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一時間,場面失控了。
若是說剛剛白歌的遲疑,只是讓這些人覺得白歌只是在故作矯情,讓人覺得這是風袖大家在請她為徒,故意抬高自己的身價。
可是此時白歌的這區(qū)區(qū)幾個字,可以理解為挑釁。
風袖大家,當世琴藝第一,當之無愧,無人可比!
風袖大家被稱為大家,而非是大師,或者宗師,便寓意著她的琴藝早已超脫了宗師的范疇,進入一個全新的領域。這也是風袖大家被世人尊崇的原因之一。十五年前,風袖大家一曲琴音京城醉,整個京城,上至王孫貴族,下至販夫走卒,為之沉醉了數(shù)個時辰,直到幾日之后,有人還在當時風袖大家撫琴之地聽到繞梁余音。
那時,風袖大家只有一人,一琴,但是琴音卻是將整個京城都籠罩,風袖大家之名,也因此響徹大周。
于是,在宗師之上,便又多了一個大家的稱號。這個大家,只為風袖而稱,迄今為止,能夠稱為大家的,也便只有風袖大家一人了。
但是現(xiàn)在,這個剛過豆蔻年華的少女,居然出聲質(zhì)疑風袖大家。
雖然不少人聽過白歌的那曲梅花三弄,但是風袖大家第一的名頭,已經(jīng)深入人心,白歌無論彈得多好,都不如風袖大家的。
“你當然不如風袖大家了,一個區(qū)區(qū)的黃毛丫頭,居然不識好歹,敢質(zhì)疑風袖大家,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了?!?p> 一個年過三十的婦人,第一個開口,她的聲音尖細直刺鼓膜,當然,她的話也是在場所有人的心生。
“白歌,別以為你彈了一曲什么梅花三弄,便敢在風袖大家面前賣弄,剛剛風袖大家也說了,你的琴功不夠,琴弦都斷了——”
這是一個不知道哪個府上的公子哥兒的聲音,說完,他還朝著風袖大家討好的笑了笑。
風袖大家雖然年紀不小,但是她保養(yǎng)的極佳,現(xiàn)今看上去也不過十八九的年紀,一個絕色的傾城美人,故而風袖大家對這些年輕公子哥也有著致命的吸引。
“就是就是,風袖大家要收你為徒,你便乖乖的拜了就是,現(xiàn)在不拜師,反倒懷疑起風袖大家來,我看你是自大的過頭了!”
有人發(fā)出了幸災樂禍的聲音,顯然白歌這一語既出,那拜師之事便徹底的告吹了,所有人在破口大罵的同時,心下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還好這個白歌不知天高地厚,否則她們也只有嫉妒了。
瑾蜓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但是白歌卻要出口質(zhì)疑?這讓瑾蜓公主覺得,自己又輸了一籌,對白歌的恨意也愈發(fā)旺盛。
面對鋪天蓋地的大罵聲,白歌的表情不變,只是淡然的看著風袖大家,這樣的場面,與她當年在夢月樓時,第一次彈琴的場景何其相似。
當年,小姬還是夢月樓的花魁,而她在雪姨的授意下,當場挑戰(zhàn)小姬,最終,在鋪天蓋地的罵聲中,不是自己贏了嗎?
……
“你怎么看?”
司徒仇看向白蕭文,雖然他喝了不少酒,口齒也有些不清晰,但是眼眸里卻是出奇的清亮,并無半分醉意。
“歌兒她還是急了?!卑资捨亩似鹁票伙嫸M,“若那女人只是一個單純的琴師,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歌兒的琴藝不弱于風袖大家,但她成為不了第二個風袖大家?!?p> “也是啊,先皇的妹妹,當今皇帝的親姑姑呀,若沒有皇室為她造勢,風袖樓也不過是一家特別一些的伶館罷了?!彼就匠鹦πΑ?p> 兩人說話,聲音極低,周圍的一干紈绔,吃吃喝喝,全然沒有聽到兩人的交談。
白蕭文說的不錯,白歌確實有踩著風袖大家的腦袋,證明自己的想法。但是白蕭文又說錯了,白歌并不要做第二個風袖大家,她只做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白歌!
“怎知……你不如我?”
風袖大家終于開口了,她的語氣中仍舊是一團和氣,她笑著道:“那又怎知,你如我呢?”
“如與不如,說的不算?!?p> 白歌笑了笑,道:“風袖大家成名十數(shù)年,不過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這個時代,是我們年輕人的時代,你,老了?!?p> 這是當初白歌對小姬的那套說辭,不過現(xiàn)在卻變成了風袖大家。
“呵呵呵呵呵……”風袖大家笑的花枝爛顫:“好一個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那如此,我們便印證一番,如何?”
也不知風袖大家是否是被白歌的一席話所激道,居然開口,要與白歌斗琴,這讓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樂意奉陪?!?p> 白歌點了點頭,雖然表面上神色不動,但是心中卻是十分的奇怪,風袖大家好歹也是成名十數(shù)年的高人,不可能受了自己這拙劣的激將的,可為什么她卻出言斗琴,難道真的只是為了這十皇子封王嗎?
“今日十殿下封王,風袖不才,撫琴一曲全當為十殿下賀喜了?!?p> 風袖大家說道:“月琴,取我的綠綺。”
風袖大家甚至都沒有給白歌機會,在她眼中,白歌敢挑戰(zhàn)自己的權威,那么便是不知好歹,雖說風袖大家表面上淡若清風,但心中也是微微嗔怒。
她要給白歌一個教訓,讓她知道,自己這個當世第一,并非浪得虛名。
……
“那女人發(fā)怒了?!?p> 司徒仇笑了笑:“偽鳳終究是偽鳳,現(xiàn)在她依舊不愿意承認自己的身份,明明是自己侄孫——”
“風袖,鳳繡,不過偷學了一些鳳繡游的殘篇而已。”白蕭文不屑道:“歌兒有正統(tǒng)的鳳繡游真氣,雖然那女人感受不到,但真鳳和偽鳳之間,總要爭出一個高下,在二姐面前,她的心境得不到圓滿?!?p> “也是,真鳳一激,偽鳳哪里受得了?”司徒仇道:“不過三弟你讓白歌妹子修煉的鳳繡游,難道你是想……”
“龍不升天,鳳繡依然自由?!?p> 白蕭文搖了搖頭。
偏廳中,風袖大家的琴音,已經(jīng)響起,裊裊的琴音,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將這整個安樂王府籠罩,但是這琴音,也僅止于王府內(nèi),安樂王王府之外,哪怕是墻根腳處,也是聽不到半分琴音的。
一曲《獨仙》,冉冉升起。