走的話,我又有太多擔憂。
不過這個問題,我沒有想太久,最后的決定還是要走,這個決定在這幾天,我下了幾十次,已經(jīng)顯得不那么重要。
先不管去哪里,走了再說。
或許多年后,我回到這個城市,那些解不開的心結(jié)也就解開了,現(xiàn)在不敢正視的問題,就敢于面對。
想說的話,也就那么輕描淡寫的說了。
想念的人,也就只能淪為深刻的過往。
我這個想法對嗎?
為了驗證我的觀點,我為自己找了許多了例子。
金剛狼里的狼叔暮年時也選擇逃避人生,不當英雄,只做守護家人的男人,他心結(jié)了去,回歸的時候,依然還是那個勇敢的英雄。
如果他沒有逃避,或許他已經(jīng)在當英雄的路上犧牲了。
雖然我和他的處境完全不同,但并不妨礙我以此自我安慰。
我被白雪拉去看心理醫(yī)生的時候,我就研究過心理學,其中有一段話是說:逃避并不可恥,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這句話用來形容我很貼切。
達芬奇也趁機有過兩年的“黑洞消失”經(jīng)歷,雖然他的日記里沒有提及這兩年內(nèi)的事情,許多人認為他是被外星人傳授技藝與智慧,但我卻認為,他自我沉淀了兩年。
因為兩年的沉淀才迎來了他的創(chuàng)作高峰,與人生的高光時刻。
我用著這些例子證明自己逃避不是壞處。
兩個小時后,唐老頭就喊開飯,今晚我想喝酒,范楚楚阻止了,我也不堅持,隨她吧。
飯后,我洗完碗筷,坐在小院聽著曾雄站在一旁勸我的留下。
這時范楚楚來到我身邊,輕聲道:“走走吧!”
“不去!”
“我想通了!”
聞言,我看著范楚楚淡定的美麗臉龐,考慮一番,確定她不會把我吃了后,我點頭答應:“好!”
我們肩并肩走出小院,來到干涸的水田中。
稻草被齊根割斷,在冬日里居然冒出了新芽,我想是因為有稻種落在了舊的根茬,干枯的根部看起來才像煥發(fā)了第二春。
新芽也意味著冬日即將過去,春天馬上到來。
我們借著月光,走到一垛谷堆處坐下。
看著皎潔的月光,范楚楚開門見山輕聲道:“我想明白了,我們確實不適合繼續(xù)下去,現(xiàn)在都需要冷靜下來,思考一下彼此的關(guān)系。”
其實我猜到這個結(jié)果。
范楚楚大多時候都是很矜持的,我都這么說了,不管她是真想通還是假想通,都不會再勸我,以免丟了自己的面子。
“嗯!”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應了一聲。
她繼續(xù)道:“如果你留下,我很高興,如果你堅持要走,我也支持?!?p> “你畫廊的股份我給你保留,可能會因為我或者別人的注資,稀釋你的股份,到時候你別介意?!?p> “好!”我沒意見,而且我之前就打算放棄股份的。
從范楚楚的話語看來,她并不是我認為的暗戀我,而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很自然的就說出:我留下,她高興,我走,她支持。
這種淡然,不像是喜歡我。
我想,應該是我多心了。
不然就是她根本就沒想通,還沒找到真正想要我留下的原因。
只是因為,我話都直說了,她再賴著,就顯得好像離不開我似的。
希望是前者吧。
今晚,我們聊了許多,都是我接下來的打算,我告訴她,我要找到曾安羽的爺爺奶奶,送她去與親人團聚。
之后,我又囑咐范楚楚畫廊的注意事項。
有問題,讓她聯(lián)系我。
今晚的夜談就在沉默中結(jié)束。
我本以為,范楚楚要明天才走,畢竟她知道我答應唐老頭,讓曾安羽陪他過完初三這天。
沒想到,我們回來后。
范楚楚就提著包,給唐老頭和曾安羽告別。
雖然唐老頭多番挽留,但范楚楚只是笑著搖頭,我總感覺她是不想見到我,才這么著急走。
我送范楚楚從小路走出去開車,見到范楚楚上車時的孤獨的背影,我忽然有些難受。
或許,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范楚楚都會沒有朋友。
再見到她時,她是獨身一人,還是已經(jīng)有了家庭?
我似乎看到了范楚楚今后的不開心,有一瞬間想要留下讓她快樂起來,但卻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這種沖動,在除夕那天,白雪給我發(fā)消息時也出現(xiàn)過。
和這一次一樣,都被我克制住了。
唯一知道我要離開的人已經(jīng)選擇支持我的決定,現(xiàn)在應該再也沒人勸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