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
這是何物？
秦檜躲在眾人身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見那發(fā)光的石壁并沒有真的勾人魂魄，稍稍放下心來，投射出一束好奇的目光。
這次不再是剛才岳王廟前棲霞的黃昏，而是熙熙攘攘的某個清晨。
地點，依然是在西湖邊上。
這西湖，從宋朝到如今，是沒什么太大變化的，只是其時雷峰塔剛剛興建不久，底下鎮(zhèn)壓的白娘子，應(yīng)該還年輕……
西湖所在的臨安府，乃是南宋的國都所在，所以秦檜見到西湖，自然是頗為熟悉。
可是除了西湖之外，畫面中的人們，無論是服飾還是舉止，都讓秦檜覺得極為怪異。
更加令這位南宋權(quán)臣驚訝的是，里面哪怕一個明顯處于底層地位的小攤販，臉上都洋溢著幸福自信的笑容，與臨安府人士截然不同。
“這是什么地方？！”
秦檜忍不住發(fā)問。
“臨安府?！?p> 張凡的生意悠悠響起，道：“八百七十九年后的臨安府。”
嘶！
八百七十九年？
一時間，秦檜差點又要端起身邊的黑狗血潑灑了，把整個臨安府的黑狗全殺光了也在所不惜！
哪來的八百多年后？
這人是瘋子？還是……
此時，畫外音悠悠響起，中正平和，是專業(yè)的播音腔，不過卻并不是張凡的。
“經(jīng)典的美食，源自簡單的烹飪……”
“就比如說陳師傅現(xiàn)在手中的面食，采用優(yōu)質(zhì)面粉，發(fā)酵后再將豬油和在一起，放在滾油鍋里炸至金黃。”
“鍋里的油花，映著陳師傅的笑臉，這是他一家的生計，也是附近許多人喜歡的早餐方式?！?p> 咕！
其實剛才秦檜接到急報的時候正要吃飯，聽說岳飛這邊竟然有人劫獄，大吃一驚，連忙扔了飯碗，帶起了兵卒法師匆匆趕來。
所以這會兒，見畫面中那東西泛著油花在鍋里翻滾，熱氣伴隨著香味仿佛都要溢出屏幕，秦檜的肚子有些不爭氣地叫了幾聲。
雖然貴為丞相，但秦檜從未見過這種吃食，只覺得十分新鮮，已經(jīng)開始琢磨著讓手下人仿制，畢竟看上去工藝并不復(fù)雜，幾眼就能看得明白。
“油條?！?p> 播音腔繼續(xù)敘說，語調(diào)看似平淡，卻仿佛蘊含著令人信服的權(quán)威，將食物的前生今世娓娓道來。
“這種華夏經(jīng)典美食，發(fā)源于近千年前的南宋時期，時至今日，早已普及大江南北，成為眾多華夏人最喜愛的傳統(tǒng)早餐之一。”
噫！
南……宋？
秦檜的政治敏感很強(qiáng)，聽到這個詞，心中咯噔一下。
這個身懷妖法的家伙，自稱是來自千年之后，那么這南宋……莫非跟我大宋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南……
?。∈橇?！
莫非是指渡江之后，我大宋遷都臨安，就被后世稱作南宋？那么之前太祖皇帝建立的大宋朝，稱作北宋？
秦檜很聰明，腦子里飛快地理順其中關(guān)系，又琢磨著，這食物的做法，是從現(xiàn)在開始起源的？
為什么我從未聽過，看來得派人好好打探一下，那店家奇思妙想，研究出這種美食，該當(dāng)好好獎賞一番。
“油條，之前有個名字叫做‘油炸鬼’，兩條面粘在一起，象征著兩個面人，從白白胖胖，到炸得通體金黃，那自然是成了油鍋里的一對死鬼。”
播音腔繼續(xù)講述，語調(diào)中帶了一絲幽默和揶揄。
這？！
秦檜眉頭一皺，心想這就不對了。
好端端的吃食，為什么會有這么殘忍的一個名字，須知下油鍋，那可是傳說中十八層地獄里才有的酷刑呢！
這店家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發(fā)明出這種令人不寒而栗的食物？
“眾所周知，這對生生世世永墮油鍋的死鬼，便是起源于南宋時期的奸臣秦檜，與他的妻子王氏?！?p> 啊？?。?p> 秦檜陡然間渾身劇震，肚子里咕咕叫的聲音直接就跑了調(diào)。
秦檜！和妻子王氏？！
萬萬沒想到，這種看上去很有食欲的美食，竟然跟自己有關(guān)？
生生世世永墮油鍋！這得是多么切齒的仇恨?。?p> 我！我秦檜做了什么？要讓人如此痛恨？
“近千年前，抗金名將岳飛被秦檜所害，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在風(fēng)波亭中?！?p> “不久后，臨安府人士得知，其中一個燒餅鋪的伙計，為人機(jī)靈，便將面食捏成秦檜和王氏的形象，背靠背粘在一起，放在油鍋里炸制。”
“一邊炸，一邊高聲叫道：大家來看！油炸檜啦！”
“當(dāng)時的人們都痛恨秦檜所為，油炸檜因此一炮而紅，被無數(shù)商家仿效。”
“我先撕了這奸賊！”
“我要揪他的腦袋吃！”
“吃油炸檜，讓人心里真是痛快！”
“為岳爺爺?shù)欤?！先吃為敬！?p> 畫外音陡然紛亂起來，一聲聲帶著嬉笑的叫嚷，仿佛一柄柄尖刀，深深插入秦檜的胸膛，讓他臉色驟然變得慘白，毫無血色。
“后來，油炸檜傳成了油炸鬼，再后來，便簡化成油條。但唯有在杭州這個地方，油炸檜的名字千年流傳下來，從未變過！”
杭州……
秦檜覺得自己的氣息都變得微弱了。
他當(dāng)然知道，臨安只是大宋南遷之后改的名字。臨安府，自古以來就叫做杭州！
千年之后！
這真的就是千年之后的場景？
秦檜身形搖搖欲墜，仿佛陡然間蒼老了十歲。
噗！
猛地一口鮮血直噴出去，秦檜的身體往后倒下，空中殷紅的鮮血化作漫天血雨，將華貴的官服罩上了一片血腥。
誰不想青史留名？
俗話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但到了秦檜這樣的地位，已經(jīng)是位極人臣，只要不想著造反，這輩子的官位肯定是到頭了。
這一世的榮華達(dá)到極致，便會更加計較后世的名聲。
原本秦檜想著，自己所為雖然稱不上光明正大，但一來順應(yīng)皇帝心意，二來也能讓百姓休養(yǎng)生息，為此殺一個滿腦子都是北伐念頭的岳飛，算得了什么？
可是現(xiàn)在……
他親眼看到了千年之后。
自己被鑄成銅像，永遠(yuǎn)跪在岳王廟前面。臨安府更是過了一千年，都還念叨著要油炸了他，食之血肉！
秦檜吐血昏厥，手下人自然是一陣手忙腳亂。
他們并不能完全體會秦檜內(nèi)心震蕩，只以為是張凡妖法實在厲害，黑狗血完全壓制不住。
拿著俸祿，也怕死?。?p> 所以秦檜一倒下，同來的無數(shù)兵卒連忙以保護(hù)丞相為由，連攙帶架地帶著人事不省的秦檜往后就跑，轉(zhuǎn)眼間就跑得干干凈凈。
地上只剩下一灘灘腥臭的黑狗血，混亂狼藉。
石壁上的畫面，重又切換回岳王廟前。
棲霞的夕陽斜射在莊嚴(yán)肅穆的岳墓上，前面跪著以秦檜為首的那四個人，時不時有人上去吐口痰，踢一腳，或許并不是還帶有什么仇恨，而更像是某種約定俗成的儀式。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
岳飛的目光掠過畫面中的一句話，目光數(shù)次變幻，內(nèi)心也是極不平靜，最終卻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
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什么是勝，什么是??？
在大宋當(dāng)朝，自己抵不過秦檜的權(quán)勢，更抵不過那十二道金牌，被關(guān)押在這里，死期將至。
可是千年之后……自己被高高奉在廟堂，而權(quán)傾一時的秦檜，卻跪在那里，被無數(shù)人極盡羞辱。
自己錯過了直搗黃龍的機(jī)會，那么是大宋敗了么？
可按照張凡的說法，最先滅國的，反而是現(xiàn)在不可一世的金國。
功名利祿，是非恩怨，都是過眼云煙么？
張凡看出岳飛的心神震蕩，笑道：“第三個問題，你問我，千年之后百姓生活如何，是否吃得飽穿得暖。”
“走！岳將軍！我?guī)闳タ匆豢矗暌院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