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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歌行唐

第三十二章 和尚,你參的什么禪?

劍歌行唐 陳余不吃魚 2027 2021-12-29 01:11:29

  他與師父一開始并沒有回禪宗,而是尋了一處偏僻的山間修行。

  他快不記得自己最初叫什么了,他現(xiàn)在只叫李邪禪,他有一個師傅,叫王婆娑。

  他記得師傅說過,“人間不值得你留戀,唯有地獄是我們的歸宿?!彼炭嘈逕?,時常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師傅會著一席白衣,端著呈滿水的木盆,把白凈的毛巾沉入水中,打濕再擰干,一言不發(fā)的擦去他身上的污漬,他覺得世上最好的便是他的師傅王婆娑了。

  修煉的功法本身并不難,難的是在修煉的過程中不發(fā)瘋呢!那一個個桎梏,一個個關(guān)卡,都是一場場心境的磨礪,他一次又一次經(jīng)歷那些他不愿想起的,一次次摧垮他心底的善意,確實啊,人間不值得他留戀,他只是不小心踏入人間罷了,這里哪里歡迎他的來臨呢?師傅說地獄可是骨山血海吶,那就把這里變成那副模樣好了。

  他深刻記得他第一次殺死養(yǎng)了三年的老黃狗時,師傅驚喜的表情,他想這樣,師傅就會開心了吧,他殺了越來越多的動物,師傅也一直保持那種愜意的微笑,他不滿足了,他用自己的手掌,劈開了上山砍柴的農(nóng)夫,血留的滿地都是,他看著一個鮮活的人倒在自己面前,成為冰冷的一具,卻是毫無波瀾,人生人死,他看的太多了,早已麻木不堪,可是師傅果然不出所料,笑的更加燦爛了,哪怕只是轉(zhuǎn)瞬即逝的一抹笑顏。

  “邪禪,你真沒令為師失望?!蓖跗沛哆@么說道。

  他很開心。

  可他卻不敢把這些事情與一個人說。

  禪宗里的師兄弟都很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他們,他們總是嘲笑他不會佛法,就連撰寫佛經(jīng)都是歪歪扭扭的,雖然師父從來沒因此怪過他,但他還是很難過。

  少年善笛,喜騎牛。

  笛是少年下山挖筍時偶遇的農(nóng)家丫頭送的,少年眼巴巴的看著丫頭吹著長笛,丫頭看著少年垂涎的眼神笑了,明眸皓齒。

  少年癡癡地接過紅木制的長笛,也不知道因人還是笛。

  青牛來歷不明,少年有那么三兩天,天天學(xué)牛咕咕叫,又是那么些許個清晨,一頭毛色柔順的青牛便在菜圃來回踱步。少年心疼的緊,捂寶貝似的捂著青年,硬是不讓畜生耕田,自己背上犁耕耘。

  閑適的午后,禪宗弟子皆是苦修佛法,參禪悟道。光頭少年騎著青牛下山纏著丫頭教他吹笛子。丫頭可不含糊,望著愚鈍的少年,一巴掌便是重重拍在亮堂堂的腦瓜上。

  “李邪禪,你敢不敢再無賴些?”

  “不敢...”

  “連這都不敢,你說我還能指望你什么?”

  “我會娶你?!?p>  “滾!和尚怎么娶老婆?”

  “得嘞!”

  無論日落西山,或者大雨傾盆。都有一光頭少年,騎著青牛,口抿笛口,獨特的音色在彌漫開來,像一首田園詩歌,和雅清淡,恬靜悠遠(yuǎn);如一彎淙淙的溪流,婉轉(zhuǎn)清脆,輕吟淺唱;又像一道故鄉(xiāng)的原風(fēng)景,沒有鉛華雕飾,清新自然。

  一曲橫笛在暮色中飛揚(yáng),悠揚(yáng)的笛聲逗弄天上的紅云,錯落的笛音舞起兩旁的野草。

  記得有次他下山。

  “李邪禪!你要下山啦!”

  “嗯”

  “你你你,又沒有仙人的手段,要是死在外邊誰給我摸頭?。 ?p>  “嗯”

  “算了,姑奶奶不管了,小禿頭你就死在外面吧!”

  “我會娶你!”

  “姑奶奶才不嫁給你!”

  “等我回來!”

  “要是等你回來我都嫁人了咋辦?!?p>  “把你郎君埋了?!?p>  “姑奶奶憑什么嫁給你!”

  “憑我喜歡你?!?p>  青年自言自語道。

  丫頭葬在一處清池邊,青年曾用仙佛家手段為其送行,引渡神魂入佛國。

  那一夜,青年用木笛敲碎了山匪的丑陋頭顱。

  青年有兩支笛子,一支紅木笛,一支骨笛。

  骨笛取材于愛人的臂骨。如玉石般圓潤無暇。

  青年坐在那一處石碑久久不語,只是吹著笛子。

  許久才放下,自言自語著。

  “師父對我很失望,說我的手已經(jīng)不能殺人了。只有我知道,我是不愿意了,曾經(jīng)我只想師父開心,后來只想娶你,師父說讓我下山尋個物件,他親自帶我上門提親?!?p>  “丫頭,我李邪禪蠢笨,參不透佛經(jīng),悟不到禪。”

  “但是后來發(fā)覺,我早已參得禪了,你便是我的禪,秀色可餐?!?p>  “聽聞佛法精深可內(nèi)練佛國,成佛便可忘卻一切?!?p>  “我不愿意,我不會去忘記你?!?p>  “是佛非佛似真魔,無嗔無癡假佛陀?!?p>  “世人皆以為我為魔,那我便成了魔佛又如何?”

  自此,王婆娑喚李邪禪入大殿。

  再出大殿時,有禪宗弟子所見,其眉心一滴血淚,眼角匿有神文。武道盛會在即,李邪禪沒有騎著心愛的青牛,而是拐走了王婆娑最愛的毛驢,一席破舊袈裟,悠悠達(dá)達(dá)的下了山。

  那一日,李邪禪入臧羅,也再未吹過笛。

  “小和尚,你們和尚天天坐在那念道來念道去,到底參的是什么禪呀?”

  少女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道。

  “我也不知道,師兄師弟似乎都比我聰明,他們都參透佛理,只有我,什么也悟不到。天天在那聽著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煩死了?!?p>  小和尚如是回答道。

  “不要緊不要緊,爹爹最近開了間莊子,你要是混不好了來投靠我啊,姑奶奶賞你口飯吃?!?p>  少女眉眼彎彎,好似一攬明月。

  “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能對不起師父?!?p>  和尚頭顱搖得與撥浪鼓一般,他可不能干這事,那豈不是會很讓師父失望。

  “呆子!”

  少女眼睛仿佛含著火焰,恨鐵不成鋼道,幾乎要咬碎銀牙。

  “那我就罰你再也見不到我!”

  “也不可以,我沒有別的朋友了?!?p>  “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你到底想怎樣?!?p>  和尚憨憨笑道。

  “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就這樣。”

  少女似是遮掩羞紅的臉,別過頭去。

  和尚,少女,夕陽,羌笛,佛法,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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