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將軍將手里的儲物袋交給柳澤的時候,他動了動嘴唇,但最后卻是并沒有說出來。
其實按照實力來說,這位周將軍才是進入大陣拖延時間的最佳人選。
因為他的實力比沈道三要高出一個境界,即便是主動進入了大陣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但周將軍不進去并不是怕死,而是因為若是他進入了大陣內,沈道三完全可以將大陣直接展開,到時候他身在大陣內部,甚至連阻擋的能力都沒有。
而他在外面,等到大陣被催動,他到底還可以阻擋一陣子。
柳澤劃著小船,看著前方的大陣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為自己離大陣越近,暈眩感便會越重,到最后可能還沒見到人就要暈了過去。
可實際上,他走到大陣之中的時候,也只是看到這些無數(shù)的陰魂面容在他周圍浮現(xiàn),哪怕耳邊依舊有著刺耳的尖叫,卻不知為何竟然沒有半點要暈倒的感覺。
“放心好了,我就算是要殺你,也應該讓你心甘情愿的去死。”
沈道三的聲音響徹在柳澤腦海,青年此刻才發(fā)現(xiàn),即便是自己劃槳的時候不再用力,也在繼續(xù)往大陣中心駛過去。
很快,柳澤便看到在這湖面上懸空漂浮著的沈道三。
他全身上下包裹著的黑色霧團仿佛是有著生命一樣,在嗅到柳澤的氣味以后便如同蒼蠅一般圍了過來。
柳澤此刻已經全然不將生死放在了心上,反而是覺得有些新奇的伸出手來,觸碰到了那黑色的霧團。
陰冷,孤獨,如同過電一般,柳澤的腦海中頓時生出了一副極為清冷的畫面。
好像是在縣衙,但卻是殘缺破敗的廢墟中。
他站在正中間,明明是白晝,卻能夠看到一輪用幽藍色染就的月亮。
不對,是湖水,他站在的地方是一片黑色的海洋,等他觸碰過后收回手來,卻發(fā)現(xiàn)這看上去漆黑的海水,竟然是鮮血匯聚而成。
月光打在水中,柳澤看清楚了在水下的尸體。
那是一名他認識的衙役,然后就是一具又一具,一張又一張熟悉的面容浮現(xiàn)上來……
“你在害怕?!?p> 柳澤聽到聲音看了過去。
沈道三此刻的眼眸都好像黯淡了許多,但仔細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是他的眼白好似都化為了黑色一般,深邃的沒有絲毫光亮。
“是,我如果不害怕你直接動手,我也不會進來?!绷鴿蓮拇险酒饋?,突然發(fā)現(xiàn)附近十余丈方圓的湖水都浮現(xiàn)著剛才的黑霧。
他邁步踏了上去,竟然真的好似走在了地面上,一步一步,徑直來到了沈道三的面前。
“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敢主動靠近過來?!?p> 沈道三周身圍繞的黑色霧團漸漸讓開一條道路,直到柳澤停在了一丈以外。
“我如果不靠過來,你又怎么拿到我手里的東西?”
柳澤晃了晃手里的儲物袋,然而沈道三卻是徑直道:“你是覺得我猜不到里面是空的?”
“我又沒辦法打開,我也不清楚?!绷鴿烧f的是實話,儲物袋需要神識才能打開,而神識則是踏上了修行之路的修士才能夠擁有的。
“這我倒是忘了。”沈道三笑了一聲,然而依舊沒有去拿儲物袋的意思。
“派人來穩(wěn)住我,然后趁著這個機會來疏散金陵城中的百姓?說實話,這的確是你們唯一能做的事情?!鄙虻廊谎郾憧闯鰜砹肆鴿伤鶃淼哪康?,然而卻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一樣,就這么站了起來。
“你……原本就沒打算威脅我們,你是有其他的后手?!”柳澤的神情突然凝重了不少,甚至有種就此出去提醒邱三他們的沖動。
但是沈道三卻是平靜的說了一番另外的話。
“五年前,我的打算是成為金陵幕后之人?!鄙虻廊F(xiàn)在竟然擺出一副將一切和盤托出的模樣,倒是讓柳澤頓時打起了心神,仔細的聽了起來。
“有著這樣一座巍峨巨城,有著數(shù)十萬的人口,若是可以細水長流,我為何要做竭澤而漁的買賣?只不過可惜的是,時不我待,你和金雕狐破了我之前的謀劃,我現(xiàn)在就只能來做一次無本買賣了?!?p> 沈道三看上去隨意邁了幾步,柳澤的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著他,生怕他一個眨眼的功夫就突然消失,不知道又去搞什么陰謀詭計。
“細水長流?難不成你想的是代替那些仙門,控制這些世家大族?”
“控制他們?一群眼睛只能夠看到當前的蛆蟲罷了,我何必為這群必然會失敗的家伙來買單?”
沈道三用食指指著自己的腦袋,擺出了一副睿智精明的模樣。
“所以你看上了秋云閣,想要借此更進一步,徹底掌控暗中的整個金陵城?!绷鴿缮頌椴额^,自然知道這偌大的金陵城分成了三大勢力。
第一大勢力就是縣府衙門,看上去什么都能管,實際上能管的只有明面上的生意還有各大勢力。
第二大便是世家宗門,他們掌握著金陵城明里暗里至少三四成以上的生意,他們一夜被滅,雖然管事的那些人還在,卻都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很短的時間里就會被第一還有第三塊瓜分干凈。
這第三嘛,就是金雕狐創(chuàng)建的秋云閣為首的江湖勢力,看上去好像不怎么起眼,但實際上人數(shù)超越了前兩者的總和,并且不論是打探消息還是暗中的實力,除了有仙家供奉以外,堪稱第一。
柳澤明顯也是猜到了這個答案,隨口便回答道:“所以趙掌柜是你第一個拉攏的對象,并且在幫你做事的同時,你也是在考核著他,看看他有沒有接管這座大城的本事。”
“不過可惜,他的確有這個本事,但卻沒有了這樣的機會了?!?p> 沈道三看著柳澤,有些感慨的說道:“可惜我沒有早一點遇到金雕狐,不然可能在你到來之前,我就能將整座金陵城掌控住。到時候再遇到你這樣的人才,我必定不會再放過?!?p> “在下雖然不會妄自菲薄,但也不值得您如此看重和厚愛才對?!绷鴿煽偢杏X沈道三的態(tài)度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金雕狐也就算了,如今也是快要五十歲的人,頭腦智慧還有用人識人都已經被磨礪的爐火純青,再加上從江湖最底層爬上來,身上有著常人難有的氣魄,以柳澤的看法,治理一個州郡不成問題,但再往上說,卻就不是但看能力的事情了。
可他又算得了什么?
小小的一個九品捕頭罷了,即便是靠著僥幸破了沈道三幾次的陰謀,但實際上也只是機緣巧合和多了幾分運氣而已。
“我曾經有幸跟著一位風水堪輿的前輩學了數(shù)年,曾經學過一套望氣的本事?!?p> 柳澤不知為何,看著沈道三看他的神情和眼神,背后隱約的有些發(fā)涼。
“何謂修仙?仙者,逆天而齊天也,若非如此又何以被冠之以仙名?”沈道三往前邁了一步,柳澤忍不住向后連著退了三步。
“而但凡修仙之人,身上必有氣運加身,或許不能夠借此判斷此人今后能夠到達的高度,卻能夠體現(xiàn)一部分的運氣和潛力?!?p> “你如今看不到,我這雙眼睛卻是能夠看得清清楚,你和那名金雕狐的身上都有著濃厚的氣運,甚至有由黃化藍的趨勢。”
“哦對,我忘了你對此并不清楚?!?p> 沈道三見柳澤已經靠在了那條小船龐,只好停下來慢悠悠道:“天下萬物從出生便會攜帶白色氣運,此為生靈之息?!?p> “而后受到所在出身定數(shù),以及體質的強弱,代表生靈的白色之息或會提升,這便是靛青色,視為建康長壽之意,而靛青之上,視為黃光?!?p> “黃色,尊貴也,所謂世俗間的黃袍加身,便是為此。而到了藍色,卻是息化為氣,自此便真的觸及到了氣運大道?!?p> 沈道三眨了眨眼,“像我,像陸瑤鈴那對兄妹,身上的氣運便是藍色。而你和金雕狐只是凡人卻就已經如此接近,光憑這一點,我便十分看好你們!”
這算是解開了柳澤心中的一個疑惑,但同時,卻也讓柳澤感覺到了沈道三言語之中的那幾分倏地輕松之意。
“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么要突然說這么多的話?”
柳澤的耳畔如同傳來滾滾驚雷。
“因為你在拖延時間,而我也是。你真以為我剛才走的步子只是為了靠近你?實際上這大陣,卻是隨著我邁步的方向,來到了吳府的正上空?!?p> 沈道三伸了個懶腰,像是放下了所有戒備。
“而我在吳府下面卻是用鮮血布置了一個新的法陣,可以借此鎖定方圓百里生命力最旺盛的區(qū)域,并且在激發(fā)以后可以直接傳送過去?!?p> 沈道三問他:“你覺得這方圓百里之中,生命力最旺盛的區(qū)域會是哪里?我可以提醒你一句,我這陰鬼大陣的覆蓋范圍可以達到方圓五里”
柳澤的神情已經陰沉的仿佛能夠滴出水來,然而沈道三卻是接著刺激他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情,我剛才一直同時操縱著兩個法陣,催動的可以說是十分的勉強。若是你剛才打我一拳,砍我一刀,或許我現(xiàn)在已經只能引頸就戮了?!?p> 沈道三瞇著眼睛,他很想知道柳澤聽完以后,會說出什么樣的話來。
至于反擊,柳澤一個凡人,能有什么值得讓他在意的手段?
但是柳澤卻真有。
不是因為他是柳澤,也不是因為他是這金陵城的捕頭,而是因為他是杭州大族柳家的嫡公子。
他手里有一件一次性的東西,正是因為這東西,他才有底氣帶著眾人前往尤舍村。
他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連累那么多人,他只是在猶豫之中,作出的一種后手布置。
沈道三突然神情凝固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柳澤從腰帶里掏出來的一枚符隸。
“巨靈符!”
他忍不住的驚呼出聲。
ps:手起了幾個泡,雖然沒多大事但打字還是疼,今天盡量兩章。
戒煙第四天,又是個睡眠質量極差的夜晚,戒煙的兄弟們應該都懂,嚼著木糖醇發(fā)現(xiàn)兩小時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