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笑而不語,看著苦蟬大師,其果然又再次發(fā)問,伸出右腳,重重踏在地上,一股氣浪掀起,徐成不由的向后退去,“施主看我腳何以似驢腳?”
玉家姐妹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徐成,她們心中在期待徐成能夠破解苦蟬大師的問題,又有些不相信這個小捕快能夠破解名震天下的苦蟬大師所出禪機。
徐成站定,他隱隱明白了苦蟬大師幾個問題的根本所在,許久他開口說道,“前輩禪機驚人,三個問題在晚輩看來,其實都想表達一個東西,三個問題立意深遠,以自身為基礎(chǔ),以生于何處為基礎(chǔ),先求‘破’,再以佛手為基,求得‘立’,最終以腳似驢腳,知己身之不完美,走上求完美的路,是為‘出’,都是在勸晚輩放下心中執(zhí)念,樹立佛門空見?!?p> “但前輩久不旅凡塵,卻不知天下百姓之苦,想來佛門清凈之地,弟子無衣食之愁,前輩自然不知。但晚輩不同,晚輩身為朝廷官差,萬民奉稅以養(yǎng)之,何敢遁空門以避之?”
徐成一段話說出,衛(wèi)城年、牛英俊呼吸急促。
遠處的玉家姐妹雙眼放出亮光,就連一眾粗鄙護衛(wèi)看向徐成,眼中也出現(xiàn)不同。
苦蟬大師臉皮牽動,他向前走出兩步,“我佛門一向以降妖除魔為己任,大佛山身為佛門圣地,自然也是如此,施主修為低淺,何不隨我入大佛山修行,日后下山依舊能夠查案保民。你如今之修為,卻是不夠保一方百姓?!?p> 徐成額頭冷汗落下,大佛山那是佛門圣地,他一個魔教圣子,是萬萬不能去的。
他向前走出兩步,背脊挺直,在【英姿】的加持下,帶著一種莫名的氣質(zhì),玉紅衣喃喃自語,“姐姐,這小捕快好像還挺帥的?!?p> 玉白瑕掐了她一下,隨后看向場中。
她心中也無比好奇,這個被苦蟬大師看重的小捕快,有什么能耐,若是光憑那幾道機鋒,那妹妹倒是有些高看了。
徐成淡淡開口,“前輩三個問題立意深遠,晚輩也想請教前輩一個問題,何為佛?”
苦蟬大師輕輕回答,“佛理在心中,佛自然在心中,心中有佛,則可成佛。”
“佛是什么境界?”徐成緊跟著問道。
“佛濟世救人,聞慧、、思慧、修慧,到達無修無證不生不死的境界。迷者眾生,覺者佛,覺亦無增,迷亦不減,凡圣只在“迷“、”悟”之間?!笨嘞s大師的回答依舊是經(jīng)典的謎語人體質(zhì)。
徐成也不理會,他走出幾步站定,“此乃小道爾,佛既在心中,為何求迷求悟?”
此言一出,眾人色變,在明德寺這等佛寺,質(zhì)疑大佛山前輩佛理為小道,簡直是當(dāng)眾打臉。
但苦蟬大師的境界極高,心境修為極深,他臉上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笑瞇瞇的看著徐成。
徐成繼續(xù)說道,“依晚輩看,眾生皆可為佛,佛渡世人,何嘗不是眾生渡佛,若天下人人成佛,佛門理想之地上佛國頃刻實現(xiàn),若天下人人為佛,則戰(zhàn)亂皆休,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遁入空門,本就是懦夫的表現(xiàn),在晚輩看來,佛從眾生中來,遠離眾生,如何稱佛?
為己身求完美,實則為小道之佛,唯有以渡眾生為宏愿,方為大道之佛!”
此言一出,舉世震驚,所有佛門子弟目光炯炯歐的看向徐成,一眾香客若有所思,玉家姐妹臉上充滿紅暈,衛(wèi)城年一言不發(fā)……
苦蟬大師細長的雙眼一道精光閃過,徐成的禪意讓他有些震驚,但他臉上依舊古井不波,站起身來。
“你可知今日之言,若傳出去則為天下佛門之?dāng)???p> “一番小兒之言,徒引天下笑?!?p> 他周身金光縈繞,他每說一句話,便帶著無比強大的氣勢,徐成只感覺自己眼前出現(xiàn)一尊金燦燦的古佛,正在向他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質(zhì)問。
“你修為如此之低,若遇不平之事,如何收場?”
“實力平平,如何保護一方百姓,不如早日隨我遁入空門。”
“若是大案發(fā)生在你眼前,獨留你一人面對,你又會如何?”
在金色大佛的照耀下,徐成只感覺自己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他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運轉(zhuǎn)著《不滅金玉章》,金色的皮膚緩緩浮現(xiàn)。
但他并未察覺到自己的變化,他只能感到那鋪天蓋地讓人近乎窒息的壓力,那無窮無盡的恐懼隨著大佛的迫近,讓他整個人的心靈與身軀不由自主的發(fā)出哀嚎。
這一刻,他忘掉了自己的身份,拋棄了天圣教圣子,放棄了青山府北衙巡捕……
佛光似乎將他內(nèi)心的陰暗完全剝離出去,獨留前世那些偉大者的話,以及徐成前世所想成為的人…
他背脊挺直,大佛威壓將他的身軀向下壓下一寸,地面下陷。
“我名徐成,徐徐而成。
若遇不平則斬不平,若事發(fā)于前,愿以我三尺微命,蕩盡這不平之事。
以我自身熒火之輝,為后來者照遍千古。
若永夜無人為之張鳴,我愿做這第一根炬火,劃破永夜!”
徐成猛然抬頭,雙目徹底化為黑色,此為天圣四絕之……極目!
在他雙目泛黑的那一刻,周身壓力瞬間消失,一切風(fēng)浪平息。
隨著壓力的忽然消失,徐成坐倒在地上。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玉家姐妹沉默了,雖然她們心中對朝廷不太在意,但對于平民百姓,其實是心懷憐憫的。
徐成那振聾發(fā)聵的聲音似乎依舊回蕩在她們耳邊,讓她們那顆心久久無法平靜。
玉紅衣看向徐成的目光早已異彩連連,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身為縹緲宗真?zhèn)鞯乃龝榱艘粋€小地方的小捕快而心情激蕩。
強者之所以被稱之為強者,除了本身實力,還有無所畏懼之心。
衛(wèi)城年目光穿過層層時空,他仿佛看到了那道偉岸的身影,喃喃自語,“父親,這就是你一生所追求的嗎?”
牛英俊只覺得心情激憤,恨不得化身宗師,前去將青山府所有為非作歹的幫派和黑惡勢力一網(wǎng)打盡,徐成那段話,讓他有種原地化身宗師的感覺。
凡性大和尚手持佛禮,面容無悲無喜,唯獨手中加快轉(zhuǎn)動的念珠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靜,在場人唯有他知道,苦禪大師方才顯露法身,以佛門武道神通質(zhì)問徐成……
所有旁觀者們都只看到了苦禪化身金色大佛,壓迫徐成,在那一刻,他們莫名的知道,徐成說的話都是真的,都是發(fā)自肺腑的。
無論是《極目》,還是徐成皮膚泛金,都無人看到,似乎被苦禪以一種難以置信的力量封鎖了。
在外人看來,徐成的表現(xiàn)不過是頂住苦蟬大師的壓力,說了一段話。
一段震驚所有人,甚至?xí)V為流傳的話。
苦蟬大師笑了,似乎與徐成剛才的談話讓他很愉快,臉上的笑也越來越自然,忽視掉那布滿褶皺的老黃臉,倒還有幾分可愛。
他輕輕點頭,似乎為徐成能夠說出那樣的話而開心。
他身為佛教圣地大佛山上任達摩院首座,見識過無數(shù)人心,他以佛門真音質(zhì)詢徐成,得到了讓他滿意的回答。
“施主果然身居禪意,此言可有名字?”
徐成搖頭,此刻恢復(fù)意識的他,已經(jīng)察覺到自身的境界,在方才苦禪大師的壓迫下,已經(jīng)全身三次練皮,堪稱實力大增。
那番話,是他前世所最想成為的那種人,也就是他心目中圣人的模樣。
畢竟受過前世熏陶,知道何為圣人。
若是他自己做,多半是做不到的,畢竟,他也只是個小人物,在必要時候不吝嗇自己心中正義的小人物…
苦禪向前走出三步,“凡性,傳大佛令,將徐施主的回答傳遍天下,其曰‘明德四句’!告知天下,何為佛!”
徐成臉上露出受寵若驚之色,對于以難以想象方式幫助自己提升境界的苦禪大師,徐成雙手合十,報以佛禮,“大師謬贊了,晚輩之回答,不過亂答,讓前輩見笑,我倒是覺得,前輩三問,振聾發(fā)聵,應(yīng)該有個名字,不如就叫‘苦禪三關(guān)’如何?”
一眾香客目睹這一切,紛紛開口說道。
“這位小官爺年紀輕輕,竟已有如此見地,苦禪大師也不愧是大佛山高僧,兩位今日辯機,當(dāng)被引為佳話。”
“是啊,這一番佛塔辯機,想來日后終有一日,為天下士子傳唱?!?p> ……
苦禪大師上前,笑容燦爛,溝壑縱橫的黃臉上充滿佛意,雙手合十,卻不并攏,“阿彌陀佛,施主已至佛境?!?p> 徐成一愣,若有所思。
抬頭望去,苦禪大師已經(jīng)飄飄而去,再見其已登上佛塔。
“這位小哥,你叫徐成?”見到苦禪大師離開,玉紅衣穿過人群,來到徐成身邊。
徐成點點頭,牛英俊見到美女,在一旁頓時說道,“我們成哥兒今年尚未婚配,還是個處男,平日也從不去勾欄,姑娘若是有心,可得抓緊了。”
徐成恨不得一腳將此人踹飛,連忙說道,“姑娘別聽這小子瞎說,我已經(jīng)有了婚配,只是未曾成親罷了?!?p> 玉紅衣雙眼明亮的看著徐成,似乎對牛英俊的話并不在意,上前問道?!澳隳切┰捠钦l教你的?”
“都是我心中所想,因緣際會說出來罷了?!?p> 玉紅衣若有所思。
一身白衣的玉白暇臉上帶著面紗,“你可曾后悔,苦禪大師可是有意收你為徒的,要知道,苦禪大師在三十年前便已成就宗師,或許現(xiàn)在已登臨天人也未可知。”
徐成面色淡然,“我所求,佛門給不了?!?p> 玉白暇上下打量了徐成一眼,“有意思,青山府北衙巡捕徐成,我記住你了?!?p> 說完拉著玉紅衣率領(lǐng)一眾侍衛(wèi)離開。
在兩女離開后,又是香客們的一陣吹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