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奘臨湖而立,那條銷魂的紅內(nèi)褲隱隱作現(xiàn),一臉暗喜。
“江湖啊江湖,馬上就有我李玄奘的名號了,到時候萬千少女為我癡狂,天下高手被我一劍敗下,嘿嘿,江湖啊江湖!”
啪——
一只繡花鞋破空不偏不倚砸在李玄奘的后腦勺,頭頂那支鮮花被震成片片花瓣,如野雞中箭,羽毛一蓬炸開??蜅@镉信肆R道:“姓李的軟蛋,少做你的春秋大夢,把你家老板的夜壺倒了!”
李玄奘被這只繡花鞋砸的腦震蕩,眼前一黑頭栽地。
“小花,還有幾下就能完全激發(fā)玄奘的潛能了?”中年書生為老板娘細(xì)心的梳頭,他有股獨(dú)特的溫醇?xì)赓|(zhì)。
“差不多了,但這小犢子只念你的好?!崩习迥锬眠^一杯香茶漱口。
“念我的好就是念小花的好,該教的都教了,差的就是閱歷和經(jīng)驗(yàn)了?!敝心陼鷮⑾掳蛿R在老板娘肩膀,滿臉幸福。
老板娘完全沒有平日的兇悍樣,與中年書生臉貼臉,忽神情失落喟嘆道:“唉……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能過多久。”
中年書生滄桑一笑,說道:“欠的人情總歸是要還?!?p> “那小子的命真硬,還真等到了他們回來?!崩习迥镅凵穹殴狻?p> 在湖邊,終于活過來的李玄奘睜開眼,視線穿過野草,發(fā)現(xiàn)有兩個身影從地平線慢悠悠晃出,兩張臉都很熟悉,一掃前些時日招待那個白吃白住老和尚的陰霾,趕忙原地爬起,扯開嗓子喜道:“老板娘,熟客來咯!”
自從被老板收留在客棧,雖然已經(jīng)記不清被老板娘飛了多少只繡花鞋,但老板娘待他的好他李玄奘沒齒難忘,老話不是說么,打是親罵是愛,親人之間哪有什么仇。他這么刻苦的練劍,想成為劍仙震驚江湖是其一,更深層次的是看到老板發(fā)間的白發(fā),總想替老板去還欠江湖的情??傊?,他李玄奘很念恩。
宗陽看到了狼狽的李玄奘,心情大好的說道:“李兄,幾日不見,又帥了!”
“是么?!”李玄奘喜出望外,一溜煙趴到湖邊照自己那張臉,自覺是帥了,隨后亂蹦亂跳,就差紅內(nèi)褲外穿以示激動了。
不知怎的,宗陽回到緣來客棧就感覺格外親切,貴為老板的中年書生答應(yīng)下廚燒一桌拿手好菜,老板娘招呼后還是偷懶睡覺,李玄奘熱情招待,不停追問宗陽他們在天棄之地的經(jīng)歷。
吃飽喝足約再見,在李玄奘的揮手送行中,宗陽元賁直奔無罪城。
翌日,背著元賁入了東門城郊的宗陽沿途聽到了一個消息。
據(jù)說在七八日前,東門狼幫發(fā)生了大變故,地皇貪狼被殺,有個堂主更慘,被廢了后綁在廣場那的十字架上等死。
那個堂主會是誰?
宗陽有種極不詳?shù)念A(yù)感,帶著元賁火急火燎趕去。
越靠近內(nèi)城,局面就越亂,地皇位置空懸,沒了狼幫的管制,其余各大幫紛紛搶占地盤,到處是尸首。
穿過熟悉的春風(fēng)大街,不見一名往日春風(fēng)堂的人,走過空無一人的朝陽大街,宗陽感受到了陰森壓抑的氣氛。在朝陽大街盡頭的廣場前,有一個大十字架平地聳立,上面確實(shí)有個身影,宗陽雙眼牢牢鎖定這個身影,當(dāng)離的越來越近,眼中殺氣漸濃。
“元賁,拔了它!”宗陽沉聲道。
在十字架上被繁重鐵鏈禁錮的,正是天九!
元賁抱住十字架,神猿附體,蠻力拔起巨大的十字架,在天九仰天倒向地面時,宗陽單臂托住十字架,再緩緩放下。
此時的天九,全身筋骨俱斷,穴竅俱毀,包括丹田氣海在內(nèi),整個人散發(fā)著傷口潰爛后的臭味,更慘無人道的是,他的嘴被利器砍開,傷口至耳后,兩排牙齒醒目外露,已經(jīng)是人不像人!
“九哥!”元賁呼喊道。
宗陽出劍砍斷鐵鏈,力道有余,連十字架也斬斷了。
天九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虛弱到只剩最后一口氣了,適應(yīng)了強(qiáng)光,當(dāng)他終于見到了宗陽和元賁,想笑,卻笑不出來。
“元賁,丹藥!”宗陽不敢去動天九,生怕造成傷害。
元賁變出神機(jī)盒,仙級丹藥盡數(shù)拿出,卻發(fā)現(xiàn)天九連吞服的力氣都沒有。
天九竭力卻極細(xì)微的搖了搖頭,宗陽見他似有話要說,趕忙俯下身子,果然聽到了天九微弱的聲音:“我等到你們了。”
因?yàn)樽彀偷膫?,聽起來含糊不清?p> 宗陽什么也不問,什么也不說,因?yàn)檠巯伦钪匾氖潜W√炀诺拿?。他一劍割開左手手掌,右手單臂抬起天九身下的十字架,左手握拳捏碎一顆丹藥混著血滴入天九口中。
“受這么重的傷,怎么辦?怎么辦?”元賁撓著頭焦急的原地轉(zhuǎn)圈,忽然拍了拍頭,大呼道:“大哥,要不用傳送卷軸直接回隱龍洞!”
烈日下,有一位中年書生在遠(yuǎn)處緩緩走來,卷著袖子,手里提了個食盒。
喝了混血仙藥的天九果然有了幾分生氣,但宗陽心里清楚,這只是杯水車薪。
天九兩眼往宗陽一掃,宗陽會意俯身去聽,天九說道:“有個人說你們一定會來,讓我別死,我就憋了一句話,現(xiàn)在終于可以說了,我其實(shí)真的很想跟你們做兄弟,以前沒勇氣,現(xiàn)在要死了,什么也不用在乎了?!?p> 這當(dāng)口,中年書生走近廣場,一手搭涼棚望向宗陽幾個,打斷道:“年輕人,喝杯酒?!?p> 宗陽回望近處的中年書生,詫異道:“老板?!”
中年書生似鄰家大叔般憨厚笑著,拿出食盒里的酒瓶,還有三個青花瓷作邊的大淺碗,倒上三半碗酒,右手極快的先后拿起兩碗酒扔向宗陽元賁,酒在碗中滴水不出,也沒有半點(diǎn)蕩漾。
“昨日在客棧我不喝最后半碗,是為了留到今天?!敝心陼猛胱餮频氖謩荨?p> 當(dāng)初在緣來客棧,元賁并沒有感知出李玄奘和老板的境界,只當(dāng)做是普通人,那老板娘修煉過,卻也就是通靈境的實(shí)力。這會老板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在此,再接下這碗酒,宗陽才知他的不一般。
宗陽把酒不語,敬候中年書生下文。
中年書生繼續(xù)說道:“我若告訴你們,天九是陰陽宮上代家主的庶子,他背后有個無比兇險的漩渦,何況他哪怕萬中存一活了下來也是個廢人,你們會不會后悔站在這里?”
“你們?nèi)敉藚s,我半碗酒送你們安然離開,你們?nèi)魣猿殖踔?,我半碗酒敬你們。不要草率回答,人生需要不停的做選擇,錯了就回不了頭了?!?p> 中年書生話音一落,元賁如臨大敵的仰起頭,高空忽然出現(xiàn)幾個身影凌空站立,炎陽刺的眼睛發(fā)眩,一股龐大的威勢籠罩整個空間。
這幾人從空中墜下,又有十?dāng)?shù)道身影從陰陽宮中飛出,各踏本命物。
“陸-地-神-仙!”元賁兩眼暴睜,眉頭擰成川字,盯著頭頂已能看清樣貌的幾人說道。
“天九,你聽著?!弊陉柲弥鬁\碗,一臉平靜的說道:“從今日起,你我不再是朋友?!?p> 天九愣愣的躺著,眼瞳顫動。
中年書生雙眉一抬,對于這樣的結(jié)局,顯然有些出乎意料。
有風(fēng)從朝陽大街吹來,吹動中年書生的衣衫,宗陽的長發(fā)。
“從今日起,你我就是兄弟?。?!”宗陽大聲說道,熱血燃燒。
元賁傻笑,天九激動的忘記了笑,卻有清淚從眼角流出。
“干!”宗陽朝中年書生一敬,大口灌下。
元賁跟著灌酒。
中年大叔沒有干下這半碗酒,而是拿起酒瓶將半碗倒成滿滿一碗,笑著喝盡。
江湖啊,這就是江湖的精彩!
“你們先走?!敝心陼檬直衬ㄈプ旖堑木茲n。
“元賁,傳送陣!”宗陽當(dāng)機(jī)立斷。
元賁變出神機(jī)盒,一支符文卷軸飛出,元賁接過后一擰,打開了保護(hù)卷軸的機(jī)關(guān)外殼,里面的卷軸畫滿了赤紅符文,當(dāng)中一句“神敕急急如律令”格外醒目。元賁將卷軸攤開在地,卷軸輻射出一個黑色的符文陣,眨眼黑色轉(zhuǎn)成耀眼白光,一道光柱拔地沖起。
“大哥,帶九哥進(jìn)來!”元賁率先入光柱,朝宗陽大喊。
宗陽抱起天九,一并閃入光柱。
片刻后,光柱與里面三人消失了,隨后地上的卷軸灰飛煙滅。
上方目睹了整個過程的陸地神仙和十方道君沒有任何動靜。
中年書生裝好食盒,看都不看這些人一眼。
凌空站立的為首一位黃袍老人面無表情,注視著中年書生的背影說道:“剛才他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想不到連最重信的他也會耍鬼把戲了,竟然狡辯說沒有摻和進(jìn)兄弟之爭,而是來保另外兩人的周全?!?p> 黃袍老人身后的黑袍老人體格魁梧,一頭赤發(fā),冷哼道:“恃武凌人罷了,隨他找說辭?!?p> 黃袍老人眉開眼笑道:“雖然從仙尊境跌回了陸地神仙境,但還是壓我們一頭啊,不愧是天下最強(qiáng)客卿!不過大公子這步棋走的很妙,剪除異己,逼出了他。”
黃袍老人說罷化一道流光飛入陰陽宮,其他人一并返回。
中年書生孤身走在朝陽大街上,他叫涼眧,曾是陰陽氏首席大客卿,在離開陰陽宮時曾有兩諾,
不摻和兄弟之爭為一諾。
力保家主之位不外傳為二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